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时好将这些东西一件件放回去,口中还在嘟囔:“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贺汀花那样多机关保护是有什么毛病......” “不过他本来就是个怪人,不对,怪神。”时好本以为能挖到些有用的东西,却没想到尽是些小玩意,她十分失望,碎碎念个不停。 “一会儿好说话,一会儿讨人嫌,脸变得比天气还快,他指定脑子是有点什么问题的......” 她收好木箱,又突然想到什么,手中突然变出一把剑来:“对了,还有这把剑。” “挂在他那密室里,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凡物罢了。” 她将剑递到沈宁意身前:“上神,身为神砥肯定是能察觉一丝剑上气息的吧,你且看看这是何人所造,兴许能有帮助。” 那剑做工精简,木材朴素一般,上面却封了昂贵油层以防腐蚀,上面的淡香正幽幽游到沈宁意鼻尖。 沈宁意垂下眸子,背脊不动神色的靠后了一些,只淡淡看了那剑一眼便移开眸子:“这剑放得太久,气息杂乱,没什么用。” 时好愁眉不展,重重叹气:“白用功了!” “都怪贺汀!”那木箱和木剑在她手中消失不见,她闷闷向沈宁意告辞,“上神,我去把这些破玩意儿还回去,回头再来找您。” 沈宁意轻轻点头,时好瞬息之间便消失不见了。 沈宁意终于放出了那口哽在喉头的叹息。 她掏出袖中的那枚被她磨得发亮的短刀,一时心潮翻涌五味杂陈。 沈宁意托着脸发起呆来。 难办呀。 这个凡人贺汀总要给她些意外,她本来想养废他,但却乖得不像话,像缠人的小猫巴巴地黏上来。 她第二次看护他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现下却又来了这一出。 这个贺汀从不知道两人的前仇旧恨,总让沈宁意有些觉得他无辜。 但不过眼下要杀他的是温从宁,自己只是在帮他纠正命盘,是没有错的。 对吧......? 沈宁意自我疏导了半日,坐屋里等了贺汀整日他却一直迟迟不曾出现。 沈宁意为确保事情顺利让特意让小甜帮忙请了他一回,他似乎很忙,让小甜转告沈宁意不用特意等他,他回来得或许会很晚。 小甜早早就回去休息了,而沈宁意等到月上三更,才迟迟听到他的脚步声在院外传来。 他的脚步声透着些疲惫,踩在泥土之上发出轻轻的脚步声。 他走得很慢,沈宁意的心却不知怎么突然快起来。 她手上不觉用力,甫一低头,才发现手中的短刀已然化成齑粉了。 他如今是凡人,根本承受不住她神力化成的刀剑,而她身上,也只有一把凡剑。 是贺汀送给她的那把“无意”。 她略一迟疑,还是将无意变作短刀,藏在了袖间。 贺汀的脚步声一点点近了,他轻叩门户,声音在外面像蒙了一层冷纱:“温娘子,睡了吗?”
第48章 颤抖 ◎“你在发抖吗?阿宁。”◎ 贺汀缓缓推开了门。 门外是沉沉夜色, 贺汀就站在黑暗与屋内淡淡光线的交接处。他半张脸都掩在阴影当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忽地往前了一步,整张脸都重新暴露在摇曳烛火之下, 少年郎容貌如玉, 目如点漆, 其中似卷着一丝的倦意和从容。 沈宁意的心突然就静下来了。 贺汀细心地关好门阻隔住一些沁人的幽幽夜风, 慢条斯理地掀袍坐下:“温娘子, 找我何事?” 烛火在他瞳仁中隐约晃动着, 沈宁意心中计量着如何开口,望别处看去不小心扫到他腰间那枚短笛。 沈宁意斟酌开口问道:“贺郎君这短笛究竟从何而来?” 贺汀见她目光灼灼盯住那短笛, 他索性从身下取下放到桌上轻轻推到了沈宁意的眼前:“温娘子若喜欢,索性送给娘子。” 沈宁意诧异抬头望他一眼,见他笑得温和无害,又才伸手轻轻拿起那短笛。 这上面确实有丝隐约的温从宁的气息,此物或许是她家人之物。 沈宁意唇角勾起了若有若无的冷笑, 忽地问道:“贺郎君,我还想问问, 我家的事,查得如何了?” 贺汀静静看她几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才开口道:“温娘子抱歉,如今还未抓到歹人, 但我已经寻到一些踪迹了,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就能为娘子抓到他们。” “是吗?”沈宁意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你需要时间......” 她语气讥讽:“是为了抓住歹人, 还是掩盖罪证?” “亦或是找个替罪羊, 更好骗我?!” 贺汀沉静的面庞终于漏出一丝讶异来, 他抬眼问道:“温娘子......何意?” 沈宁意咍笑出一声气音,手中握紧了那支短笛举在贺汀眼前,质问道:“你说你捡的?” “可我记得,”沈宁意变出了一些愤恨的眼泪,“这分明是我家人之物!” 贺汀眼皮半盍,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开口问道:“温娘子今天是见了什么人吗?” 沈宁意并不答他的问题:“我见何人与你有何干系?” “我只想问问你贺汀,你所谓的帮我,是不是都只是为了将我束缚此处?!” 贺汀眼皮半掀,突然笑了:“温娘这样的女子,有谁不想留在身边?” 什么乱七八槽的,他这样的回答也难怪温从宁会误会,这臭小孩什么时候学会这样绕着弯子说话了。 