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意的哭声止住了,她露出个悲戚的笑来:“姐姐不哭。” 若沈宁意没记错,温从宁有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弟弟,若是温从宁本人在此,怕是哭得晕过去都是合理不过的。 白尔见她似乎情绪好了些,这才又说起话来:“此次我来,一时想安慰从宁,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惹你伤心。” 沈宁意含着泪轻轻摇头。 “其二,是想说说贺汀。” 白尔神情中拢上一丝惆怅来:“在他幼时,我并未尽心,只将他指给棠骑照顾,在他眼中,棠骑怕是最重要的......” “可却没想到,棠骑出了意外,从此之后,贺汀身侧再也不见一个女子。” 白尔自嘲一笑:“尽管我爱护他不够,可我却也是他亲生母亲,总要担心。” “从宁能够被他安置在此处,可见他对你之上心。” 沈宁意静静点头,白尔见她神色郁郁,还是收回了其余的话,准备带着永安告辞了。 永安恋恋不舍,还想多留,小甜见沈宁意刚才多看了他几眼,以为她喜欢小孩,便出声道:“夫人,且让小郎留下吧,一会儿我亲自将他送回去。” 白尔道了声好,叮嘱了永安两句,便离开了。 大抵她就是天生讨小孩喜欢,沈宁意拿着帕子帮永安擦了擦泪。 小孩眼睛亮亮的,令她想起小时候的贺汀。 可贺汀是水中孤岛,他的名字却叫“永安”,一听便能知晓父母的敦敦心意,希望他永世平安快乐,可却贺汀却是一个孤零零的“汀”字,尽管有他本名如此命盘顺应而改之势头,但于这些凡人来说,这名字还是他们自己取出来的。 永安想是受尽宠爱长大,性子活泼骄气,与贺汀小时那沉闷模样截然不同,但笑起来时却有一枚与贺汀相似的梨涡。 沈宁意手痒轻轻戳住他梨涡,永安就笑嘻嘻地黏上来,与人十分亲近。 贺汀来时,沈宁意正牵着他在小院里喂鸡玩,小孩扑在她的怀中咯咯直笑。 “你就这么喜欢逗小孩?”贺汀冷不丁地突然出声,将她吓了一跳。 沈宁意揉了揉永安滑嫩的小脸,浅笑着答道:“喜欢。” 只喜欢别人生的,她心中暗答。 面上却郁郁道:“我的弟弟也跟他一般大......” 贺汀不说话了,半晌默默上前把永安从她怀中拉了出来。 “你该回去做功课了。” 永安不大喜欢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同母异父的哥哥,也有些怕他,被他拎住后领也不敢挣扎,只委屈巴巴地看向沈宁意。 沈宁意正欲开口,贺汀却先说话了:“小甜,你将他送回去。” 小甜应了声,过来牵住永安小手就要往外带。 永安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沈宁意好几眼,走到门前,突然说道:“温姐姐,我明日还来找你玩。” 贺汀回道:“她明日没空。” 永安小嘴一撇,眼中包起泪了。 小甜笑劝道:“哎呀哎呀,小郎是个哭包。” 永安又生生把泪憋了回去,嘴里还在念叨:“温姐姐不要忘了我......” 沈宁意心中好笑,正要答复,那边却突然想起叩门声。 小甜将门推开,有一风流倜傥的高大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长得和白尔十分相似,五官秀气,气质潇洒,看到平安便伸手将他抱起,笑道:“舅舅来接永安了。” 是白玉钦。 终于来了,沈宁意等了几日,他终于要来骗她了。 他颔首和贺汀致意,好似无意扫到沈宁意,笑道:“这位就是温娘子?” 他目光略带打量地落到她身上,神情中有一丝欲言又止,但又很快开口笑道:“温娘子好。” 沈宁意微微俯身当作回礼。 他与贺汀随意交流两句,便要转身离开了。 永安却伸手一把拉住小甜:“小甜姐姐送我。” 小甜爽朗点头:“自然自然。” 三人转身离开,小甜临行前还十分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院门。 鸡舍中小红正在吃食,贺汀靠在树旁,静静看沈宁意喂食了半晌,突然说道:“娘子身子好些了吗?” “不如今晚将这只鸡炖了,给你补身。” 小红闻言一跳,咯咯两声衔着食飞快钻回了窝里。 沈宁意:...... 又听贺汀说道:“这鸡很久没下蛋了,留着也没什么作用,不如炖了。” “可我听说,”沈宁意假笑道,“这只鸡是从前一位照顾你的娘子养的。” “我原以为,这只鸡于贺郎君来说,是有些别的意义在的。” 贺汀回道:“温娘子不愿吃,便算了。” “不过一只牲畜罢了,意义又有多大。” 他是在说什么胡话,若无意义,棠骑死那夜他哭什么哭,不吃不喝那三日也是在梦游吗? 沈宁意被他的话哽住,心中无语,静默了一瞬。 她却还是记得走剧情:“贺郎君,我家中的事查得如何了?” 贺汀回道:“温娘子,此事有些蹊跷。” “验尸官验尸后说你的家人们是由重物敲击而亡,但当夜却有个打更人看到有凶兽啃食尸体......” 沈宁意捂住心口,装作惊恐伤心:“那,那我家人的尸身......” 贺汀淡淡点头:“我此次来,是想问问温娘子,那夜见到了什么?” 沈宁意惊疑道:“既然如此,我可否归家一趟?亲自去官府陈述?” 贺汀却拒绝了:“尸体惨状与几次案件中一致,官府怀疑确是有凶兽在城中徘徊。此院虽小,却是最为安全,不论妖兽和恶人都无法伤到娘子,娘子暂且还是呆在此处吧。” 沈宁意眉梢一跳,她曾在小院外设下结界抵御妖兽,却没想到贺汀竟然知道此事。 她又问道:“那我家人尸身何时才能下葬?” “明日。”贺汀答道。 沈宁意追问:“葬在何处?我可......” “娘子勿急,且先告诉我那夜你看到了什么?” 沈宁意则怎么能知道温从宁看到了什么,她只能装作头痛:“我,我记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有人突然闯入我家,我,我......”她装出痛苦的神色。 贺汀默了一刻,轻声道:“温娘子若想不起来就算了,不必勉强。” “明日尸体安葬后,我亲自带娘子前去。” 沈宁意又施法变出些泪水来:“多谢贺郎君。” “却不知为何偏是我家遭此横祸......” 语罢,她已呜咽假哭起来。 贺汀见状,轻轻一叹,向她颔首告辞了。 作者有话说: 贺汀:你之前也把我当小孩逗对吧?
