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惑之年,一身官服还未曾换下,赤卫队一用力把他丢到地上,他哎呦一声,头上摇摇欲坠的乌纱帽终于坚持不住,滚落在地。 看见这个人,无论是王梦瑶母女俩,还是一旁被捆好的刘阳,瞳孔都缩了一下。 王芋儿茫然,“王叔叔?你们这是做什么,王叔叔可是朝廷命官!公然这么对待他,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娄非渊舌尖滚动两个字,那双浅色的瞳孔邪性起来,嘲讽地掀了掀唇角,“我就是王法!” 反派台词,让江含之一言难尽的看他一眼。 娄非渊没骨头似的身影不动声色挺直了,一双狐狸眼眨了一下,又想到自己戴面具不能像以前那样在之之面前做小动作,不由得郁闷,想要尽快处理眼前的烂摊子回江府。 “王生,身为一方父母官,不以身作则,谋害百姓性命,私养亲兵超过百人,乃十恶不赦之罪,赤澄脱去他那一身官服,关入大牢,择日斩首示众!其家眷一起带走。” “大人,殿下,殿下饶命,微臣冤枉啊。”王生这些年作威作福,朝中也有人打点好,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注意到珙县。 “都是你们这对儿母女!”他挣扎着,上去就踹了一脚王梦瑶,“你都瞒着我做了什么?竟然背着我做这种恶毒事儿。” “殿下……此事我是半点都不知情啊,都是她们母女贪心不足,当年的事也是我一时糊涂手留着这个恶妇!”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赤澄收了手,站在一边看着那二人在公堂上打成一团,不,是王生单方面的殴打。 王梦瑶仓惶躲避,王芋儿早就傻眼了,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小到大,她和母亲相依为命,一直以为父亲是江家的家主,珙县县令平易近人,还让她叫叔叔,经常给她带礼物,不让人欺负她。 然而现在,事实告诉她,她不是江家的私生女。 看着亲生父亲打她母亲,王芋儿回忆起在江府的点点滴滴,忽而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不,都是假的,这不是真的,王芋儿无视眼前的闹剧,突然跪着爬到江含之身边。 抓住她的衣摆,哀求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我是江家的私生女,对不对?”
第二十九章 曾几何时, 王芋儿最讨厌江家私生女的身份。 有些人生来就是嫡女高高在上,有些人命如草芥,卑躬屈膝遭尽世人白眼。 她一直以为, 同样是江海林的女儿,凭什么自己如此卑贱? 然而现在有人突然告诉她, 她连江家人都不是, 而是县令的女儿,虽然还是私生女没什么区别,但是王生这些年伤天害理,她若认下脑袋可就不保了。 只能咬牙,去求以往最嫉恨的人。 “姐姐,你说话啊, 我是您的亲妹妹,是父亲的血脉……”少女跪在地上, 苦苦哀求,完全不知,一道刺骨的锋芒已经落在背上。 江含之刚才还在看他,现在又被吸引走了视线,上次也是如此。 娄非渊不悦的抿起嘴角,眼底染上一抹冷意, “赤澄!” 王芋儿脸色煞白, 死死攥紧手里的布料。 江含之垂下眸看她,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淡淡的阴影, 让人看不出具体想法。 她目光在赤澄身上停留几秒,直到赤澄要把王芋儿拖走的时候, 才有了动作。 赤澄在旁边按住王芋儿,生怕她伤了江含之。 江含之弯下腰, 指尖挑起王芋儿的下巴,打量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眉眼含笑,“你说,如果那日我掉入水中,会是怎样的结局?” 王芋儿哭声一顿。 江含之的手移动到她的脖子上,稍微用力,王芋儿便感觉呼吸困难,眼前压下一道阴影,江含之凑到她耳边,从外人看来就像是平常的低语,“落水的感觉怎么样?恐惧?窒息?绝望?我早就说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奢求,你们母女真的无辜吗?” 随着她的话,王芋儿感觉她的力道逐渐加重,除了没有水灌入鼻腔,其他跟当初掉入河中一模一样。 王芋儿仿佛能听到,脖子处传来的咯吱声,她瞪大眼睛,挣扎着扣住江含之的手,却惊恐地发现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你……”她胸腔剧烈起伏,拼命的喊:“救……”救命! 这女人疯了,竟然想当着公堂行凶? 不怕大人们责怪她吗? 很快! 王芋儿便绝望地发现,堂外的人没有发现端倪,公堂之上的那位纹丝未动,阴艳的眼睛好似一条潜伏的毒物没有丝毫温度,冷冽地看着她们这边,更像是无声纵容。 隐约中,她觉得似曾相识! 可惜,王芋儿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思考这些,一种被死亡湮灭的感觉,让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脸蛋憋得青紫,张开嘴想要呼吸,舌头伸得老长。 “芋儿……”王梦瑶终于发现不对劲,仓皇地想去救人,被王生再次踹倒在地。 