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涯遂答道:“是。” 又反问道:“请问阁下是?” “我是祁珧, 此地神使。”他淡笑压了压帽檐,扛着锄头就引着二人往前, “跟我来。” 这神使周身仙气纯净,便证明他并未行过什么伤人恶事。 但他身上仙气和气息一般微薄, 令他看起来孱弱不堪,便是他骤然合眼倒下也不会令人讶异。 去不去呢? 沈、谢两人对视一眼, 俱有些犹豫。 那祁珧似猜出二人心思,回头淡笑道:“两位小修士,神君在上,我并无恶意。” 天边那轮明月光亮依旧, 却好似离得渐渐远了些, 那月盘之上也渐渐游上了一丝黑云, 挡住了点点月辉。 沈宁意与谢扶涯还是提步跟上了,听到前方引路的祁珧笑着低喃了一声:“倒是许久没见过两个人来了。” 不过几步,那祁珧停了步子,将肩上的锄头往前一扔,砰地一声坠地,便压垮了众多墨绿的萤草,无数萤虫缓缓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在锄头上方飞旋环绕,在空中渐渐形成了一座拱门。 随即那拱门逐渐化为实物,眼前便出现了一处山洞入口。 两人皆暗自用灵力查探,却也不见异常,在洞门前顿了一顿,便跟着祁珧进了山洞之中。 不过再几步,脚下便成了浅浅的水泽,两人行步之间脚下便溅起几声水响,却又好似行走在平地之上,鞋履并未沾湿丝毫。 其内一片漆黑,除却那几只萤虫洞穴中振翅飞旋,发出淡淡微弱的光亮,这一片漆黑之中,最亮的便是这位叫做祁珧的神使,他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光华,好似月光。 他站在前方,直到三人渐渐远离那洞孔,才停步徐徐转过身来,浅浅微笑道:“两位,你们的手边墙上皆有燃灯,伸手便能拿到。” 他话音一落,两人左右便分别亮起两盏燃着淡蓝色火焰的灯盏。 沈宁意一看到这灯盏便想到谢扶涯可以点燃青焰,怕是能更亮些,可她一转眼看向谢扶涯,就见他周身结界似是闪动了一瞬,便拿下了灯。 想来他检查过那盏了,沈宁意回过头来,看向右手边的灯盏,心中也默念咒术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异常。 她便伸手去够那盏灯,指尖触到那灯柄时却忽觉指腹传来一丝刺痛。 她骤然收了手,抬眼看向那灯火摇曳的灯盏,心中默念神族咒术将那盏灯再检查了一遍,仍没有什么问题。 她看向指尖传来刺痛的地方,她指腹之上就连指尖灵力劈开的一粒孔洞也快看不清了,除此之外,什么伤口都没有。 她又才小心翼翼地朝那灯盏伸手,指尖触摸到那下端握把,五指渐渐收拢,便将其从墙面上取了下来。 什么也没发生。 沈宁意有些诧异地将那灯递到左手,又摸索了一下自己指腹......不对! 她视线一顿,抬眼便往左边看去,发现左方早已没了谢扶涯的身影,举起那灯往左边一照,只有一堵空空的墙。 沈宁意目光飞速抛向了前方的祁珧,她惊诧地动了动唇,想要出声质问,却又感受到怀中铜铃并无异样,谢扶涯应该没事。 她冷静了下来,话头在喉间一转,只出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祁珧看起来仍是那般和气温柔地模样,只清浅地笑着转身:“跟我来。” 沈宁意举着灯跟他往前,视线却暼到自己脚下的影子,举着灯,穿着和她相似的衣衫,却身影比她高大,是谢扶涯吗? 她将灯举着伸到膝边,看清了那张脸------叶之商? 祁珧在前方似乎发现了沈宁意的举动,已停了步子笑道:“你发现了?” 他的笑容无害:“那是上一位来的。” 什么意思? 沈宁意眉间微蹙,微微弯腰,将灯盏离得地面更近了些,只见脚下好似一面水境,正也有一人举着灯盏站在原地。 其内光影绰绰,沈宁意只觉眼前闪过什么东西,她视线顺着水镜前移,手中灯盏也随之移动着,只见脚下那倒映的洞穴之中,左右两壁顶由上及下都镶入了无数的兵器。 沈宁意身体随之渐渐站直,手中的灯盏渐渐从下往上,高高举起,两壁之上正是那些刀剑弓戟,一把一把仿若陷入泥泞,深深嵌入了墙面之中。 沈宁意惊地发笑,高举的灯盏渐渐落下,她的视线也逐渐落回到那叫做祁珧的神使身上。 她随口发问:“这些也是前人留下的?” “是。”祁珧毫不隐瞒,面上仍旧挂着淡笑,答了她的问题便引着她继续往前。 沈宁意嘴角一勾,眼却未笑,跟着他移步往前:“不知神使要带我去哪里?” “我那师兄现下又去了何处?” “他不就在你脚下吗?”祁珧笑道,“镜花水月,一场空幻,你是他,他也可以是你。” 沈宁意懒得同他玩这种字谜游戏,她心中暗暗思量,方才那指尖痛感绝非幻象,谢扶涯也是至那之后不见的。 她看向那祁珧,他周身萤光,那脚下水中也投下了影子。 这神使气息衰弱,未必是分.身再建一个“界”出来将她与谢扶涯分开,或许一切只是幻象。 若谢扶涯也需与她所见一致......她仔细回忆,刺痛、针扎......是滴血的时候! 或许滴血并非目的,以针入指才是。 但为何要大费周章举行祭典,目的何在? 还有叶之商,什么叫做他是上一个人?