第46章 骗局 ◎演得跟真的一样。◎ 还有一天。 沈宁意站在山坡之上, 眼前是众多起伏的小丘坟包,一束束白符在风中幽幽飘荡着。 温从宁家人的坟包就在前方,她提着裙子默默跟着贺汀, 心里却在想着温从宁的情形。 她昨夜前去时好那处看了, 温从宁那一魄虽然已经聚起, 但目前却怎么也回不去她的体内了。 温从宁失去爱恨, 就算现下已经醒来, 却是懵懵懂懂, 仿佛稚童。 而之前她对勾冶下手没把握好力度,令他陷入昏迷直到现在也没醒过来。 前方的贺汀长身劲腰, 姿态从容丰朗,行动之间乌发清秀随风飘洒,端的是一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俊朗。 他背脊和从前一样笔直,虽不再瘦弱,但沈宁意总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孤寂的意味。 沈宁意身为神灵, 可见凡人不可见,行走之间已是看到无数阴魂在空中浮动了, 但只要贺汀行进之处,便会有阴魂自动避让。 阴魂好似在怕他, 他到底是何身份? 镇魂钉,多出的神号, 不是戈南神的戈南神,魔渊......沈宁意总有种自己就要窥探到什么的错觉。 随便吧。 她现下神号都尚未修成,想要插手此事,怕是难。 她跟着贺汀祭祀了温从宁的家人, 假模假样地哭上一阵, 便起身要跟他回去。 沈宁意甫一抬眼, 却看到温从宁家人的阴魂正远远围绕在贺汀身侧,似乎都在盯着他身上一处。 沈宁意顺着他们的视线,随意扫过去一看,见贺汀腰间正系着一枚短笛。 这是短笛似乎是昨日才出现在他身上的。 沈宁意心中好笑,若她没有猜错,这或许就是让温从宁认定是贺汀杀了她一家的原因之一。 但她还是需确认一回:“贺郎君,你身上这根短笛好生别致,是如何得来的?” 贺汀掀起眼皮盯她两眼,坦然说道:“捡的。” 沈宁意:? 这臭小孩自从昨日就说话古里古怪,可沈宁意静心一想却也没发现自己有怎么惹过他。 前两日她还能确信贺汀或许对温从宁有兴趣,现下他这态度却又让她忍不住怀疑了。 毕竟她也并不是真的温从宁,他对她没了兴趣也是自然。 沈宁意也不再打算跟他搭话,两人一路无言回了寨中,他便又离开了。 沈宁意心里算着白玉钦应该出现的时辰,出了小院一抬眼就看到抱着贺永安前来的白玉钦。 这不就来了吗。 沈宁意笑着迎接了贺永安,顺便也将白玉钦带进了小院中。 小甜有事不在,永安一进小院就被沈宁意刻意遣去喂鸡,为保小孩不打扰白玉钦施展骗术,她还对永安施了个小法术。 迎了白玉钦坐下,她便假意客套地说请白玉钦坐坐,要去给他斟茶。 白玉钦摆手道:“不用了温娘子,只是永安想见温娘子,我就顺道带他来看看娘子。” “娘子看起来伤势好了许多。” 沈宁意抿着嘴腼腆微笑:“多谢......” “温娘子不介意叫我白大哥便可。” 沈宁意难得见到比小时候的贺汀还不要脸皮的人。 她压下心中无语,浅笑回道:“多谢白大哥关心,我伤势不重,皆是轻伤,将养两天就无碍了。” 白玉钦那双看似温和的双眼却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逡巡,他又露出了昨日沈宁意看到了那种欲言又止的神色。 沈宁意顺着给他台阶:“白大哥,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吗?” 白玉钦好似怔忪一刻,摆手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感觉有些奇怪罢了?” “什么?”沈宁意好奇问道。 “我只是好奇,娘子家人重伤如此,娘子看起来......”他语气一顿,“是如何能够轻易逃脱,又身无重伤呢?” “难道是那贼人是看娘子貌美,便手下留情吗?” 沈宁意装作被他这话问地愣住,手抵住唇,秀眉渐渐蹙起,好似正陷入思考。 他话头又突然一转:“娘子那夜可有看到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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