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大帝长长叹息一声, 哎, 这事可难办了。他死活想不明白天帝为何要如此行事, 他刚要张口, 就被勾陈大帝抢了话头:“依照九天玄女的脾气,就算清屿尊神在世,她也不一定会改。天帝此举,无非是破罐破摔,不论真相如何,先坐实玄女背叛,下一步就该请三清出面,给西王母夫妇施压了。” 勾陈大帝端起茶盏润一润嗓子,接着道:“妖界和鬼界一定会帮着魔界作乱,但绝不会让魔界成为下一个六界至尊,他们只是想借此机会从而挣脱仙界的压制。换句话说,玄女助魔界攻打仙界,不过是重现当年的神魔大战,两败俱伤,谁都占不到便宜。” “天帝啊——”勾陈大帝边摇头,边无奈一笑,“东西已经吃进肚子了,他不愿意吐也正常,只是手段太下作。你等着看吧,那几位神族,不会轻易饶了他的。” 坐在一旁的真武大帝突然站了起来,神情异常激动,这样的话,他在昆仑山听过一回,玄女娘娘曾说:“至尊主宰的位置坐久了,便会心生贪恋。” “真武,你有话要说?”勾陈大帝问。 真武由衷地笑了,眼中满是敬佩:“玄女娘娘早料的会有今日,她不会怕这些流言蜚语。” 勾陈大帝点头:“她作风一惯如此。” 紫微大帝倒是心事沉重,他很担心文昌。西王母曾特别提醒过,封印初下,文昌帝君的情绪不能有较大波动,最好是隔绝一切有关九天玄女、昆仑山、魔界的消息。 这下可好,消息满天飞,想不知道都难。 - 玄女漠然的坐在院中的葡萄藤下,一样的院子,一样的藤椅,她曾经在这里等过文昌帝君。 那夜的风十分凉爽,她看着黑不隆咚的房间,心里空落落的。她竟像个小姑娘,期待着文昌的归来。 原来,早在那时她就已心动。 “在想什么?”罗睺走进院中,风中翻滚着浓烈酒气与熏人的胭脂香。 这几日,罗睺格外的忙碌,妖君鬼帝纷纷登门拜访,大宴小会不断,有意与魔界合作。 半年了,罗睺将魔魂藏的严严实实,她一丝线索都没有发现。 玄女拧起眉头,淡淡道:“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罗睺并不在意她言语中的嫌恶,哈巴狗似的蹲在藤椅边,笑道:“托玄女娘娘的福,妖界鬼界这回是彻底下了决心,要与我联手攻下仙界。” 玄女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些天的风言风语,她听得够多了。 “我何时说过要帮你?”玄女歪斜坐着,顺势将手肘支在他的肩膀上,语调轻浮,“这碗饭硬吃下去,也不怕撑死?” 清凉凛冽的白檀香钻进鼻腔,罗睺酒醒大半,反问:“如今他们都晓得,九天玄女是我的魔后,你当真能置身事外?” 玄女曼曼生笑:“他们如何想,对我来说,重要吗?” 罗睺脸色逐渐变得阴冷,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你要反悔?” 玄女慢悠悠地站起身,微微侧头,清冷的眼睛不疾不徐地上下打量一遍罗睺,唇边溢出的冷笑,好似在说:你能拿我如何? 藤椅在罗睺的掌下化为碎片,突然迸发的杀意也同样使他感受到了血契所带来的痛苦。 该死,她根本不想要什么上三界,他竟然一时激动与玄女缔结血契,本想有玄女相助定能顺利拿下仙界,想不到竟被她摆了一道。 不过,她还真以为他拿她没辙? 罗睺阴森森地看向她的房间,低语声在玄女耳边回荡:“你以为自己心如金石?我知道你的软肋在哪,好好考虑清楚。” 烛影摇动,她立刻就明白了罗睺言语之下的威胁,“唰”地一下,屋内陷入沉沉黑暗。深渊之中,她的手握成拳,又缓缓松开,一念嗔恨,满盘皆输。 她慢慢将杀意积攒,将所有愤怒压抑,轻笑道:“露水情缘,也算软肋?罗睺,纵使心急如焚,也不能饥不择食啊。” 她见识过文昌的术法,能排仙界前列,自保不成问题。 “当真如此?”罗睺也跟着笑,“试试便知真假。” 玄女施下屏障,将罗睺的声音隔绝在外,疯话连篇,听得她心烦意乱。 夜半时分,夏犹清闪出一道清光,迅速地往昆仑山飞去。