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不舒服也正常。 侯俊义见他似乎兴致缺缺,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儿,高兴点儿,恢复单身了,你又自由了,值得庆祝。” 裴铎侧过头,慢慢碰碰他的酒杯,笑着说:“酒不错。” “是呐,我们这地方的酒烈,喝了痛快。别的地方都没有,咱们老友见面,今天你就喝个痛快,楼上有酒店,你今天就住这儿。” 裴铎没拒绝,也没说话。 他拿着酒杯,闭上双眼慢慢靠在沙发上,虽然脑袋被音乐声轰得嗡嗡响。 但他想,这也比家里好多了。 * 迷蒙中,裴铎好像觉得有人在他的脖颈间吐气。 他皱着眉,酒精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很难受。 半睁开眼睛,入眼的似乎是酒店的楼道,灯光暗黄,地毯柔软,走在上面像发出暧昧的闷哼。 莫名熟悉。 裴铎侧头,下意识喊,“……盛笳?” “盛笳是谁?”耳朵里钻进铃铛一样的笑声,“裴先生,我叫岁岁。” 甜腻又陌生的语调。 裴铎酒醒了大半。 不知道什么味道的劣质香水味直往天灵盖冲,他一阵反胃。 他那双眼,过了醉意,像是桃花下酒,滋味好得不得了。 自称“岁岁”的女孩儿很主动,咬着舌头,垫着脚尖就要舔他的喉结。 裴铎一阵厌恶,用手背抵着她的额头,把她往后推,“哎哎哎……你有病吧?” “对呀,我就是有病,我一看见你我就浑身痒。” 岁岁笑嘻嘻的,脸上的妆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裴铎扫过一眼就觉得愈发眩晕。 可他现在走不快。 给了岁岁可乘之机,她扯着他的胳膊,就要解他衣服。方才她远远地就瞧见了,这男人腿长腰窄,身材好得能直接拉去拍片,稍微一靠近,就能感觉到胸膛的火热。 隔着衣服刚一碰上,她“哎”了一声,“这里面装着什么呀?” 边说,她边扒拉开外套,边从里面抽出什么东西来。 裴铎懒得管,心道拿走赶紧滚蛋。 那女孩儿把莫名其妙地把手里的东西展开,愣了起码三四秒,“……卷子?” 卷子。 裴铎顿住脚步,回头。 女孩儿看着他,挑着眉毛,“哇,裴先生,原来你是老师?老师好呀,我最喜欢老师了……我有学生妹妹的裙子,你要不要看?” 裴铎转身将卷子一把夺回来,怒不可遏,“你们这破地方到底他妈的正不正规?” “正规呀,但我是心甘情愿的。” 裴铎沉着脸,屈着手指把那卷子弹了弹,好像生怕染上她那香水味儿似的,然后寒着声道:“让开。” 刚下了一楼,就遇上侯俊义,他见裴铎穿戴整齐,惊讶道:“兄弟,你怎么下来了?” 裴铎的火气把酒意冲掉了一半,忍着想打人的冲动,问:“你什么意思?” 侯俊义举着两掌无辜道:“跟我没关系,是你自己先说‘他妈的这地球离了谁还不转了’,真的,这是你原话,那个岁岁本来是台上打架子鼓的,人家特喜欢你,拉着你的胳膊就上楼了。” 裴铎随手拿了瓶矿泉水,仰着脖子往里灌,想把刚才那点儿恶心冲下去,“那你也不拦着?” 侯俊义讪笑,“男人嘛……” 裴铎心里冷笑,他自己亲爸当年头一次出轨就是在酒店跟不认识的女人,他自此对不清不楚地发生关系感到生理性恶心。 一边往外走,一边又嘲笑自己,在哪儿喝酒不是喝呢,非要跟一帮十年不联系的高中同学喝,是为了怀念么? 怀念什么呢? ……也没留下什么,有什么可怀念的? 他冷哼,大步流星,侯俊义赶不上,看着他拉开门口的一辆出租车便坐了上去。 司机扭头,“先生,去哪儿?” 裴铎报上了自己的酒店名。 出租车启动,他抬眼看着朔城初秋凌晨时刻的夜晚。 这个城市,他已经很陌生了……对高中时代的老友记忆也在今晚被打碎滤镜。裴铎心中暗骂自己最近病得不清,字画么,让寄过来便成,非要大老远跑一趟,闲得没事儿又来人生地不熟的酒场喝了个半醉。 应该是最后一次来了。 没什么值得回来的了,裴铎这样想着,脑子里却一直晃荡着一个名字。 稍许,他深深叹口气,敲敲了还在兜里安稳放着的试卷,拍拍驾驶座的靠背,“麻烦您,换个目的地。” * 盛笳好像在做梦,突然被枕边的震动声拉扯回现实。 她以为已经到了早上,是闹钟,恍惚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才意识到是有人打来电话。 还是裴铎打来的。 她下意识认为是他打错了,毫不犹豫地按下红色键。 刚放下手机,再次震动。 还是他。 震动声像是催促,表达着对面的执着。 盛笳接起来,木木的,“喂?” 那边不说话,环境音也很安静。 只有当她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时,才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 “……那我挂了。” 盛笳等了十秒,很硬气地对着空气道。 她把手机慢慢挪开,听见裴铎低声道:“我在你家楼下。” “……嗯?你说什么呢?什么楼下?