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的方式,是回忆。 这回忆里,有顶好的,也有坏到不愿意重来的,她就这样,放任自己的思绪流淌。 再加上与闺蜜的聊天,不知不觉间,不知多少红酒下肚。 另一边,群星汇聚的体育馆,人声正鼎沸。 枕风眠坐在多少追星族梦寐以求的位置,却根本分不出一丝心思,去观赏舞台。 他盯着陶醉在开场前发给自己的微信,越看越觉得不安。 但因为她手机没电,他又无法联系上她。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终于,他收到一条来自她好友的消息: 【我这儿有个快递,因为喝醉了无法派送,需要自提。】 - 要说今晚的天气也是应景,估计是想让整座城市焕然一新,于是,在今年的最后一天,南栖市下了一场不小的雨。 枕风眠赶来的时候,衣服上沾染着湿冷的雨水,目光却坚定灼热。 然后,他便像那次在家里抱起她一样,抱起了她。 下楼的那段路还算顺利,却不曾想,南方的湿冷向来渗入骨髓,尤其是刚刚还下过一场雨,因此,一出来,枕风眠刚走没两步,就感觉关节处隐隐作痛。 但他还是忍着疼,甘之如饴地抱了她一路。 她莹白纤细的手臂绕在他脖颈,是这个冬天最温暖的围巾。 走到车边的时候,雨已经不下了,被浣洗过的城市,干净清澈,透过车窗可以清楚地看到,道路尽头的天空,挂着一轮弯弯的月。 他寻着这轮月,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枕风眠力道温柔地把她放在了沙发上,看到她因为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他便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握着她的手,自然地暖着。 陶醉虽然醉醺醺的,但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看着他的眼睛,温言软语地叫他的名字:“枕风眠。” “嗯。”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说完,他抬手,动作轻柔地将她落在鬓角的碎发拨到了耳后。 感受到他忽然凑近的体温,陶醉再也控制不住,一倾身,一把抱住了他。 像是抱住了一轮太阳。 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枕风眠愣了瞬,下一秒,他便适应了,抬高胳膊,宽厚手掌有规律地,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这动作,是心疼,亦是安抚。 “这几年,有想我吗?”枕风眠借着她醉酒的时机,问出这句话。 陶醉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点头,说话时的嗓音带着鼻音,但仍难掩真诚与郑重:“嗯!” “真的想我?” “嗯!” “有多想?” “想到......”她喉间一涩,“根本不敢想。” 说完,她忍了一路的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想念很容易表达,可表达后呢。 依然是层层迷障,关山难越。 只是在今天,在此刻,她才敢借着醉意,借着辞旧迎新的时间节点,把心中庞如饕餮的思念,这样一股脑倾倒出来。 枕风眠听着他的回答,感觉自己的心底像火山喷发一样,瞬间升起了一阵柔软缠绵的情愫。 他无法估量,一个人对一个人究竟要多想念,才能让她连想都不敢想。 夜色寂静又绵长,她欲言又止的拳拳爱意,就这样,在他心间,大刀阔斧地开拓成绵延万里的寸寸柔肠。 “陶醉。”他沉下声叫她的名字。 “嗯?” “甘心和我只做朋友吗?” 她听了,凝着泪,连连摇头:“不甘心。” “但是我无能为力。”她声音哽咽地说,“枕风眠,你已经陪我走到你力所能及的地方了,我没有追上来,是我的错。” “你不要等我了,是我没有做好,是我输了......” “陶醉。”他打断她的自我剖析,“我很久之前就跟你说过一句话——” 他半蹲在她身前,望向她的目光温柔到厚重,有一种极具安全感的沉稳: “你在我这儿,只有胜局。” 陶醉听到,目光一滞,感觉自己心跳漏了半拍。 枕风眠开口,为她补齐这半拍的心跳:“你究竟努力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自己满意?” 他想告诉她,他不需要她多耀眼,多漂亮,不需要她那么辛苦的活着,不需要她那么坚强,不需要她独自疗伤。 她只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她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很好了。 “如果我当初没那么善解人意,或许我们已经是在一起十年的情侣,说不定婚都结了。” 说着,想到一些事,枕风眠忽然又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自行推翻了自己刚才的假设:“算了,还是现在再在一起吧,要不,怕你哭。” 那九死一生的经历,他不愿她跟着他经历。 那个时候,她要是真在自己身边,保不准会哭成什么样子。 或许也不会哭。 他要是不回来,她就等他一辈子,他要是死了,她就守他一辈子。 枕风眠觉得,这都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凝眉想着,最后还是她的声音把自己拽了回来。 “枕风眠。” “嗯。” “这次——”她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寻找精神力量一样,问他,“我还能战胜自己吗?” “能。”他不假思索地说。 “好!”她眼中凝着泪,却终于笑了,清清亮亮地望着他,“那我试试,辛苦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好,我等你。” 