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没什么好批判的,每个人的追求不同,而追求本身,只有高低之别,并无正误之分。 虞笙看秀的兴致因回忆起了过去突然变淡,她去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把脸,决定提前离开晚宴现场,却在大厅旋转门出口被人堵了个正着。 今天气温骤降,最高不过十度,菲恩穿着浅灰色薄绒大衣,内搭是一件白色半高领羊毛衫,他的臂弯正搭着一条厚实的围巾,身姿笔挺,却无端给人一种空旷孤寂的感觉,与纸醉金迷的浮华夜格格不入。 像捕捉到了她的气息,等她穿过旋转门走到他身侧前,他就扭过了头,清绝的面容连同那双蓝绿色的眸一并撞进她眼里。 他问她要回哪,是酒店还是她父亲家,不过不管去哪,他都会送他一程。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明显将声音压低了,就像糖果外裹着那层能够盖下糖本身甜美味道的糯米纸,此刻,他低沉而朦胧的嗓音盖下了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和欲望。 虞笙脚跟往后挪了半公分,微小的距离,用肉眼不太容易察觉,但她本人对自己刚才的下意识反应心知肚明,并且嗤之以鼻。 只是搭趟顺风车,又不会发生点别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还是说其实她在期待着什么? 在对面的目光中,虞笙低头用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下,九点零五,这个时间虞宏彬已经离开别墅上飞机了,她不用担心会被他逮住问东问西,于是诚实道:“我要回我爸那。” 算是变相地应下他的“好意”。 从新天地开到别墅区最多需要一个半小时。 这段漫长难捱的时间,以沉默为主,穿插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变数发生在前排司机一个急转弯后,菲恩身子被带起□□了几度,气息不偏不倚地喷在虞笙颈侧。 只不深不浅的那两下,不会给她脖颈处的皮肤造成丝毫影响,它依旧光滑白皙,不要平整的是她泛起涟漪的心脏内壁。 菲恩没有立刻坐回去,在车辆重新平稳行驶后,反而更凑近了些,在这过程中,他还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将整个脑袋枕到她的肩膀上,以一种主动投怀送抱的姿势。 虞笙脑袋里突然第二次蹦出这个形容:蚕钻回了蛹里。 ——就仿佛她是他现有的保护壳。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跳短暂地乱了章法。 菲恩敏感地察觉到了,也知在这种情境下一鼓作气,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但他没有,他愚蠢地选择了松手,直到她下车,也没有任何后续行动。 他总是这样,耐心偶尔稀缺,偶尔又充沛到连他都会嘲笑自己不争气的地步。 可对虞笙而言,他这一进一退并非毫无作用,相反比持续性进攻还要让她无力招架,甚至险些动摇了她的决心。 那天晚上入眠后,她反反复复地梦到了那个有着海一般忧郁眼眸的男人,他金棕色的发依旧像秋收的麦田,风一吹,看着有种柔软的蓬松感。 这很奇怪。 很少有人会出现在她的梦里,频率还如此之高。 ——或许也没什么奇怪的。 第二天上午十点,虞笙买了最近一班回杭州的动车票,下动车后,直接拿着行李去了工作室,路过隔壁的珠宝鉴定室,发现里面已经全部装修好,连门口的招牌都挂上了,长方形,暗金质地,字体黑色,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迷情”,用的瘦金体,像一笔一画刻上去的,难能可贵的是该有的笔锋丝毫未少,足以看出雕刻者的书法功底和对力度的把控能力。 虞笙还注意到“迷情”右上角刻着一只蝴蝶,轮廓神似她腰间的纹身。 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找到陈梦琪问装修什么时候结束的,陈梦琪说:“昨天下午就停工了,老板助理还邀请我们去参观了下,有一说一,装修得是真不错,逼格也是真高,不知道甩我们工作室几条——” 接收到虞笙的警告眼神,陈梦琪嘴上一个急刹车,“风格不一样,各有各的好,没什么好比较的。” 虞笙问:“昨天老板不在?” “不在,”陈梦琪说,“装修了差不多一个月,不过从头至尾,我们就没见过他。” 虞笙一顿,“上次来我们工作室送礼礼物的人不是老板?” 陈梦琪难为情地一笑,“那次是我搞错了,我见到的那个人其实是老板助理,听他说,那会他自己都还不知道上司长什么样,不过有一点我没说错,这老板确实叫周祈安。” 虞笙心不在焉地哦了几声,回办公室后,手机响了声,她对着屏幕看了几秒,才摁下接听键,先跃入耳朵的是菲恩均匀绵长的呼吸,然后才是他起伏不太明显的声调,“虞笙,今天晚上我们能见一面吗?” 大概是提前有了预感,以至于在听到这声邀约后,她生不起半分诧异,随口找了个拒绝的说辞,“我们好像没有可以见面的理由。” 忽而听见他反问:“我想见你不可以是理由吗?” 这称得上是一句杀伤力十足的绵绵情话,换作以前,虞笙一定会被他哄到心花怒放,但这会她除了一丝难以言述的躁动外,更多的是别扭,就好像金鱼被人放生到广袤无际的海洋里——那种与实际需求有所出入的违和感。 虞笙换了只手拿手机,用拖延的手段拉长了沉默的时间,望着窗外蒙蒙的雾色,突然反应过来她离黄浦江已经有几百公里的距离,眉眼一弯,“你确定今晚?” “就今晚。”