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被气笑了,等调查出赵萋萋经常会去的几个地方后,打算当面去向赵萋萋问个明白,哪成想,隔天她就患上了流行性感冒,这病来得又急又凶,在家养了两天才好转,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能重新投入到工作时,第三天早上醒来时喉咙痛得厉害,连声音都发不出,直到当天下午,她才勉强挤出“嗯”、“啊”这种语气助词。 她点开陈梦琪头像:【我喉咙痛,说出话来了,今天下午你陪我去趟拱墅那家live house,我有事要找赵萋萋。】 陈梦琪:【恐怕不行,我这会实在没力气。】 虞笙:【你今天又拉肚子了?】 陈梦琪:【那倒没有,但我已经元气大伤了,不适合去太远的地方办公。】 虞笙:【……】 陈梦琪:【我会找个人代替我陪你去的。】 虞笙想说没必要,她不是没有过一个人去见委托人的情况,相反这种情况才是占了大多数。 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嗓子发不出声,她只能点头应下。 万万没想到的是,陈梦琪找来了菲恩。 虞笙抬了抬口罩,盖住自己满是诧异的表情,只用漂亮的眼睛明知故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菲恩不答反问:“How are you today?” 他指了指她的喉咙。 虞笙稍顿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不能说话。 菲恩没再说什么。 拱墅这家live house 分午场和晚场,午场相对冷清,检票处基本没人在排队。 这种场所还需要查看身份证,也因此虞笙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赵萋萋是怎么混进去的。 正式表演还没有开始,做开场秀的乐队正在台上给乐器调音,虞笙找了个位置坐下,四处去寻赵萋萋的身影,室内灯光太暗,每个人的脸都模模糊糊的,她看不清楚,倒是菲恩,脸上簇着一团光,连皮下血管都能看出。 她忽然想起那天他猝不及防的一个吻,结束后,他还说如果她不喜欢的话,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她当时彻彻底底地愣住了,以至于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沉默就被他当成了默许。 第二个吻就那么印了上去。 大概察觉到她的打量,菲恩抬起头,几乎在同时,虞笙收回了视线,摘下让她透不过气的口罩。 没缓一会,突然响起砸吉他的声音,连着电,声音格外刺耳,余音也是,她被猝不及防地吓到一激灵,紧接着耳朵里就涌进来“臭婊子”、“你这狗逼玩意”这种话,火药味呛鼻。 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虞笙就听得很莫名其妙的,但她没怎么在意,曲起手肘,碰了碰菲恩的腰,等他再次看过来,示意他学自己两手捂住耳朵,避免这些污言秽语污染到他的神经。 菲恩曲解了她的意思,正准备伸手捂住她耳朵,不知道从哪飞过来一个拨片,割破她的皮肤。 但没有人注意到,那时台上那两个人已经从干吵直接变成动手打架,其他人忙着劝架。 虞笙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的光就被人挡住,等她有了痛觉,整个人已经已经被带离现场。 这途中,她的肩膀擦到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这人也是live house的驻唱歌手,她脚步明显一顿,脸上的错愕彻底受不住时,扭过头,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随后逮住一个人就问:“那女的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 这人补充了句,“来了有一会了,看着是生面孔。” - 对于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说心里不堵是假的。 一出青鸟,虞笙冷着一张脸,旁若无人地骂了句脏话:“槽。” 扁桃体还处于红肿状态,发出来的声音又粗又哑。 人是痛快了,肠子却也悔青了——就在下一秒,她看见菲恩惊讶的神情。 在要不要狡辩这其实是一种植物和实话实说两个选项里挣扎了好一会,她最终摊手决定选择后者,当然她没有亲自开口,用的文字转语音形式:“好吧,我承认这其实是一句脏话。” 机械音呆板单调,缺乏基本的起伏,听上去却反倒更加欠扁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像美剧里经常出现的what the fuck、son of bitch,你们日耳曼人常挂在嘴边的ScheiBe,总之不是什么稀奇的词,你第一次听到难免不习惯,要是听久了,没准你还会觉得这个词绿到发光,很有生机。” 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的男人依样画葫芦地来了句“槽”,但他的尾调上扬得很明显,听着又不太像单纯的模仿,揶揄意味很重。 虞笙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呵了声,片刻下巴被人轻轻捏住,“流血了。” 她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半空被人握住,转瞬听见他用哄小孩般的语气:“现在还不能碰。” 