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前,明昼松开她的手,在林岁安疑惑的目光中抬手解开一直带着的十字架耳扣。 他郑重的将它们搁在林岁安的掌心:“这是我自杀被救后,自己送自己的重生礼物。”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十字架代表幸福、幸运以及天使的守护,希望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可以守护你。” 据说男生送女生十字架的话,便暗示着男生可以为他心爱的女生牺牲一切,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若反悔便将受到神的惩罚。 明昼包裹住林岁安纤弱的手,慢慢收紧,目光执着又坚定。 林岁安眸光一震:“这是你的护身符,我不能要……” “你比它更有用。”明昼挑了挑眉,笑得吊儿郎当。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畏惧。 林岁安苦笑,鼻头一酸,攥紧了手心,小巧的耳扣此刻是如此的珍贵。 傻小子。 - 林岁安回到家的时候,屋内漆黑一片,她试探性地走到卓宁房门前,里面很安静,没有一丝声响。 她伸手推了推,门没锁。 窗帘拉紧,没有半点光亮,浓重的二手烟味从卧室里飘出来。 林岁安皱了皱眉,冷声说:“这次到底怎么了,是又被骗了吗?”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死寂。 林岁安按下开关,明黄灯光将卧室点亮。 只见卓宁蓬头垢面地坐在床头,手边水杯被塞满了烟蒂,女人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强光,不适地闭上眼睛。 向来柔美娇俏的脸惨白如鬼,眼袋浮肿,黑眼圈极重,发丝干枯凌乱,身上还穿着前天的衣服,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致。 地上满是破碎的玻璃酒瓶和剪坏的衣服。 狼狈又窝囊。 就像两人一直以来的日子。 “说话啊卓宁。”林岁安闭了闭眼,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疲惫,“我求求你,别总为了一个男人把日子过成这样好不好?” “我求求你,求你……别再过这种日子了好吗……”她难以控制地红了眼眶,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在和她的妈妈说话。 “滚!” 女人嘶哑着怒吼,随手把一个空酒瓶砸过去。 林岁安躲闪不及,正中额角。 “……” 钝痛从那里蔓延,林岁安迟钝地眨了眨眼,恍惚地抬手碰了碰被砸到的地方,丝丝血迹落到指腹上,她怔然地盯着手指,视线被泪雾打湿,林岁安死死咬着唇,忘了反应。 “你滚,都是因为你,我才活成这样的,你滚!”卓宁喝得神志不清,反倒将一些压抑了多年的“真心话”说出口,“要不是因为突然怀上你这个拖油瓶,我也不会和你爸那个窝囊废结婚,我会继续上学,考上大学,我爸我妈也不会那么早死,我的人生会更好!” “你他妈以为我想过这种日子嘛!谁他妈不想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地当个人啊!” “你问我为什么要生下你,我他妈也很后悔!我当时在医院就应该把你给打了!一了百了!你也不用跟我过这种狗屁日子,我也不用活成一个笑话!” ……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林岁安愣在原地,脸色煞白,全身的血液在听到这些话时瞬间凝固,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反复磋磨着她的心脏,生生剜出了血。 眼泪就这么滚了下来,决堤了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林岁安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叫崩溃,是自己活了十七年的人生信仰崩塌了的绝望。 她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卓宁眼里就是个累赘,是个不被祝福、被母亲憎恶嫌弃的存在。 是在开始就应该被打掉的拖油瓶。 是让母亲人生变得如此糟糕的罪魁祸首。 林岁安跌坐在地,周遭的氧气都稀薄了,挤压着她的肺部,她急促抽吸着,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动静越来越骇人,仿佛要把身体里的器官都咳出来还给她一样。 卓宁依旧在不停叫骂抱怨,疯狂又可悲。 过了一会,林岁安没了力气,她小声抽噎着,双手发抖,逼着自己站起来。 腿软到根本无法支撑站稳,她死死扣住门框,盯着消停下来的女人。 林岁安绝望地闭上眼,嗓音沙哑满含哭腔道:“卓宁,你是我见过最可恶的妈妈……” 撂下这句话,林岁安踉跄着跑出家,徒留被酒精吞噬的女人继续逃避现实。 林岁安捂住嘴巴蹲在楼梯口,心口源源不断的酸涩促使她根本无法克制眼泪,几缕呜咽从指缝漏出。 就像终于有了突破口一样,她不再阻止自己倾泻悲伤。 破败昏暗的楼道里,回荡着女生压抑又痛苦的抽泣。 这段时间看似被明昼治愈的心轻易就被卓宁撕碎了面具。 卓宁太知道该怎么让她陷入地狱了。 几句酒后的醉话,足以把林岁安短短十七年的人生衬托成一个笑话。 林培和外婆都在骗她,她根本不是在爱里出生的孩子。 