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 “嗯。”李温把手上的衣服递给她:“洗过了,我一次都没穿过。” 白T恤、白衬衫和一条运动裤,板板正正的叠在一起,衣服上带着淡淡的柚子香,是李温身上的味道。 林早早捏着衣服的一角:“你这次要待多久?” “说不准,你呢?” “也说不准。”林早早抱着衣服向里走,走到一半停下来:“帮我关下门。” 门在身后慢慢关上,林早早关上窗户开始换衣服。李温的衣服很大,只是T恤就盖过了大腿根,衬衫和运动裤更夸张,足足挽了三四圈才刚好。 寮房里没有穿衣镜,只有一个不大的小圆镜。她甩着宽大的衬衫,怎么看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挑起自己的长裙叠成一小块放在了枕边,穿上鞋子推门出去,见李温正站在走廊的边上等她,见她出来后,才缓缓走过来。 “中午吃饭了吗?” 林早早看眼腕表:“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吧?” “我可以给你煮点素面。” “好啊。”林早早的确有点饿了,为了和李温的见面,从早上就开始忙锣,结果中午一口饭都没吃上,又着急往莲花寺这边赶。 寺里的厨房并不大,站进来两个人,空间变得狭小逼仄。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不少。 林早早退到门口,依靠在门框上,看李温站在大锅前,熟练的刷锅添水,又走到墙根把劈好的木柴塞进火坑,用火柴点燃了玉米皮一样的东西,丢了进去。 火光四起,热气立刻涌了出来。 “这里平常都这么做饭?” “人多,用大锅方便。”李温指着一旁的电磁炉和煤气灶:“下雨天柴火潮湿不好生火,也会用到这些。” “那还好,我还以为这里一切都是返璞归真的。” 李温沉笑,撩起袖子洗蘑菇,细致的切成小块,点燃煤气灶,在炒锅里倒油炒香花椒,把香菇丢进翻炒,两者的香气融合迸发,撒入了一点点盐,倒入少许的酱油,加水烧开。 铁锅中的水慢慢沸腾,热浪的水汽很快充斥着整个厨房。李温撩起袖子,从案板上拿起一把面条,转头看向林早早:“这些够吗?” “够了。” 面条下进锅子,刚刚还沸腾的锅子,短暂的被压了下去,不过一分钟又沸了起来。捞面、过水,等着放进炒锅里。 每一个步骤都不急不忙的,条理清晰,看着很是熟练。 林早早看了一会儿,走进厨房走到李温身边,距离的缩短,李温感受到身旁有一点轻微的燥热。 李温手肘向外:“出去等吧,这里面热。” 林早早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别动,我来帮你挽袖子。” 动作霸道,声音却很柔软。居士服的棉麻材质有些滑,挽袖子的过程中有些困难。她细心地挽了几圈,用手弹了一下,确保不会再滑落。 见李温的额上起了薄汗,又看向热气腾腾的锅子,抻开一边衬衫袖子踮起脚,朝着他的脸抹了过去。 动作太大,林早早脚上没站稳,整个人都朝着他扑了过来。 李温急忙伸手去扶,搭上了她的腰:“小心。” 林早早稳住脚,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笨拙,身体被一双大手禁锢着,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你不热吗?” 李温松开手,捻着手指:“我还好,你小心点,去门口等,别烫伤。” 燃气灶上的水也咕咚咕咚翻开,李温将过水的面放了进去,用长筷拨弄几下,让酱色包裹住每一根面条时,关了火。 李温用筷子挑出一根面条,用小碟子盛着,递给林早早:“尝尝咸淡。” 林早早就着筷子尝了一口,面条的时间刚刚好,劲道Q弹。香菇的鲜和花椒的麻劲儿,裹夹着酱油的香气,在口腔里一点点延展,味道好极了。 “好好吃。” 李温看着林早早露出满足的表情,唇角微微勾起,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碗,将面条挑了进来,盛入滚烫的面汤,有条不紊地将碗放进木盘上,轻轻端起:“走吧,去房间吃。” 回到寮房的路上,林早早默默地跟在李温的身后,距离并不远。她在空气中闻到了他身上独特的皂角气味,那种混合着浓烈的烟火气息的味道。 两种气味交织在一起,使得她的心情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她无法完全理解自己的感受。 他心里装着别人,鸽了她的相亲,可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认认真真的给她煮面。 “义工也要会做饭吗?” “忙的时候需要的。寺院的一些诵经活动,清扫工作和香客的接待都要会一些。” “比我想的难,我以为只需要扫扫地浇浇花,给猫猫狗狗看看病就好了。” “义工的范畴算是因人而异。” “那我呢。”林早早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未动:“我是你的因人而异吗?” 李温僵怔在那,呼吸一窒,心上仿佛有一只手狠狠地收紧,声音带了点清冷:“林早早,你有未婚夫吧?还喜欢我,不合适吧?”
