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这么远,又不是顺风耳,这也能听到就奇了。” 万佳云说,“其实他不是不管事,他只是有他自己的做事风格。” 顾盼和男民警都瞧了一眼万佳云,为她突然帮陈翼然说话感到奇怪。 坐在她们身旁的一个协警划着盒饭,默默听他们的对话,忽然说:“我同意佳云说的,有时候人确实不能看表面,上次小肖就告诉了我一件事。” “什么?”顾盼问。 年轻协警故弄玄虚地放下饭盒,“有天晚上,小肖去找陈翼然吃宵夜,一推开门,他刚好没穿衣服,”一停顿,“你们知道他看见什么了吗?” 几人都露出好奇的眼光。 “他说陈翼然身上好几条长刀疤,”协警拿着筷子的手从肩膀比划到肚子,“据说最长的一条这么长,当然我没看见啊,小肖是这么说的。” 这么一说,几个人的目光瞬间都沉了下来,再次向甲板望去。 甲板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 正式抓捕的日子很快到来,一切都和提前布置的一样,唯一不顺利的是,天气预报有大雨。 傍晚,所有抓捕人员登上了伪装成普通邮轮的警船。 一众领导登船进行现场指挥。 晚上9点,陈翼然作为首批赌客正式上船,大雨也如约而至。 经验丰富的水警望着江上的雨,心里忐忑起来。 这样大的雨会带来很大的水雾和江浪,直接影响视野和行动。按原计划放小艇去登船,小艇容易翻,登船有难度。可是直接用警船靠近赌船,也会非常考验大家的登船本领。 船舱外的雨下得噼里啪啦响,船身摇摇晃晃,趁着还有时间,几个领导坐进了船舱开始讨论。 行动,亦或者暂停行动。一众民警在船舱内焦急等待着结果。 半小时后,管求益从小隔间走出来,“计划不变!”。 “收到!”所有人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坚定神色。 …… 陈翼然这次上船没有具体任务,只需要在等会抓捕时做好配合。 他随便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漫不经心地玩牌。 前几年,他赌过很多大的,一牌几万、甚至一晚上百万,最癫狂的时候,有一瞬间甚至分不清是在“工作”还是真的在玩乐。这种最单纯的输赢带来的就是最直接的肾上腺刺激。 船开了半小时后,靠岸接了一个新客。 原本陈翼然没有注意到他,可随着雨越来越大,船摇晃得厉害,桌上有人晕船,这位新客被替换上了桌。 男人年纪看着并不大,身形很瘦,脸也瘦,穿着一件洗得有些掉色的黑色polo衫,身上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像是个赶地铁的上班族。 因为赌的是现金,这船上几乎人人都带包,只不过很少用这种大型的黑色双肩包。 男人玩几牌后,不经意地与陈翼然视线相接。 陈翼然行走江湖这么些年,对人的眼神很敏感。 这男人的淡淡一瞥尽管不带什么情绪,却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行动在即,陈翼然没有多生是非。 …… 一听计划不变,穿着救生衣的队员们立即调整心态,不再有任何迟疑,按照原计划衔接调度各环节。 指挥组决定,不用小艇登船,直接用警船靠泊。 10点二十分的时候,赌船驶入计划中开展抓捕的水域。管求益看看时间,问毛俊:“陈翼然那边有什么变化吗?” 毛俊说:“没有。” 管求益说:“那行动吧。” 警船开始靠近,亮灯拉警报,要求对方立即停船。 站在赌船甲板上放风的人明显吓到了,一溜烟地跑进了船舱。 此时,警船上的抓捕人员悉数从船舱里出来,大伙儿瞬间就被大雨浇湿了全身。远远地,赌船上突然也跑出来很多人,往江水里扔东西。 扔的全是百元现钞。 夜幕之下,刺耳的警报声中,训练有素的警员们在两船相靠后迅速上船,万佳云是唯一的女警,排在队伍最后。 水雾缠绕的江面瞬间炸开了锅,一队人冲进去控制赌客,一队人在外控制住甲板上的嫌疑人。 “蹲下!”“抱头蹲下!”甲板上响起一片严厉的呵斥声。 船上的工作人员全部被按在了地上。 船尾处,万佳云配合江星控制着一个身上背双肩包的男人,他是第一个跑出来的。 “包给我,蹲下!听到没有!”江星向下猛压男人肩膀。 男人唯唯诺诺蹲下来,江星扯下他身上的包递给万佳云。 大雨浇得万佳云满脸都是水,她抹了把脸,看着一队警员压了几个人从船舱里走出来,陈翼然空着手跟在最后。 船身在大风大雨中大幅度地摇摆着,看到他安然无恙出来,万佳云心里松了口气。 可万佳云愣神的这一秒,蹲在地上的男人忽然毫无预兆地朝着她猛冲过来,毫无防备的她瞬间被男人撞出去。恰好此时风浪压低了船尾,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男人拽着万佳云一起翻进了江里。 如梦方醒的江星和几个附近的民警大叫起来,一起跑到船边。 身后有人猛冲过来,一头跳进了江里。 …… 坠入江水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万佳云脑子里只剩下绝望与恐惧,她手脚挣扎,却仍然感觉自己在下坠,直至冰冷的水流中一个力量抓住了她。 身体在不断下沉后,终于被改变方向,向上而去。 手臂紧紧勾着一个温热的脖子,水下的身体被托举了一把,万佳云的头终于冒出江面。鼻子喉咙呛水,她头脑似要胀裂,一阵猛咳。 江水和雨水混在一块,她完全睁不开眼。尽管已经得救,可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抱着救她的人。 风浪激烈,陈翼然游得并不轻松,感觉自己在被万佳云往下拽,他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水,又抹了把她脸上的水,虚喘着说:“没事了,你身上有救生衣,放松让自己飘起来。” 