她哦了声,被他带到车上后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后半句话说的是要带她回家处理一下伤口。 别墅在靠近钱塘江那块,白天雾蒙蒙的,也冷清,一路开去,都没什么车辆。 内部装修也冷冰冰的,看不出多少烟火气,不像住着人。 菲恩:“这是我以前在杭州的落脚点,不久后我会搬到新的地方。” 虞笙自动屏蔽了他这句话,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水杯,里面装着热开水。 她用口型道了声谢。 “很烫,你可以先暖暖手。”他轻声说。 虞笙慢半拍地点了下头,菲恩找到药箱,给她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贴上创可贴。 结束后,他也没有立刻坐回去,就着原来的姿势,低垂着看她。 看得虞笙浑身不自在。 他在她面前,除了他的过去,真的什么都不藏,只一瞬间,她就从他眼里望见了探不到底的深情和纵容。 怕他再次毫无征兆地亲上来,虞笙迅速将头偏转了九十度,却意外瞥见茶几上的一本写真集,里面的人她从来没见过,但就是有种预感:“这就是你的堂弟菲尼克斯?” 菲恩说“yes”。 “他来中国了?”她用手机敲下。 菲恩点头,“和我一起来的。” 那她上次在写字楼底下见到的那女生其实是菲尼克斯? 虞笙温吞地哦了声,玻璃杯放置在茶几上没一会,就泛起薄雾,她在上面画了两颗星星。 是在赞赏穿女装的菲尼克斯闪闪动人。 表达太抽象,她没指望菲恩能看懂,正打算来句解释说明,抬头就看见他眼尾漾着笑意,“I second it.(我同意)” 他不疾不徐地说:“不过我想,如果你能当面告诉他,他会更加开心。” 虞笙敲下,“当然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他不介意听到我的公鸭嗓的话。” “我想他不会介意。” 虞笙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意外牵动到嘴角,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迟钝地想起之前在慕尼黑的selon club里被前男友之一划伤脸那事,巧的是,还是同一个地方,她这半边脸怕是和癫公癫婆们过不去了。 越想越气,直接表现在脸上,唇线被她拉成了直线。 回神后,听见菲恩问:“在生气?” 她粗着嗓子说:“Yes.” 他手指轻轻抚了下创可贴的地方,什么也没说。 虞笙没有等到菲尼克斯回来再离开的打算,借用洗手间洗了个手后,回客厅拿起手机,忽然发现玻璃杯上又氤氲开一圈水雾,将那两颗星星盖住,但多出来了一个笑脸。 她愣了下,脑海里忽然蹦出一句:他这算是在哄她吗?
第37章 三天后, 虞笙嗓子恢复如初,陈梦琪拉到虚脱的身体也差不多调理好了,就在两个人准备去见赵萋萋时, 工作室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虞笙觉得她有些眼熟, 碍于存放在脑海里的影像实在模糊,直到对方自报家门,才成功回忆起来。 ——陈曦。 这个名字可比她玻尿酸过度导致辨识度大大减小的脸好记太多。 “算起来我们大概有三年没见过了吧。”陈曦说。 虞笙压根不在乎她们有多久没见面,也没打算顺着这话往下接,只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 陈梦琪进来送水, 等她离开后,陈曦才说:“我在青鸟当驻唱,那天我看见你了。” 虞笙这才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她今天的妆化得并不重, 至少比之前在德国留学时期要淡很多, 估计只打了个底, 上了口红, 连眉毛都没描, 不过她的眉形很漂亮, 颜色也不淡, 应该是有去纹过。 “那挺巧的。”虞笙反应平淡, 依旧没有深入话题的打算。 陈曦笑说:“我都不知道你回国后一直待在杭州,还开了——”她的目光由里而外扫了一圈, “开了这么一家工作室。听说是给人做情感咨询的,具体都要做些什么?” 她说了一堆,就是不肯直入主题, 虞笙的不耐烦渐渐显露出来,“如果你今天来只是为了叙没必要、也不存在的旧, 我想你可以回去了,你闲不代表我也无所事事。” 陈曦沉默了会,软化语气问:“虞笙,你能不能收留我,我指的是工作上的事。” 青鸟前两天闹出了乐队成员打架这事,直到今天也没有重新开始营业的打算,只听主管说他们打算在这两天重招新人,依靠履历择优录取,至于老歌手,会再进行一次筛选。 陈曦专业水平不够,托人引荐,才混了个一周演出两到三次的机会,可按现在这情况,她最大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被新人取缔的淘汰品。 虽说这份工作薪资待遇算不上高,但也是她所有兼职里最稳定的一项,要是丢了,她就得重新替自己找个更加长久稳定的活。 听到她这么说,虞笙笑了声,“你看我这里像是做慈善的吗?” 言下之意,人情世故在这一文不值,实力才是硬道理,而目前的她根本不够资格加入他们。 陈曦没料到自己的老同学如此不留情面,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片刻轻声问:“你是不是还在记恨着我?” “你指的是哪方面?” “三年前的那天。” “如果是九月八号那天发生的事,我记得我后来跟你说过,我不记得了。” 空气安静下来。 虞笙看见陈曦举起茶杯,放在茶杯,小幅度地一抬后又放下了。 她知道她没有喝——一个极其注重身材管理、并且将此当作自己最引以为傲资本的人,热巧克力这种高热量饮品,她碰都不会碰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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