江奕白很快站停在她跟前,出类拔萃的修挺身躯霸道地占据了她的视线范围, 暂且把她和后面的纷纷扰扰尽数隔断。 他举止从容不迫, 眸光坚毅冷沉, 好像是想以己之力,为她空出一片绝对安全, 绝对隐蔽的区域,迫得她所见所感只有他一个。 江奕白克制地和她保持一步之遥, 双唇缓缓扬起, 浮出了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柔暖笑意。 只是不达眼底,无端叫人生出了他是不是勉强挤出的揣测, 唇边那对梨涡都没有随之显现。 江奕白把手中的捧花往前面推了推, 有些紧张:“司仪刚才在台上问我有没有想要转送这束花的人, 我只想到了你。” 转送捧花的寓意是什么,巩桐哪怕从来没有经历过, 也能大概猜出。 她瞅向那束小巧娇美、色泽搭配惊艳大胆的鲜花,沉默须臾, 伸手接过了。 江奕白暗藏消沉的眼眸亮了一瞬, 仿佛从她这个举动中受到了鼓舞:“过去几个月我想了很多,决定还是应该正式地, 认真地和你说一声。” 如同岳姗在婚礼上所传达的,无惧无畏,奋不顾身过后,才可以获知结局,才不会留下遗憾。 巩桐眼中划过一丝忐忑,抓握捧花的双手无措地挪动,更换位置。 “巩桐。”头顶炫目的水晶灯光如梦似幻,江奕白直视她,郑重其事唤出她的名字。 “嗯?” 巩桐心跳不可抑制地迎来了又一轮疯狂加速,没来由地不敢回视他的目光。 过于直白露骨,灼热滚烫了。 好比一池黏糊厚重的滚滚岩浆,不费吹灰之力地舔舐她的灵魂深处,摧毁岌岌可危的意志。 江奕白热烈缱绻的目光分毫不移,逐字逐句,清清楚楚地说:“我喜欢你。” 刹那间,澎湃的沸腾岩浆比失势潮水退散的速度更快更猛,一阵来意莫名的幽凉夏风对面吹拂,放肆纠缠潮润的、舒爽的木质香,彻底降去巩桐全身异常的体温和多余动作。 她不由抱着捧花呆住,某些旖旎的字眼,从歌词中捕捉和亲耳听闻相比,是两种大有不同的感受。 好比清风朗月之于狂风暴雪,地动山摇之于宇宙爆炸。 惊愕、震荡、狂喜等等极限情绪在巩桐面无表情的脸蛋下此消彼长,精彩纷呈,高速运转的大脑神经骤然卡顿,变得混乱不堪。 过去和现在,高中和成年,在她眼前止不住地跳转。 巩桐抬头盯向江奕白,充斥震撼的双瞳徐徐蒙上了一层迷离幻雾,是在看他,又更像是正在用逐渐增温的目光撕裂他一丝不苟的板正西服,更换那套她最为熟识喜欢,无拘无束的蓝白校服。 她暗暗在心底呼唤十六七岁的自己,大声问她听到了吗。 她曾经一度那般珍视,诚惶诚恐又拼尽全力追逐的少年,历经十年,对她讲出了喜欢。 得偿所愿,大抵就是如此吧。 江奕白说出那句积压在心底小半年,早该脱口的话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 然而他留心观察巩桐神色细微的变化,英挺的眉宇间立马洇染上了浓墨一般,化不散的恐慌与局促。 那年坐在赶回学校的车上,面对猝然腾起的冲天火光,生死一线之时的本能惊惧,亦无法和现下相提并论。 “我知道你已经在过年那阵子,委婉拒绝过我,等别墅项目一完,我们就彻底没有联系的必要,你放心,到时候我不会再打扰你。” 江奕白许久等不到巩桐的应答,眼中残余的零星光亮荡然无存,声线低沉落寞,“你就当我今天说出来,只是为了给我自己一个痛快。” 巩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眼中翻涌的万种情绪渐渐冷却,脑部神经趋于正常。 江奕白尽量让自己强硬挤出的笑意显得自然平淡,循循善诱:“你再明确拒绝我一次也没关系,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直接告诉我。” 巩桐迎上他强压五味杂陈,一直试图粉饰太平的复杂眸光,耳畔炸响了太多人的说辞。 岳姗潇洒不羁的随性言论,宁筱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说。 她倏然张动了娇嫩唇瓣,低声喊住他:“江奕白。” “嗯,你说,我听着。”江奕白一口应道,双手拘谨地抓了两下西服的衣摆,不给自己一星半点的期望。 他们之间,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两人距离太近,巩桐同样没有放过他的任何反应,觉察到不可一世的他破天荒流露了焦躁不安与极力克制,她顿时什么也不想顾忌了,遵从本心地说:“我也喜欢你。” 女声音色细软,轻飘飘的,宛若荡漾天际的云朵飘落下来,强劲暂停了江奕白面上所有的表情。 这个回应于他而言,似乎最最出乎预料,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他卷翘的睫毛迷蒙地颤动,诧异反问。 “我们在一起吧。”巩桐拥紧捧花,冲他一点点弯出了新月似的笑眼。 无论他们中间横亘多少现实阻碍,存在多大的差距,将会直面怎样滔天的风波浩劫,不管不顾地在一起吧,趁彼此钟意。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一场有关风月的恋爱而已,哪里犯得着顾虑重重? 只要对象是他,她便甘愿大胆地纵情一回。 