在王生眼里只有金钱利益,当初勾搭上王梦瑶也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对王芋儿的宠爱也是在和利益不冲突的情况下。 如今引火烧身,他想尽方法撇开关系。 王梦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她这辈子,年轻的时候追求者无数,却一心扑到表哥身上,发配乡下后遇见了王生。 王生待她和表哥天差地别,除了不能给她名分,其他什么都能满足她。 这些年一路为她们母女保驾护航,在珙县没人敢说她们半句闲话,然而她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男人竟然对她拳打脚踢 她这辈子…都是为了男人费尽心思,到最后…… “哈哈哈!”她笑了,她笑得凄凉,直接扑上去,“王生我跟你拼了,大人,就是这个男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指使的,他伤天害理,背地里还……” 王生被她的指甲刮花了脸,气得他想下死手。 “够了。” 堂下一团糟,眼看要弄出人命,娄非渊终于开口,霎时间王生和王梦瑶便被按在地上。 江含之也在这个时候收了手,轻轻在王芋儿的肩膀上拍了拍,“我没有当堂杀人的癖好,你慌什么。” 王芋儿重获新生,瘫在地上大口呼吸,看江含之的眼神好像在看洪水猛兽。 公堂再次恢复秩序。 王梦瑶浑身疼痛,恶狠狠瞪着王生,“大人,民妇认罪,可那都是王生怂恿的,他想要和民妇里应外合,用江家的钱养兵,他是想造反!” 另一边,王生喊冤,“殿下,微臣真的被闷在鼓里,那些人也不是微臣私养的。都是这个贱妇诬陷。” 娄非渊嘲讽:“王县令该不会连自己的令牌都忘记了吧,王梦瑶也是人证,刘阳确实是听从了王梦瑶差遣,还诬陷到了我的头上。” 王生看向刘阳,还有地上的令牌,一咬牙,“殿下,必然刘阳偷了下官的令牌跟那贱人串通一气,如果是下官所为,怎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娄非渊笑了,“令牌是我捡的,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你。” “不是!下官不是那个意思。求殿下明鉴!”王生一声声哀求,额头磕出血迹,肿得老高。 一旁的珙县百姓害怕王生翻身,纷纷跪下。 “大人,千万不要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啊,我们老百姓命贱,但也想有条活路。” “大人,阿庄的腿还瘸着呢,他母亲受不了打击已经投河自尽了,二丫年纪轻轻就没有毁了容变成哑巴,将来日子可怎么过。” “对啊,求殿下为草民做主……” 世人都传七皇子殿下暴戾恣睢,丧心病狂,可是珙县这些百姓不曾受过七殿下的伤害,反而是地方父母官对他们百般迫害,传闻中的那位凶神,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果七殿下改变主意,等待他们的将是王生疯狂地报复。 珙县那几个上堂作证的百姓,使出了所有的勇气,只求一线生机。 跟疯了一样控诉这些年王生的罪行。 这群刁民,王生恨极了,可眼下他只能求着娄非渊放他一马。 最终他心一横,“殿下,下官知错,可都是事出有因啊,而且那些人不是下官所养,全因朝中贵人所托,绝无谋反之心。” 他就不信,搬出朝中那位,七皇子还想处决他。 换做正常人,听到事情有另一个线索,绝对压下去听候发落,可惜,堂上那位并不是正常人,娄非渊产生了兴趣后,面具下薄唇勾起:“赤牙,人证物证聚在,王生不知悔扰乱公堂,罪加一等,改为俱五刑,吊着命,记得舌头留下,慢慢审。” 王生呼吸一窒,紧接着被赤牙带人拖走。 老远还能听到惨叫声,娄非渊派人送珙县的百姓回去,然后王梦瑶母女择日斩首,一时之间此案告一段落,只剩下江梁两家人,还有田志瑟瑟发抖。 那可是俱五刑啊! 到了承启国这一代刑法有所改革,俱五刑化为一种刑法,那就是做人彘! 砍去手脚,挖去眼睛,毒药倒入口耳,同时割去耳朵和舌头,放入大缸中,再用特殊液体保住犯人的性命,全程都是在清醒下完成的。 这种极刑过于残忍,哪怕先帝昏庸也怕受到诟病,很少用。 可这位七殿下显然不在乎名声,怎么暴虐怎么来。 “田大人对这个结果可有异议?”明明很好听的声音,却宛若魔音穿耳,田志一激灵,紧张地搓搓手,“下官不敢。” “有异议,不敢说。”男子黑色长袍逶迤在座椅上,明明看不见脸,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青面獠牙更显压迫感,仿佛他本身来自于地府,姿态看似随意,实则说不出的危险 ,稍有不慎,便会被拖至深渊。 “不,不是这个意思殿下。”田志冷汗直冒,开始悔恨,当初为什么去招惹这个活阎王,可是他并没犯过珙县县令那么多错误,应该…… “殿下,人带到了。” 这时,屋外又进来一批赤卫队,吕洪手里拿着账本,赤卫队押送着七八个人,前来报道。 刚才他们兵分两路,娄非渊和江含之他们先一步来到京兆府,另一边吕洪带着人按照账本的具体铺子交易往来,一家家去抄他们二人的老巢。 看见那几人的时候,田志眼前一黑,“殿下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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