这里兵器这样繁多,是否是每一个来过此处的修士留下的。 她抬眼看去,手中灯盏火光摇动,时时隐约照亮上方,看得见的洞顶之上是密密麻麻的无穷兵器,那延伸至黑暗中的看不到的地方,或许也有数不清的兵器。 什么意思? 她脑中不断地飞速旋转着,金姨、元娘、三宝、叶之商、祭典、月亮、无数的普通百姓......茧? 为何这个地方在图册上没有记载,百姓能够保持普通的模样......若叶之商曾是上一个路过的修士,那其他的人呢,会不会也是修士? 怎么可能,想要控制这么多的思想,除非神明还在...... “我带你去看看神君。”祁珧的笑容和煦温暖,周身灵气温和纯净。 “你到底在做什么?”沈宁意懒得再陪他演作若无其事,终于淡声问道。 祁珧却是目光一愣,又很快轻笑道:“想要你们留下罢了。” “这里不好吗?我会实现你们的每一个愿望的。”
第101章 我留下 ◎“你的师兄已经选好了呢。”◎ “你想要什么?”祁珧站在幽黑的长道之中, 周身光晕温和,眼中含笑,好像他才是此地的悲悯神明。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沈宁意淡声答到。 她垂目看了眼脚下, 那倒影正随着水波隐约颤动, 要如何救谢扶涯出来呢...... 祁珧的视线柔和似纱, 落到她身上慢慢地移动打量着, 忽笑道:“对了。” “小修士, 你的过去呢?”他的双眼逡巡回她的脸上, “我看你身有怨咒,是应了别人什么事没完成吗?” 似是察觉到沈宁意不善的笑容, 祁珧缓好似安慰道:“忘记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要你愿意留在此处,我会为你画一个崭新的过去。” “你想要做一个平安顺遂的普通人,还是......” “我想要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沈宁意打断了他,“你会说吗?” 沈宁意感觉祁珧好似愣了一下,那双剔透的紫色双眼渐渐地亮起来, 他答得很快,语气中透着兴奋:“好啊。” 他转身带着沈宁意继续往前, 步子透出些轻快来,声音中也透着迫不及待:“那就要从我的神君说起。” 他那双眼发亮的样子实在眼熟, 令沈宁意骤然想起少司命的癫狂模样。 她从一开始便深知这神使并不简单,现下这人聊到自己神君便双眼放光, 语调都扬了起来,倒像一个拼命压抑着自己避免发狂的疯子。 她一面不动声色地静静跟着,一面听他继续说他的神使之事。 水渠县曾存在于两万年前,是一个朝代沿海的边陲小城, 而这位神君昌嫱是天生神族, 被派遣此地担任神官。 “她是海内最好的神君, 能做她的神使,全是上天予我的垂怜。”祁珧的声音轻轻的,在空寂的洞内回响着,好似藏着些落寞。 “她心系苍生,怜悯每一名百姓,就算有人起贪念恶意,她也会给他们新的机会。” “此地虽地处偏远,却是百姓安居乐业,自给自足,民风淳朴,就算夜不闭户都不见偷盗。县中每年都会举办祭典,欢声笑语,向神君祈祷来年......” 他脚步轻轻,姿态优雅,行进之处每一步都在水镜之上印出一团明亮光晕,说道此处便话音轻落,好似陷入深深沉思之中。 “然后呢?”沈宁意轻声问道。 祁珧的脚步好似顿了一下,却很快又继续引着她往前,声音再度恢复那轻快:“......过去不重要,总之马上就能见到神君了。” 沈宁意眉间微皱:这神使根本没说到重点。 却不等她问话,这祁珧已经先行说道:“你想好了吗?要不要留下。” “神君会庇佑你的。” 沈宁意思索片刻,心知怕是从他口中问不出想知道的线索,只换了个问法:“这位神使,你既说之前来过修士,他们都留下了?” 祁珧声音中藏着些对那神君的眷恋:“是,神君这样好,他们自然一见过神君便决意留下了。” 沈宁意又试探问道:“那为何要将过路人留下?” 祁珧好似无辜:“是他们要留下的,外面这样危险,留在这一方桃源不是好事吗?” “那为何只有我和师兄被引到此处?”沈宁意又问。 “对了,”他忽然中止她的问话,抬袖往空中轻轻一抛,手中抛出几只莹莹的萤虫来,扇动着翅膀就往沈宁意身前而来,却在要触到她时方向一转,低头飞到了水镜之上,让沈宁意身前的水镜之下亮堂起来。 那萤虫不断飞旋,水面也随着旋转出涡旋,渐渐露出了两幅场景,其内有三个眼熟不过的人。 沈宁意看向左边漩涡之中,里面是师鸣玉,她皱着眉正和叶之商站在树下,那叶之商正在和她说话,手中还拿起一枚熟悉的玉诀。 而右边是正和明棠纵情歌舞的左玄和司承钰。 沈宁意骤地停了步子,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祁珧却向她只露出个侧脸,笑颜依旧纯净无暇:“这是我的答案。” “祭典之上,只有你和他未被幻境迷惑,正是适合呆在水渠县的人。” 他转过头去,往向前方渐渐出现的光源,紫色的双眸中透出些向往来:“神君不适,我便更应为她挑选出最好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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