菲恩的语气听上去分外坚定,仿佛在他的故事里,他们今晚的结局必然是会坐上同一张餐桌。 “我是无所谓的,只是可惜——”虞笙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我人已经在杭州了。” 她笃定今晚他是没机会见到她了。 菲恩含着笑意的嗓音不慌不忙地追了过来,“真巧,我现在也在杭州。” 这话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虞笙喉咙一梗,好半会才吐出一声“哦”,“那还真挺巧。” 转瞬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巧个屁! 结束这通电话,虞笙莫名口干舌燥,冰箱里的冷饮区已经空了,她拿起手机,准备去最近的便利店买瓶汽水,刚走出大楼没多远,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远远走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有约莫十公分的身高差。 她很确定其中那个穿着长款毛呢大衣的男人是菲恩,至于他身边的那位,她只能看到一截背影,长卷发散在后腰,打扮得青春靓丽,仅凭气质推断,可能只有二十岁,也可能更年轻。 虞笙脚步顿住了。 要是没看到就好了—— 这念头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该是这样,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半分钟后,在转身回写字楼的途中,她将自己的“差错”归结为占有欲在作祟。 蠢蠢欲动,相当的不安分。 可等她回到自己办公室,心里别扭的感觉顷刻间烟消云散,她对他有着一种用语言难以解释的信任,也因此,知道他干不出那种吃着碗里、一面又看着锅里的渣男行径。 那女生绝不可能是他的新伴侣,至于是谁,她没想出个结果。 熬到下班点,虞笙离开工作室,比她先离开的几人突然停下,行成一道人墙,将过道堵得严严实实,这几人里就有陈梦琪。 虞笙剥开一条缝,漫不经心的一个抬眼,视线就那样僵直住了,三个小时前在楼下见到的人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在面前。 菲恩换了件外套,浅灰色,西装领大衣,衬得人高挺。 微妙的气氛在几人间流转,陈梦琪最先察觉到异样:“虞笙姐,你们认识啊?” “认识。”菲恩抢在她前头给出回答。 虞笙唯恐他在憋出什么让人跌破眼球的话,忙不迭续上,“但不太熟。” 菲恩暂时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抱着一束花走来,花应该是刚买的,很新鲜,上面还沾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虞笙从陈梦琪的反应中,推断出这人是菲恩在中国的助理。 他在虞笙身边停下。 在众人聚焦的视线中,虞笙像被施了定身的咒语,两手就那样纹丝不动地吹落在两腿外侧。 ——这花是接不对劲,不接也不对劲。 就在这时,菲恩说:“麻烦你把这花放到我的办公室。” 助手点头。 他走后,虞笙敏感地听见陈梦琪凑到江北耳边,压着声音说了句:“笙姐刚才还以为是给她的呢,这下好了,自作多情了,好尴尬哦。” “……” 久违的,虞笙想骂一句脏话。
第35章 后来有两天, 虞笙都没再去工作室,一方面确实因自作多情感到了尴尬,还有一方面, 怕菲恩一而再再而三不带征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尤其是在她身边还有一堆人的情况下。 也因此那几天里,工作上的事她都是在网上完成沟通交接的,捱到周五下午,看见菲恩在社交平台上发了张风景照,似乎是法兰克福的铁桥, 她没有多想,当他回了趟德国,莫名松了口气,一小时后, 出现在工作室。 她把陈梦琪叫到办公室, “上次我拿走的那个委托案你还有印象吗?” “鉴定自己女朋友有没有变心, 但女方完全不承认自己和委托人存在情侣关系的那个委托?” 虞笙点头, “你觉得那一方说的更靠谱?” 陈梦琪斟酌好措辞说:“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 但我认为女方说的话真实度更高, 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太像在谈恋爱, 也不存在委托人说的他觉得自己女朋友出轨了这行为。” 她返回自己工位拿上文件, 当着虞笙的面打开,弯下腰, 边指边说:“委托人和他'女朋友'是在两家公司项目合作时认识的,当天晚上,男方以商讨后续签约事宜约女方共进晚餐, 女方这才答应,吃饭的途中, 两个人也确实在讨论工作上的事……吃完饭,男方又提出要送女方回家,被女方委婉拒绝。隔天两个人见面时,男方没再用工作理由,而是以个人名义直接邀请女方去一家以情侣套餐出名的西餐厅,女方还是拒绝了,这里可以证明她把工作和私人分得很清。” 她停顿几秒,“再之后,女方有意避开和男方私底下的过多接触,但男方没有就此罢休,签约结束后,不知道从哪听到到女方的住址,经常去她家堵人,有时候还是晚上九十点,这种行为显然已经过了界。对此,男方也给出了说法,称是女方亲口跟他说那段时间身边有人在跟踪她,让她感到害怕,出于担忧,他才会做出这种行为,一方面为了确保女朋友的安全,还有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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