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算半个二线城市,陈家最初发达就是从那儿起来的,根基依旧还在。陈雨过去,肯定不会吃太多苦。 但对于陈二小姐这种名声大过天的人来说,这已经是终生都洗不掉的耻辱。 “——白城人比较少,更需要义工。”盛明窈戳破了她的心思。 那头哭声戛然而止,十分恐慌:“我……” 盛明窈没空再听她制造出来的噪音,放下水杯,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径直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又跳出来一条消息。 西蒙:[盛小姐,我们打算在的手稿的基础上修改一点小细节,你看还可以吗?] 这谦卑周道的态度惊到盛明窈了。 她当然没意见,回复了一大堆讨喜又礼貌的溢美词。 西蒙被夸得喜形于色,又是一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吹捧。 大意仍然是品牌创始人多么多么喜欢她的创意,希望有机会飞回来京城跟她见面。 盛明窈将其定义为商业互夸,没有当真:“我也很期待。” 放下手机后,她原本打算跟心理医生再次确认明天的复诊时间。却意外瞥到了五分钟前,沈时洲发来的话。 [何珈跟我复述了你今天的问题。] ……什么问题? 车上的时候,她为了引证自己的猜想,随口问的那几句吗? 也不知道何珈到底是怎么说的…… 问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那几句话,有种隔空吃醋的别扭。 沈时洲现在特地发条消息过来,难道是误会了? 盛明窈看了一会儿,忐忑了几秒种后,决定不回复。 还是先等沈时洲的下文吧。 不然她突兀地解释,会显得格外画蛇添足。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睡美容觉,明天一大清早还要去医院。 - 一觉安稳地睡到第二天,盛明窈打开手机,依然是沈时洲昨晚发来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没有后文。 她面不改色地把聊天记录删掉了。 下次等沈时洲问起来,她一定说手机坏了没收到消息。 盛明窈一边想着,一边束好马尾,离开了住宅。 她的主治医生叫做封河,是个相当年轻有为的海归教授。 盛明窈从车祸昏迷初诊到后续治疗,都一直由他负责。 “盛小姐,最近睡眠质量还好吗?” “还不错。”盛明窈捂着唇轻轻打了个哈欠,又补充道,“除了今天有点困。” 封河轻笑:“你是我见 过的选择性失忆之后,恢复得最安稳的人。” 其他患者轻则梦魇浅眠,时常偏头痛,重则精神分裂。 这句话盛明窈听了不知道多少遍,每次都理所当然地接道:“可能是因为我只是轻度失忆,没忘记多少,影响不大……” 声音却渐渐小了。 她想起沈时洲的存在,忍不住问:“上次复检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好像不记得某个人。” 封河并不惊讶。这种病情的恢复本来就是缓慢且无规律的。 “什么样的人?” 盛明窈想了一下,学着封河以前会用的官方化的词语:“一个跟我关系不是很好,但应该以前认识的……青年男性。” “选择性失忆是随机性的。盛小姐,我建议你问他本人。” “……好像不太方便。”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沈时洲晦暗森冷的表情格外清晰地留在脑海中。 她当时好奇心占据了上风,也没想那么多,还主动接近沈时洲,让他“以后多说一说以前的事,她会很快记起来的”。 沈时洲有些怒极反笑地回了她一句“行”。 但从后来的种种来看,他答应得一点都不真心。 别的不说,至少有一点盛明窈是可以确认的—— 沈时洲非常、非常不愿意跟她谈过去的事。 封河从善如流地承担了精神导师的角色:“盛小姐,你不用太担心。” 盛明窈“唔”了一声。 封河:“根据我非常不正规的推论,应该不要紧。因为你之前记录在我这里的其他遗忘的东西,也都是你亲口承认过的不太重要。” 封河:“当然,这都是我的一面之词。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影响精神恢复。” 盛明窈白净纤细的手指绞在一起,纠结了一阵才说:“我知道了。” “盛明窈女士来了吗?我带你去检查室。”门被轻轻推开,“上次的报告可以不用给我,我这里有备份。” 做完检查后,并不能立刻拿到复诊报告。涉及到大脑这个人类最精密难测的部位,一切都做得很细致,至少要等四十五分钟才能拿到结果,交给主治医生进行跟进。 等待的过程中,盛明窈闲得无聊,又实在是太困了,一不小心就闭眼睡了过去。 - 君朝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杂声褪去,跨国多集团视频会议刚刚结束。 其他人统统下线退出,只有季淮北那张脸还留在曲面屏上。 季淮北跟沈时洲谈完了不方便当众说的,关于边角利润的划分,神情渐渐放松了下来,在结束视频之前随意闲聊着: “听说你最近做好事不留名了?” 