沈宁意冷着脸变出更多泪来,面上屈辱愤怒:“你!” “好!” “我再问你!杀我家人,骗我欺我的是不是你!” 贺汀神情自若地给她斟茶:“温娘,我并非敢做不敢当之人,我那日既说放过你,便是真正放过你,不然以娘子的身手如何逃得出这山寨?” 沈宁意并没注意他还有这一茬布置,她身为神砥自然进出何处都是弹指般容易之事。 又听贺汀言道:“夜半屠家杀人,贺汀不屑此举,也更不用此举就能将娘子留在此处。” “只要我想。”他双眼明亮如从前一无二般,说的话却是句句威胁震慑。 沈宁意更冷静了。 他的神态令她想起两人仇怨,也想起这个贺汀虽然没有前尘往事,但却也是贺汀他本人。 两人如出一辙的恶劣是刻在骨子里的,与沈宁意相处时就算乖巧却也并不是没有行过恶事。 这才是真正的他。 沈宁意忽地讽笑了一声,对自己之前莫名心软的行为很是不齿。 她继续演下去:“若不是你,为何偏偏放过我一个?” 他如今已成人,而自己最开始想要做得不就是等他成人之后折磨他吗,瞻前顾后,从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沈宁意继续高声质问:“举家皆亡,我一人独活,还就刚好那么巧被你遇到救了回来?” “人祸妖魔都发生在我家,情节错综复杂又难以追凶溯源,”她笑中带着愠怒,“你要我如何相信?” 贺汀突然站起身来:“温娘呆了这些天,也应对我有了一些了解。” “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不过是一些已去之人,”他面无表情,“若我做过温娘所述之事,便让我与所在乎之人一起死无葬身之地,永堕阿鼻地狱。” 沈宁意迟疑片刻,又听他缓缓说道:“本来确实没有查到什么线索,但今日温娘举止如此,倒让我抓到些线索。” 他静声解释道:“那支玉笛,是一友人相赠,如今看来......是别有用心。” 沈宁意心中正在思量要如何刺杀他:以温从宁身手,要直接捅他怕是连他衣角都碰不到。 眼下他恰好解释合理,自己不如装作再次相信他,再接近他,从背后下手。 沈宁意演作犹豫动摇,又问到:“那你敢放我走吗?” 贺汀答道:“温娘从来都是自由的,想走便走。” 沈宁意装作放松下来,犹疑地问到:“那你还会帮我查案吗?” 贺汀再答道:“温娘想要,我就做。” 沈宁意完全放松下来,夷由着说道:“......方才是我误会,郎君见谅。” “无事。”贺汀已然坐下饮茶,不再看她。 沈宁意假意哭泣:“实在是我太过害怕......” “家人皆亡,独留我一人,我,我......”她坐到床边捂脸啜泣出声。 半晌贺汀那边却只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之声,沈宁意从手指缝隙中悄悄看贺汀,却见他根本不看她一眼。 他到底喜不喜欢温从宁,见心爱之人哭泣,怎么会是那样无奈的表情。 见贺汀站起身来像是准备道别,沈宁意才突然开口叫住他:“郎君.....” 还有一刻便就明日了,她需尽快将此事终结在今天。 她咬咬牙一鼓作气:“......能抱抱我吗?” 方才到现在,就算是被沈宁意指责质问,贺汀的行动之间都一直是从容的。可就在她这话说出的一刻,沈宁意却发现他似乎有一瞬的错愕。 沈宁意趁胜追击,昂起温从宁这张楚楚动人的脸庞:“郎君,可以吗?” 贺汀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慢慢提步上前:“好。” 他轻轻拥住了她,他的周身气息陡然将沈宁意包裹了。 他的气味和从前没什么两样,清冽却又柔和。 与从前不同的是,他的身体不再像从前那样瘦小,成年男子的热度隔着衣物渐渐传来。 他的拥抱温柔又克制,沈宁意怔忪了一瞬,双手却掏出那柄无意,在他身后慢慢举起了----- “你在发抖吗?” “阿宁。” 他的声音闷闷地在耳边响起,还带着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脖颈间。 仿佛有一瞬,沈宁意以为他唤的不是温从宁,而是她。 她握住短刀的手高举着,她的心中计量着时间,短刀落下的瞬间她听到他在她耳边轻声耳语:“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胸中轻抚呼出的一声叹息和短刀破开他血肉的声音交叠着,他的身体迟缓地离开她的怀抱,他面上没有震惊,他很平静,那双明亮的眼似在一瞬间和棠骑死去那一夜所重叠。 他缓缓地、静静地笑了。 “阿宁从一开始,就想杀我吧?” 沈宁意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手中短刀徒然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金石铮铮之声。 贺汀的鲜血溅在她的手心,有些触目惊心。 沈宁意猛然站起身来,退后一步勉强笑道:“你什么意思?” 贺汀被迫曲着背脊,双手按在床榻之上,笑容虚弱:“温娘演技拙劣。” “哭得拙劣,笑得拙劣。” 面容如月般清朗的青年,神情也像月光一样脆弱:“从一开始,温娘便在怀疑我吧?” 沈宁意不是没有怀疑过贺汀有猜出她的动机,但却没有想到他得出了这个总结。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2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