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那些妇女做的交易,是不是超度她们的孩子?”她双目如炬,看向柯郸。 柯郸只说:“神君聪明,但只猜对一半。”他无奈的向她求助,“神君可否助小僧一臂之力?” “小僧受那几名女施主托付而来,一为超度亡灵收回老师骨血,二是在明晚的拍卖场上救走那些女施主的孩子。” 他全靠着术法支撑着自己,衣衫湿濡凌乱,双腿肉身已然被婴灵与河水啃咬殆尽,又用咒法用了许多心神,光洁的头颅在月色下竟透出些惨白。 他声音袒露出些虚弱来:“今日遇到神君便是缘,神君不若救救小僧,小僧也愿今后为神君驱使一二。” 他看不清沈宁意的脸,揣度不出她的心思,又十分识时务地摆出筹码:“神君不好奇小僧怎么可以一眼认出神君吗?神君隐藏身形容貌,我本不该认出神君的。” “只是小僧多年前得到一个机缘,由此便可见到凡身因缘之线,当日初见,便见神君身后几乎被缠似蛹,每条线又与亡者相系,实在令小僧印象深刻。” “神君今日展露神身,我便再可得以一窥神君因缘之线,想是神君寄身肉体凡胎小僧才得以窥得一二。” 他觉察到沈宁意探究的视线,笑得十分无辜讨好:“今日神君多谢相助,我便替神君告知一妙事,那便是......神君身后一团灰雾中,竟然长出一根新的缘线,看来神君遇到了新的机缘,实在善哉。” 凡人皆有缘线,神明得以一眼观其因缘。沈宁意以人身成神,神骨至今未成,仍未脱离肉体凡胎,那些线便也仍在身上。 她在天鉴台上也看到过这些与自己相系的线,她像一只吐丝的蜘蛛,只不过密密麻麻的灰色丝网那端柳絮般飘摇无源,那意味认识她的人都已离世,这世间再无知道她生于何地长于何方。 沈宁意早就接受了这一切,毕竟她成神数千年,而凡人寿数不过屈指百年。 沈宁意成神后便不与海内凡尘相通,困于无方岛近万年。缘线只在凡人肉身之间相连,若有一根新的缘线,那便证明这世间又有个凡人记住了她的名字。 两人对话,少司命一直默默聆听,此时才那游鱼才反应大起来,游鱼绕在柯郸灵台之上不悦地绕上几圈,才吐言道:“他右眼瞳中有一枚神器,这气息好似来自……”游鱼尾巴一摆,吐出少司命逐渐兴奋起来的声音,“……东阳帝君。” 游鱼双尾一摆,少司命匆匆告辞:“我有事,岛神万事小心。”游鱼也再次回归安静。 沈宁意在想那凡人是谁,除却贺汀,谁能知道她的名姓,她隐约有个猜测,却暂时不能确定。而柯郸又如何与东阳帝君扯上关系,她想到方才柯郸看到她毫不讶异,好似早就猜到她会出现。 她决定诈一诈他,默了一瞬便转身要走,身后和尚果然开口挽留:“神君想知道什么便开口问,小僧定知无不答。” 沈宁意脚步停住,并未回身:“你知道什么?” 柯郸道:“小僧师父曾算出小僧命中有一机缘,能令小僧得偿所愿。”他双手合十,露出些虔诚来,“那道箴言写:人不人,神不神,天颠地倒,河崩山塌,和光同尘,破镜重圆。” “神君,当日初见,我便知,你就是我的这一线机缘。” 沈宁意侧过脸看他,见他的笑容又邪气又纯粹,听他又说:“神君是和我一样的人。” “神君只要助我一力,我便能为神君寻到那条线的源头。” 沈宁意笑道:“好像没有你我也能找到。” 柯郸回道:“是,但神君肯定想知道我与帝君做了什么交易吧?” 沈宁意听到想听的,回过身来。 柯郸继续道:“那日与神君初见,并非巧合,小僧接下的任务,便是帝君所派,酬劳便是一枚‘鲲眼’,令我得以看见凡人肉身之上的‘线’,更让我能看到‘味道’。” “小僧跟随‘燃魂香’而来,这便是小僧等待的时机,一千年前,师父跨越盛海荒漠,也是被燃魂香的香气灼烤魂魄,才决定来到盛海荒漠。” “燃魂香无需明火,只需与空气接触便可散发气味给特定之人,因此常被深埋于地底,但不久前,我便在梦中闻到此香,我便知道,时机到了。” 柯郸露出毫无恶意的笑来:“神君,那香气,就在你白日你那位师兄身上缠绕。” 他甚至谄媚地向她低头,怕她因自己戳穿她的身份而动怒,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在直勾勾地看向她:“小僧愿任神君驱使,只求神君如当日对那个凡人一般心软一刻。”
第117章 鱼目混珠 ◎而自己不断杀死她。◎ 自从修炼太上无情道后, 谢扶涯就几乎不再做梦。但从那日打开那盒子之后,他便开始时不时做起离奇的梦来。 第一次他梦到一个女人,那女人好似每日都坐在海岸边发呆, 他在梦中想靠近, 心念一动, 便猛地失重跌进海里, 在窒息感中冷汗涔涔地醒来。 第二次再梦到同样的场景, 他试图控制梦境, 再度靠近她,却是在她望过来的一刻便被巨大的海浪捶嵌入地面。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谢扶涯在每日的梦中不断回到那片海岸, 漆蓝的天空之上月亮被一圈五色的光晕环绕,在海面之上泛起粼粼波光,他却永远和月亮保持着不变的距离,他无法靠近那女子一寸。 