他指的是水墨间跟陈雨。 陈雨本身就是个小网红,微博ins打点得不错,出了事立刻就有很多人关注。 她打算靠家里关系逃脱惩罚,触碰了群众的逆鳞。在所谓舆论的监督下,最终还是收到了相应的惩罚。 ——这是外人眼里的版本。 真实版本里,沈时洲插手了多少,就只 有他自己知道了。 沈时洲抬了抬眼,语气很淡:“你要是很喜欢八卦,可以去开娱乐公司。” 季淮北凛色,说到正题:“我只是希望这次,你的感情生活不会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 毕竟…… 有些事情可不是第一次了。 沈时洲想起何珈转述给他的,表情微缓,“不会。” 季淮北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竟然从那人脸上读出了一点愉悦和满意。 他正准备旁敲侧击地问一下,突然听见等待接听的“嘟嘟”机械声。 应该是沈时洲办公桌上的文件压在手机上,被推来推去,不小心触发了自动拨打快捷联系人。 季淮北想提醒,还没开口,就被沈时洲强制性踢出了视频会议间。 手机上浮着来电人的备注:A。 沈时洲瞥了眼号码,鬼使神差地没去挂断。 接通后,他沉了声:“昨天何珈——” 还没说完,就发现了异样。 盛明窈的手机好像被按在了什么东西之下,收音非常不好,只能听见布料摩擦时拖出的长长的杂噪声音。 开了免提,才能听清楚她黏黏糊糊地在重复着什么字眼:“冷……” 像在睡梦中撒娇一样。 有道清越温润的嗓音响起,说了句什么,没听清楚。 只能确定,说话的是个年轻的男人。 并且,他离盛明窈非常近。
第10章 像是捉奸的 盛明窈睁开朦胧睡眼,看着窗帘里透出的几束微光,久久没有回神。 温和的声音从办公桌后响起:“盛小姐,你的病例我已经看过了,恢复得很好” 她纤细的指尖揉了揉太阳穴,因为睡得太沉了,有点头疼。 “我睡了很久吗……” “一个半小时。我没有叫醒你,是想到你说你今天太困了。”封河说,“正好下午没有别的病人。” 盛明窈起身时,还发现身上有一件外套。 封河连忙解释:“你之前一直在说很冷,这里没有睡毯,我找别人借了干净的女士外套暂时用用。” “还有,下次复查时间在两个月后的十一号。” 盛明窈将病例卷起来收进包里,坐在封河对面,缓慢地问:“如果我每次都‘恢复得很好’,那会有恢复记忆的可能吗?” “我只能保证,你不会出现二度损伤。” 盛明窈好像睡懵了,整个人都不在状态,隔了快两分钟才点了点头:“这样啊……” 封河冲了杯冷泡茶,将杯子推过来,语气缓缓:“要喝点清醒一下吗?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可能是睡久了,也可能是检查仪器导致的不适。回去多休息。” 盛明窈抱着杯子抿了口茶,发了很久的呆才想起来看手机。 几十分钟前,有一个跟陌生号码通话二十秒的记录。 号码下面还有系统特别备注:【已取消黑名单】。 徘徊在这行字上面,记忆渐渐回笼。 之前李叔告诉她,她把沈时洲拉进了黑名单。 当时她不知道怎么操作,是后续折腾了半天,才翻出了黑名单, 把沈时洲的号码解禁了。 所以,沈时洲找她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微信那条消息,她没有回,所以他打算直接来问了吗? 但是,沈时洲应该不会这么闲。 可能是打错了。 盛明窈将这条记录删掉,小口小口地抿完了半杯茶,脑海慢慢清明起来。 她准备离开时,听见封河说:“大门因为安全事故在临时维修,二十分钟后才能通行。只有侧门可以通行。” 盛明窈站在门口,入眼全是纯白的瓷砖。路标仿佛成了摆设。 她往后退几步,很不好意思地道:“我可能找不到侧门。” 睫毛紧张地扇了扇,带着些羞赧。 顶着这样的表情,无论是谁都不好意思拒绝她。 封河看了下今天的预约表,腾出时间:“我送你出去。” 盛明窈紧跟上他。 走出医院之后,她很乖巧地跟封河挥手告别。 转过身,还没走几步,就正面撞上了沈时洲。 他常用的座驾停在路边,看上去刚到不久。 男人站在她的面前,颀长的影子覆下来。 高大挺拔的身形,有种无形的冷戾与压迫。 锐冷的视线从她的发旋一路向下,将她审视得彻底。 “盛小姐,这位是你认识的人吗?”封河又折返了回来,很绅士地担心她被陌生人欺负了。 “……嗯。” 沈时洲低低嗤了声,笑弧浅薄:“这位是——” 封河得到回复,心知自己刚才的担心多余了,表情松了些,不卑不亢地答道:“我是盛明窈小姐的主治医生。” 盛明窈抬起脸,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游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可能是她脑子还不大清醒吧。 不然,怎么会觉得…… 沈时洲这幅样子,像是来捉`奸的? …… 车门关上。 盛明窈低头回复了封河的消息,又在聊天界面里看到了沈时洲的头像。 瞬间想起了那条被她删掉,假装没看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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