每一个警员都穿了救生衣,唯独上贼船的陈翼然穿的是便服。 死里逃生的万佳云听到这个响在耳边的声音后渐渐冷静,努力地在雨水里睁开眼,看见他湿淋淋的头发和侧脸。 腥涩的江浪一阵一阵扑打过来,一只胳膊在水下始终紧拥着她。 虽然只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们却已被江浪冲到了船的西边。 不远处的船上有人大声叫喊着,探照灯在水面上来回扫射。 一只小艇穿过雨雾江浪,朝他们直直驶了过来。 等把人救上船大家才发现,陈翼然跳船时被船上外露的一截铁片划伤了大腿,被水一泡,腿上浸满血,看得人触目惊心。 队友拿来医药箱,撕开他的裤管进行了紧急消毒和止血。 被泡得泛白的伤口慢慢涌出鲜血,万佳云看得心头乱跳,担心地看向陈翼然的脸。 陈翼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没有吭一声,就像个不知道疼痛的人。 忙好抓人的管求益抽空来小船船舱看了一下,一看陈翼然的大伤口,皱了皱眉,吩咐两个警员先带着陈翼然去就医。又对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还湿着头发的万佳云说,“佳云你也去看看,检查看看有没有摔到哪。” 万佳云点头,“是。” 几人匆匆赶往医院。 深夜的医院急诊灯光雪亮,两个警员带着陈翼然就医,万佳云负责办手续。 急诊外科医生经验丰富,准备好物品,很快就开始给陈翼然操作。缝完针的陈翼然不愿意住院,要回宿舍,同事们原本还不放心,结果万佳云说:“要不送他回闵扬的宿舍吧,就在我隔壁,我可以照顾他。” 大家一想这倒也是办法,问陈翼然意见,陈翼然点头同意了。 半夜时分,大家一起把陈翼然送回宿舍,嘱咐几句才匆匆赶回去工作。 外面雨声哗哗,小宿舍里,闵扬不见人影,陈翼然套着医院里发的宽松的条纹病服,静躺在床上。 床边是医院给他配的拐杖。 他的眼睛转悠过来,定在万佳云身上,“你还不回去?” 万佳云心里对他很感谢,碍于刚刚队友们都在,不好表示。这会儿他们都走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杵在原地。 “回去吧,不早了。” 万佳云踟蹰了下,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吗?” 陈翼然摇头。 “闵扬是不是不怎么回来?他明天回来吗?” 陈翼然抬起眼皮:“怎么,你想睡在这?” 万佳云脸一红,正经地说,“我只是想问,你腿脚不方便,他不回来,这几天你吃饭问题准备怎么解决?” “叫外卖。” “养伤口不能吃垃圾食品。”万佳云想了下,“要不这样吧,明天开始,我来给你做饭。” 陈翼然以为自己听错了,黑漆漆的眼珠朝她转过来。 “明天中午你先应付一下,晚上下班后我帮你烧好饭菜,一份让你晚上吃,一份包好放在冰箱作为你第二天的午饭。这样行吗?” 陈翼然静止了一下,口吻淡淡,“随便你,只要你不怕麻烦。”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照顾你是应该的。” “换了别人,我一样救。” 万佳云点点头,莞尔,“那就对了,换了别人救我,我也一样会照顾他。” 目的达到,万佳云说:“不打扰你,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万佳云走了以后,陈翼然搬着被纱布层层包裹住的大腿,从床上挪坐起来。 麻药劲渐渐过了,伤口传来隐隐的抽痛。 陈翼然低头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腿,不知道碰到了哪,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脑门出了一层汗。 妈的。 他暗骂了一句,心里想着,好一阵没受过皮肉伤了。 ----
第46章 46 万佳云说到做到。 第二天中午她先是给陈翼然叫了一份外卖,下午又在网上买好菜直接送到所里,下班后就来敲了陈翼然家的门。 门响了几声后都没动静,正在万佳云怕他听不见准备打手机时,里面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 拄着一只拐杖来开门的陈翼然换掉了昨天的病号服,身上穿着松垮的T恤和短裤,脸上的表情算不上热情。 他瞄了一眼万佳云手里大包小包的菜后,什么也没说又自己进了屋。 “今天感觉怎么样?”万佳云放下菜问。 “没感觉。” “那应该没发炎,医生说过三天之后再去换药。” 陈翼然没回应。 万佳云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只鲨鱼夹,随意地夹起头发,先开始洗菜。 这个小小的公寓面积不大,五脏俱全,虽然没有煤气,但是配备了电磁炉。 万佳云住在这的两年,并没怎么开过火。她在做菜软件上打开提前查找好的电磁炉菜谱,正在琢磨着,陈翼然拄着拐过来倒水,她立马按熄手机,等他又回到房间才又看着手机继续。 陈翼然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拄着拐杖走上阳台。 即将到来的夏日拖长了太阳下山的时间,整个老旧的小区罩在一片橘色的烟气中。这一栋楼最靠大门,陆续有年轻的警员三三两两地结伴归来,说说笑笑地,绕过绿化带悠闲地走进楼栋。 陈翼然靠在窗口,沉浸在若有若无的晚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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