抛却理性,忘我沉沦,不问来日,只见当下。 和他的当下。 时间流速恍若遭受了强磁干扰,瞬息万变的世间鬼使神差地停滞不前,鼎沸人声全被魔力消音。 江奕白坚不可摧的整个世界猝然坍塌,缩减成了眼前一隅,成了目之所及的她。 他足足愣了十来秒才反应过来,发自内心地震出一个如获至宝的欢愉笑声,上翘的唇角咧到了极限,一双诱人的梨涡深深。 江奕白抬步上前,展开双臂,想要肆无忌惮地拥她入怀,又怕把她吓到,毛头小子一样地讪讪一笑,转为了寻她的手。 手背触及到他暖热的指腹,巩桐小小讶然,右手无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的花束。 江奕白趁此而入,小心翼翼又势不可挡地把她整只手团入了掌心。 这还是他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牵手。 巩桐那只手一动不敢动,错觉像是被一团强势的烈焰包裹,肌肤炙烤,连带着红扑扑的脸蛋都添了温度。 江奕白此刻觉得身后那场豪华婚礼实在是没有半点意思,早就把自己伴郎的职责抛到脑后。 反正林宇飞狐朋狗友一大堆,组了支伴郎团,少他一个也无妨。 “我们走了,好不好?”江奕白倾身靠近巩桐,好脾气地询问。 他刻意压低压缓的声线若水轻柔,隐约又透出了一两分成熟男人的性感磁哑,悦耳动人得如同一曲魔音。 巩桐顷刻着了道,晕乎乎地颔首,被他牵着往外走。 彻底脱离嘈杂会场,经过无人之境,巩桐慢慢清醒,恢复理智思考的能力,陡然记起很重要的一茬:“那个,我有急事。” 江奕白意外地瞅向她,不自觉泛起了慌张:“什么事?” 巩桐一眼看穿他毫不掩饰的惊乱,似乎是在担心她会如此之快地出尔反尔,原地和他分手。 这是多没有安全感? 巩桐忍俊不禁,详细解释:“筱萌在我车上,她状态不太好,我得去陪她。” 江奕白眼底显出一丝失落,却还算能够理解,带着她前往停车场。 巩桐解开车锁,探头去瞧,宁筱萌老老实实地靠在后排熟睡。 江奕白身为伴郎之一,先前在接亲环节,替新郎喝过两杯,自己开不了车,却执意要送她,在微信上知会过林宇飞,一通电话喊来了司机。 巩桐好说歹说都无济于事,只得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让江奕白坐副驾,自己则在后排陪宁筱萌,随时关注她的动态。 宁筱萌和别人合租,巩桐贸然前去打搅不太方便,于是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司机将车子四平八稳地开入小区底下车库,虚弱昏睡了一路的宁筱萌总算是醒了。 她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睫毛湿漉漉地粘黏,看谁都是一团模糊灰影。 她有气无力地弓着脊背,勉勉强强瞧清楚前排的江奕白和司机,绝不仅有地丧失了八卦欲,哪怕瞥见巩桐手上多了一束玫瑰,也不见得有多大反应。 宁筱萌仅是用哭到嘶哑难听的嗓音问了江奕白一句:“你送桐桐回来啊?” 江奕白通过后视镜看向了巩桐,清浅的双瞳即刻盈满了笑,略微颔首。 宁筱萌这会儿比任何时候都要神经大条,不甚在意地推门下车。 她全身困乏,濒临虚脱,但自己能走,不需要巩桐搀扶。 可江奕白瞅见她摇摇晃晃的走姿,放不了心,生怕巩桐一个人搞不定,跟着她俩上了楼。 亦步亦趋地送至家门口,巩桐用钥匙拧开门锁,自觉落后两步的江奕白忽然唤她:“巩桐。” 巩桐讶异地转过头。 楼道声控灯昏黄暗沉,江奕白俊俏的脸蛋一半隐在了阴影中,太多五官细节瞧不真切,然而琥珀色眼眸满盈的热忱与真挚清楚可见。 他浅粉色的薄唇淡淡抿着,又不开口。 宁筱萌思绪混沌,来回扫视二人,觉得他们有话要说,先一步进了屋:“你们聊。” “怎么了?”巩桐依然没听见他的后文,疑惑地问。 江奕白摇了摇头。 巩桐更加奇怪,指了指没关严实的防盗门,试探性问:“那我进去了?” 确定关系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加上里面还有情绪低迷的宁筱萌,江奕白一个大男人,不打算在今夜登门叨扰。 他上前勾住巩桐的一只手,眷恋不舍地揉捏两下,拖长的尾音缠绵含情,非要在临走前亲口说一声: “晚安,女朋友。”
第49章 早餐 估计是担心会惊扰到一墙之隔的宁筱萌和邻居, 江奕白送出这句话的声量放得尤其轻,连上空的声控灯都无法感应,骤然熄灭。 刹那间, 逼仄楼道仅剩的照明只有从门内倾泻的微薄光线。 巩桐和江奕白谁也没有过多的举动, 他们似乎心知肚明,天昏地暗于此时此刻而言,无疑是最佳的遮掩物。 脸红、心悸、不舍、赤/裸的欲念等等,都能被昏昏墨色,覆盖一层粉饰万千的细纱。 虽然是自己才亲口应允不久的关系, 但亲耳听见这个亲昵的称呼用他生动的声音送出, 穿透薄如蝉翼的耳膜, 席卷本能的震动与颤栗,巩桐难以立即适应, 格外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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