卓宁恨她,所以不管她如何懂事,都不会等到她学会爱她的那一天。 小孩从出生开始就被不停灌输要爱妈妈。 可妈妈有选择,要不要爱小孩。 - 林岁安渐渐止住了哭泣,她茫然地盯着虚空,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她打开一看,是宋思衍。 眸光微动,她抹了把脸上半干的眼泪,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喂?” 宋思衍没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沉声说:“我爸的公司出事了,有个司机跑货的时候车轮爆胎,连车带人掉下山坡,他应该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一直没回去。” 听到是这个原因,林岁安愣了愣,她吸了吸鼻子,攥紧手机,担忧道,“那宋叔叔没事吧,都半个月了还没处理好吗?” “我也不太清楚细节,但好像还挺严重的,不止车祸,我偷听我妈和牌友的对话,提到了我爸貌似借了高利贷,还说是卓阿姨……”宋思衍顿了顿,“是卓阿姨帮忙介绍的。” “……” 林岁安呼吸一滞,猛地想起那天半夜她在卧室里偷听到的对话。 【我在白鑫认识一个放贷的老板,要不找他帮帮忙?】 汹涌的无力从心底蔓延,林岁安挂了电话,深深吸了口气。 怪不得卓宁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合着借了高利贷,宋袁现在出事还不了钱,她自己是担保人。 气到了极点,林岁安反倒想笑。 她冷冷嗤笑出声。 还真是狗屁不如的烂日子。
第48章 [VIP] 不是 事态的发展比林岁安想象的要严重。 她在楼梯口呆坐了许久,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出现。 是消失了小半个月的宋袁。 林岁安连忙起身迎上去。 还没说话,宋袁便满脸的疲惫地抬手打断:“先上去。” 回到家,卓宁喝得烂醉已经睡死了过去。 宋袁瘫坐进沙发, 抬手揉了把脸,男人胡子拉碴,眼下乌青浓重,看着憔悴异常,估计许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林岁安进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宋袁接过却没有喝。 空气陷入寂静, 林岁安坐到另一边, 也不主动开口,给他一个人静一静。 半晌,没开灯的昏暗空间里,男人疲惫嘶哑的嗓音响起:“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林岁安低低地嗯了声:“从宋思衍那听说了。” “思衍也知道啦……”宋袁轻嗤, 摸了摸凌乱的头发, “那估计孙玉梅他们都知道了。” “唉——” 这声叹息似有千斤重, 砸在二人心头。 “叔叔, 会没事的吧?”良久, 林岁安小心开口。 宋袁摇了摇头, 目光木然,哑声说:“不知道。” 不知道…… 这个在林岁安眼里十分有本事的男人, 难得在语气中带上了迷茫。 “安安,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 都这么晚了,去睡吧。”宋袁回过神, 意识到自己不能在孩子面前展露出脆弱绝望的一面。 这本就是他捅出的篓子,没必要让孩子一并承担他的痛苦。 “叔叔, 不管怎么样,一切都会好的。” 临走前,林岁安抿了抿唇,即便知道这句话很无力,但还是想给宋袁一点安慰。 宋袁勉强笑了下:“叔叔知道。” 关上房门,林岁安抵上门板,无声叹了口气。 - 另一边,运输公司职工宿舍内。 明阆坐在窗前抽着烟,目光晦暗不明,似乎在琢磨什么事。 “哎,阆哥,听说很多订单都退回了,这个月工资也没发,老板啥话都没有,上下人心惶惶的,你说公司不会要倒闭了吧。”睡明阆上铺的司机小王担忧道。 明阆抖落烟灰,啧了声,眼角的那道疤在灯光下可怖异常:“听说宋总借了高利贷,连本带利不少钱,现在突然出了这种事,估摸着应该还不上了。” “还不上就破产,卖房卖车,公司肯定干不下去了。” “那怎么办,我他妈才干了两个月啊,我闺女还生着病,每个月都要花钱,车队要是散了我也找不到钱比这个更多的工作了。”另一个司机闻言骂道。 “妈的,这破地方本来就不好找工作,是逼着我们去喝西北风啊!” …… 宿舍气氛陷入沉重。 明阆眼神阴狠,他思忖片刻,忽然说:“过年的时候我去宋总家帮忙送过礼,他家看着值钱的东西不少。” 众人顿了顿,一时没反应过来明阆的意思。 小王机灵,一点即通:“阆哥,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去……”偷? 明阆瞥他,神色如常,语气理所当然:“我们只是去把该发给我们的工资拿回来。” “不太好吧,这不是偷窃嘛……”闺女生病那位小声反驳。 明阆看向他,瞳色很黑,深不见底,隐隐透着狠厉:“老陈,那你闺女这个月怎么办?” “……”老陈低头回避视线,哑口无言。 “那也不能偷吧。”小王声音越来越弱。 明阆冷笑,几年的牢狱生活让他气质愈发阴冷骇人:“呵,随你们,一群怂货,反正我要把我该拿的钱讨回来,爱干不干。”说罢,他扔了烟头,起身出去洗澡。 “带我一个。”老陈哑声叫住他,“我女儿是尿毒症,每月都得透析,如果一直不发工资,她等不起。” “反正这些大老板家底都厚,出点血也没什么大碍,我们只是拿回我们的工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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