第44章 了解你 空气突然很静。 是那种空旷的寂静, 耳朵里能听见来自远处的声音,解签的低语,猫咪的叫声, 最后又回归到自身的呼吸声。 直白又不加掩饰的提问, 林早早如重锤凿心, 无数的想法开始往脑袋里涌, 她却抓不到一丝一缕。 李温问完这句话,也推开了寮房的门, 拖了鞋子将托盘放在桌上,折回来穿好鞋子, 袖子也随之展开,遮住了他有力的腕骨。 “去吃吧,面放久了坨了就不好吃了。” “你不是也一样吗,心里装着别人, 所以连相亲都没有去吗?”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我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林早早盯着他的眼睛:“去见一面吧,也许好多事情就都有答案了。” 李温还想说什么,林早早已经走进寮房, 目光定定地落在李温脸上, 慢慢地将门推上,转过身看向桌上的素面。 李温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 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小和尚此时握着扫帚跑了过来,拽着李温的胳膊晃悠:“李温哥哥, 快点来帮我, 主持让我整理书架。” “好。” 李温和小和尚来到书阁,小和尚收拾下边的书, 他负责收拾上面的。一本本的按照书籍号摆回原本的位置上,又擦又摆,忙活到太阳下山才完事。 小和尚累瘫直接躺在走廊的石椅上,胳膊都懒得抬一下,可到了晚饭的时间,寺院的钟声响起。 小和尚耷拉着手臂:“李温哥哥,你去叫施主吧。” “你自己去。” “那你呢?” 李温右手摸向裤袋里的手机,掏出手机看见满屏幕的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都来自同一个人:“我有点事想要问清楚。” “好吧好吧,那你先忙,我去叫他们。”小和尚晃晃悠悠地起身,整理着身上的褶皱,小跑着往寮房的方向跑去。 留下李温站在那里,翻看着手机短信,都是他爸的质问,问他到底要干什么,答应见面的是他,反悔见面的也是他,还要他这个当爸的怎么做人,难道要下跪磕头认错吗? 一条条短信翻下来,李温搓揉着指腹,将电话拨了出去,等待接听的过程里,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寮房的方向。 十几秒后,电话接通,那头人的脾气仿佛已经在一次次的短信和电话中被消磨了,语气并没有想象的暴躁:“还记得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你安排的那场相亲,对方是谁?” “呵。”汪斌的语气带了点嘲讽:“人家主动找上门了,现在开始好奇人家是谁了?” 李温的手用了点力,指节微微发白,仿佛不用问,答案便已经不言而喻。 “小姑娘大度的很,不仅没怪你放人家鸽子,知道你在山上还赶过来找你,这样好的女孩子,你上哪去碰。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和人家谈开了,你不愿意人家也不强求了,毕竟人家人美心善,可不差你一个……” “爸。” 汪斌还要继续往下说,被李温突然截停:“又要干什么,有什么话就快说,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管了。” “再帮我安排一次相亲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李温看见小和尚从林早早的寮房出来,远远地朝他摊了摊手,那意思好似在说,她不吃饭,补了一句:“这次我不会变卦。” “说什么都是你,这是最后一次。” 大家都聚在斋堂,端着碗爱吃什么盛什么,看了一圈,林早早的确不在。下午的那碗面分量大,但晚上不吃后半夜还是容易饿。 小和尚一边往碗里盛汤一边往李温身边凑:“李温哥哥,我都看见了。” 李温一挑眉:“你看见什么了?” “你给漂亮的女施主开小餐,她桌子上有一个大碗,那味道我一闻就知道是你做的,特别香。”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的情丝缠绕,都露出来了。”说着,还像模像样的跳起来往他的头顶绕了一圈,攥着手给他看:“看到了吗,一大把。” 李温被小和尚认真的模样逗笑了,胡乱的揉着他的发顶:“又偷偷看什么书了,小心我告诉主持。” “别别别。”小和尚又要去捂李温的嘴,被他灵活的躲开。 主持此时隔桌出声:“别闹,快坐过来吃饭。”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的,饭后李温帮忙收拾碗筷,主持把蒸笼拿过来,上面有两个素包子和一盘素肉和一小碟咸菜。 “晚点林施主饿了,就热一热给她拿去。” “谢谢主持。” “这次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还没想好。” 主持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逃避只是一时的,直面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收拾妥当出来,夜幕降临,整个寺院都沉溺在一片暖黄色的灯光之中,他回房间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漱,见着穿着黑色长裙,发梢滴水的林早早从里面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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