我不在燕城。” “我知道,你下楼。” 盛笳听他声音粗哑,怀疑他喝了酒,本想直接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被子,趿着拖鞋,往客厅走。 她站起玻璃窗前,稍一探头,就看见了裴铎。 他玉树临风,微风轻轻将他的发丝撩起,即使穿着黑衣,他好像也不会隐匿在沉沉夜色中。 “你……你怎么在这里?”盛笳十分诧异,又想他裴铎是何许人,想知道什么都有人上赶着给他递信息。 裴铎似乎预感到她站在窗边了,抬起头,看着四层的模糊身影,还是那两个字,“下来。” “我不……都这么晚了。” “这么晚怎么了?你就下个楼,半分钟的事儿,我又没有让你上月球去——难道你家里有男人?他不让你下来?” 盛笳见他说话很冲,也强硬起来,“说了不下就不下,这么晚了上下楼也不安全,更何况还是见陌生男人?” “行……”裴铎笑了,咬咬牙,“我成陌生男人了是吧?那陌生男人好心给你送你落下的东西来了。” 盛笳皱着眉,朝着楼下的他摇摇头,“我都打包好了,如果还有落下的,你就帮我扔了就行。” “你存了十年的东西说扔就扔?” “什么东西?”盛笳盯着下面,见裴铎从外套内侧拿出什么东西,展开,冲自己晃晃。 现在她确信裴铎肯定是喝醉了,不然怎么大晚上的举着张纸。 “我没见过,裴铎,你喝多了,很晚了,你赶紧回……” “数学卷子。”裴铎打断她,“满分,宣传栏——你没见过?” 盛笳噤声,愣了一瞬,然后立刻慌乱起来,后退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我……你、你怎么找到的?”说完又心虚改口,“你说的什么卷子,我不知道。” “你下来拿走,我告诉你。” “我、我不要了……而且,写着你的名字,本来就是你的卷子,现在物归原主了,你随便处理吧。” 裴铎的冷笑声顺着电话传来,盛笳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觉得他应该是生气了。 “物归原主?你说拿走就拿走?你说归原主就归原主?盛笳,你那心脏里按了个开关是吧?” 盛笳垂眸沉默了许久,低声说:“那也是跟你学的……”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她关机,走回卧室,把被子蒙在头上。 紧紧闭着眼睛自以为过了很久,盛笳拿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又忍不住开机,一看时间,才过去八分钟。 裴铎也没有再打来电话。 她眼眶疼,鼻尖也疼,酸酸涩涩的。 翻了许多身,时间又过了近半小时,她重新下床,走入客厅,小心翼翼的往窗户走去。 每一步都很轻,也很慢。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期待着什么画面。 裴铎还没走,靠在路灯旁,敛着目。 手里还拿着那张卷子,好像今晚等不到自己下楼,他就不走了。 盛笳的心跳愈发剧烈。 在裴铎稍微动了动,似乎要抬头时,她赶紧跑开。 跑到厨房里,盛笳心里乱糟糟的,她手上不能闲着,给自己烧了一壶水,又泡了一杯茶。 她沉默地等着滚烫的沸水自然冷到可以入口的温度。 可却先等了初秋的第一场雨。 毫无征兆地。 朔城第一场秋雨过后,天气便会彻底转凉。 风也轻轻乍起,雨打叶梢,树枝跟着摇摇晃晃。 盛笳再一次走到客厅的窗前,看向楼下。 雨不小,砸在窗户上,急切又清脆。 裴铎不再站在路灯旁,他坐在车棚里的某个破旧自行车后座上。 长腿伸不开,看着不舒服。 车棚顶上有个挺大的洞,雨顺着其中滚落下去。 哗啦啦的,部分打在他的肩上。 他点了一根烟。 ……盛笳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 某一刻,她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飞奔下楼,冲进雨中。 可她掐着手掌心,告诉自己不可以。 已经犯过许多傻了…… 但她今夜注定无法再入眠了。 盛笳捧着热茶蜷缩在沙发上。 她盯着暗沉沉的出租屋,楼上楼下,算是陪着他度过这个夜晚。 她听着雨声。 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偷拿试卷的晚上。 她轻轻问寂静的夜。 旧日砸在自己身上的雨是否在十年后有些许也落在了他的心里? 五点之后,盛笳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太阳出来,雨停了,手心的热茶变得冰冷。 她往下看,裴铎也已经离开了。
第67章 新的轨迹 裴铎恢复了他结婚前的单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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