说完,零点钟声敲响,窗外欢呼声四起,一轮烟火照亮夜空。 新的一年就这样到来。 枕风眠忽然想起刚才,同样充满光亮的一幕。 这晚,姜素月喝得也不少,以至于敲门声都没听到,最后还是临时醒来的姜穗岁给他开的门。 枕风眠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聊到展望未来这一趴了,姜素月拿起手边的红酒杯,跟陶醉碰了个杯,语气里都是对她未来的希冀:“新的一年,我的醉醉,重回舞台,指日可待。” 却不曾想,未收获同等热情。 那时,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淡淡一层落在她肩头,和落地灯一起,勾勒着她单薄却坚韧的身影。 然后,枕风眠就看到陶醉拿起杯子跟姜素月碰了一下。 碰完杯之后,看着月色,来了句:“谈什么指日可待,岁月——” 听到后面的那半句话,枕风眠眉心重重一跳。 因为,他从没听过这样的形容。 从来没听过,有人竟然用这样惊心动魄的一个词,来形容岁月。 绝望至极,却又像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当时就抬头望着天上月,就那样孤注一掷的望着。 语气也是,就那样孤注一掷地说着: “谈什么指日可待,岁月——” “最是野蛮。” 作者有话说: 谈什么指日可待,岁月最是野蛮。——陶醉 【追连载还是有乐趣的吧,今天他们和我们一起跨年啦!】 【评论全红包】
第17章 17 、海棠未眠 “谈什么指日可待, ” “岁月最是野蛮。” 当时,说完这句话,她无意识地, 微微侧了侧身。 从枕风眠的角度望过去, 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鼻尖上凝着的那一颗泪。 可现在,当那一幕掀过, 她整个人温温软软地枕在他怀里,孤注一掷地问他:“那我再试试,辛苦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即使岁月野蛮, 我也想跟它硬碰硬,冲撞着看看。 枕风眠落在她肩后的手掌一顿, 忽然就觉得鼻酸。 ——她在为了他,再次出发。 想到这儿, 枕风眠以手掩唇,极为刻意地轻咳两声, 隐去心中的澎湃情绪, 柔声在她耳边问:“困不困?” 她在他肩上, 小幅度地乖乖点头:“嗯。” “那抱你去睡觉,好不好?” “好~” 枕风眠把她抱进了主卧。 刚一进去,陶醉就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香味, 或许是这香味太安神, 还没等她细想出这香味来自哪段记忆,她就已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晚, 她睡得极为安稳, 好像只要在有他的地方, 她从来就不会做噩梦。 翌日早晨,怕她醒来会不自在,枕风眠给她留了张便条,便离开家,去了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他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昨晚那个给他发“快递短信”的号码,打过招呼,枕风眠便直入主题地问:“我能冒昧问一下,陶醉当初为什么没去做主持人吗?” 姜素月考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她毕业那一年,发生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具体的我没敢细问,但好像是在一次主持中出现了事故,再加上,鸿叔当时生了一场很重的病,她一下子……”说着,姜素月喉间一哽。 “一下子什么?” “患上了失声症。” 此话一出,枕风眠感觉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撞击感,那是一种堪比穿心的痛。 他死死抠着方向盘,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用尽力气才把车安全停在了路边。 “后来,”姜素月定了定神,才得以继续说道,“鸿叔身体慢慢好起来的时候,她尝试过再次上台,但是不行。” 枕风眠没听懂,蹙眉问:“这话什么意思?” 姜素月:“她看到观众,会有恐惧心理,失声症会复发。” 一句话,让枕风眠心间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她所有的苦练,为何都止步于幕后。 原来,这世间最痛苦的磨砺,不是破茧成蝶。 而是破茧成蝶之后,又被折断翅膀。 而且还是被迫折断的。 四年时间,她是如何抗衡着岁月、撕扯着自我度过的。 枕风眠不敢深想。 但他知道,这一刻的自己,被一阵要命的心疼紧紧攫住。 “但是——”直到姜素月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才回神,“不管再难,她还是鼓起勇气往前走了。” “前一段,她去京溪参加了朝大的研究生考试。” “她说——” “她的梦想,和她的少年,都在那座城市。” “她想回去找找看。” - 后来,还是司韫过来接上枕风眠去的机场,他们这次过来,是为了送许知意回京溪。 其实,许知意原本是新闻节目的主持人,机缘巧合下上了一个综艺节目,结果没想到节目效果相当好,就这样,她一改新闻主播穿正装播新闻的刻板形象,尝试愈发多样化,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晚会主持,这不,刚结束完跨年,她又要赶紧回去参加元旦晚会。 在机场,枕风眠看到她,难免想起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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