谢扶涯是个谨慎小心的人,自从第二次做相同的梦起, 他就疑心自己受了什么咒术,或是被梦魇妖异缠身, 他默默搜索探查,终于在第七次梦到那女子时, 他在梦中施展咒语,却并不是为了靠近那个女子。 他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在那一刻,他也看清了她的脸,半明半暗的月光之下,她的双眼像两颗莹润却冰凉的玉石, 呆呆地看向他。 她的血流得又快又静, 大片大片地往外渗, 将胸口染得一片殷红。 她脸上毫无生机,绝望的神情比月色还要黯淡。她甚至抬手握住他的剑,狠狠带着剑身继续深入自己的体内。 谢扶涯再度惊醒。 从那以后,他的梦便变了,他再度梦见那个女子,却是梦见她不断行恶事,而自己不断杀死她。 杀得次数多了,谢扶涯再次看到沈宁意时便总有些莫名的别扭,梦中那张脸虽和这位虞师妹没什么相似,但他总觉得那女子和这位虞师妹有着些许联系。 他便也暂时将那挖出来的一枚香锁了起来,未弄清怎么解决之前,还是不要让沈宁意接触为妙,毕竟他这师妹,好像本来就活不长了。 本来此事已不甚令他烦恼,只昨夜他看顾沈宁意,却不想被睡梦中的她掐住脖子,他还听到她喊出一个名字:贺汀。 结果便是当夜他的梦便又变了,这次他在梦中变作了贺汀,那女子变作害她的后母,被他反喂毒而死。 她死前痛苦的神情和沈宁意在睡梦中露出的模样实在相似,他一觉醒来便觉得心底莫名升起烦闷来。 他正在这边念清心咒,那边沈宁意便和师鸣玉一道出现了。师鸣玉手中握着鸡腿,正啃得欢欣,一见他便举着油腻的手同他打招呼:“谢师兄!” 沈宁意的视线也自然投了过来,四目相对,谢扶涯脑中又涌现那张痛苦的脸,当即移开了视线。 师鸣玉小声咦了一声,悄悄同沈宁意耳语:“师妹,我看师兄怎么今日心情不好的样子。” 沈宁意同她咬耳朵:“你看谢师兄哪日心情好了?” 师鸣玉一时语噎:“你说得也对......” 两人才进来不久,司承钰与左玄便也跟着进了内厅,一见沈宁意便先关心了几句,沈宁意只说是之前余毒未清,他二人也便不再多问。 几人又将昨日之事再讨论交流了一番,沈宁意也将拍卖会一事同几人讲了,便约好今晚一同前去打探一番。几人坐下方饮了些茶点,那边齐僖才带着仆从风风火火进了内厅。 他颊边还有未干的汗珠,显然是匆匆赶来的,他一见众人便先鞠一礼:“实在抱歉,我约各位饮用早茶却是突逢了急事,现下才得空,实在是我唐突各位了。” 瞥见沈宁意,他又着急问道:“虞姐,虞道友可好了?” 他向身旁三银使眼色,三银便将手中的木盒递了过来,沈宁意才抬手接过,那边司承钰扇子便在手中一敲:“听说这定魂珠乃是娑罂城至宝呢。” 三银双眼一亮,见缝插针,嘴上又开始絮絮叨叨:“虞娘子,这是定魂珠,我们郎君昨夜费了好大功夫才......” 话未严尽便被齐僖一抬手打断,他邀着众人再次落了座,又瞥了眼桌面,便又嘱咐身后仆从换上新的热茶来。 师鸣玉再度对他的周全咂舌,又悄悄一瞥谢师兄,双眼似潭,目不斜视,难得被她瞧出些痴气来,她忍不住叹了声气。 沈宁意则看到齐僖眼下青黑,认真地道了声谢。 司承钰先发了话:“不知齐道友是遇了什么急事?”他向来左右逢源,又补充道,“若是用得着我等,尽管发话就是。” 齐僖却坦荡,直言道:“是昨日抓到的一个妖僧,虽然不曾让他逃了,但生婴河的咒法封印却被他破坏了大半,我今晨便是被城主邀去稳固封印的。” 司承钰素来消息灵通:“从前便听说过这条奇河,却也不甚了解,真是要齐道友解惑了。” 沈宁意也开口问道:“昨日我还未看到那条河呢,为何要设下封印,是有妖物吗?” 齐僖见她面色红润许多,心下松了口气,对她微笑道:“生婴河算是娑罂城的母亲河,从前娑罂城的人们子息凋零,妖物作祟,是生婴河出现后,娑罂城众生才得以在此处安定,繁衍生息。” 沈宁意心中咦了一声,这可和柯郸所说南辕北辙。 旁边师鸣玉心急,又再问了一次:“这条河有何妙用,又从何处而来?” 齐僖示意师鸣玉身后仆从上了新的茶点:“师姐稍安勿躁,请用着茶点听我道来。” “生婴河是我齐氏一族的祖先设下,当年他们为娑罂城众生寻找生机,便广渡盛海荒漠,更途径深峡恶谷,最终带回神灵骨血,融入生婴河中,我齐氏一族便也世代守护此河,后来便也慢慢被众人推选为娑罂城的城主,代代相传。” 司承钰折扇在手中轻打,像是对此十分感兴趣:“哦?齐道友昨日说如今城主是你小辈,不知你二人是......” 齐僖答道:“城主是我幼侄。” 他又看向沈宁意,继续为她答疑:“这条河能为婴孩祛除妖异侵扰,也能令女子更易受孕,将其以咒术封锁,是因从前有人故意将女婴扔入河中,祈求变作男婴,我们祖先便设下封印,只在每月十五开放.....”似是想到什么烦心事,他按按太阳穴,顿了一顿又才说道,“只是我在那幻境中被困近三百年,回来发现城中竟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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