罗睺坐在窗前,五指支撑着下巴,极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的起伏着,颇玩味的笑了。 - 西王母坐在青玉案前发愁,玄女轻轻推过去一盏瑶池仙露,平静地问:“天帝找你麻烦了?” 西王母瞥她一眼:“他不敢明着找我的麻烦,暗地里却说了不少坏话,说我管教无方,纵容你了。” “你呢,魔魂查的怎么样了?”西王母呷一口茶,晓得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必定有事相求。 玄女寻了个空位坐下来,淡道:“他戒备心太重,我无从下手,毫无头绪。” “那回来做什么?” 玄女诚实道:“多谢天帝的推波助澜,妖界与鬼界这几日与罗睺频繁往来,想联手对付仙界。罗睺想逼我出手,或许会拿文昌做要挟。” 西王母打断她,神情凝重:“倘若真有那一日,你是保文昌,还是与仙界刀剑相向。” “不会有那一日。” “是不会有那一日,还是你做不出抉择?” 玄女静默片刻,低声道:“我已替文昌寻得了保命之法,罗睺动不了他分毫。” “你用了什么法子?”西王母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玄女摇头道:“娘娘不必知道。” 西王母叹息一声:“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 “罗睺不能亲手杀他,却能借刀杀人。”玄女缓缓抬眼看她,“请娘娘护他周全,如果可以,最好是把他丢去蓬莱岛东王公身边。” 西王母道:“文昌是绝顶聪明之人,你就不怕被他看出端倪,封印动摇?” “有娘娘的定神汤在,我很放心。”玄女忽而一笑,“五界中有关于我的谣言太多,蓬莱岛与世隔绝,正好让他远离喧嚣。” 西王感慨道:“你当真为他想了许多。” 待玄女离开后,偌大宫殿寂静无声,幽幽传出一声:“就是不晓得,文昌帝君日后领不领你的情。” - 第二日,东王公就跑去向天帝诉苦,说凡世得道登仙的人太多,他分身乏术,忙得不可开交。 天帝晓得他是有备而来,没什么好脸色,问道:“东王公有什么打算?” 东王公佯装看不懂天帝的脸色,笑眯眯道:“点化凡人成仙一事极为严谨,请天帝安排一位温文儒雅,道高德重的仙者从旁协助本尊。” 他就差将“文昌帝君”四个字明恍恍的说出来了。 紫微大帝故作惊讶:“哎呀,东王公竟然这么忙?” “谁说不是呢。”俩人公然唱起了双簧,“忙得本尊一个头两个大。” 紫微大帝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忽然道:“东王公觉得,文昌帝君是不是一个合适人选?” 东王公转脸看向天帝,笑道:“紫微大帝舍得将爱徒送过来,本尊感激不尽,一定当个宝贝捧着。” 呦,私底下商量好的结果,还要拿到明面上来演一演,天帝冷眼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面无表情道:“好,就依你们的意思办吧。” 东王公得了准许,马不停蹄地往紫微宫赶,等不了一时片刻,立即要接文昌帝君前往蓬莱岛。 文昌帝君看着仙气缭绕的东王公,定定看了他一会,问道:“为何一定要我去?” 东王公正指挥墨山替他收拾,轻飘飘道:“本尊将三十三天翻个底朝天,再找不到比帝君更适合的人选了。” 文昌帝君默了一默,突然轻声问道:“九天玄女,真的投诚魔界了吗?” 在紫微大帝的不懈努力之下,文昌帝君所居住的紫微宫成了仙界最后一块未受谣言侵袭的净土。尽管如此,文昌帝君还是在飘过来的风中,听到了一点有关九天玄女的消息。 在念起这个名字时,他的心口忽然疼痛,当他仔细的去想为何而痛时,却发现在心底有一处虚无,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东王公没有回答,上下打量了他一回,没原由地问:“你怎么不穿红衣了?” 文昌帝君的面上掠过一丝莫名其妙,眼里有着细微的迷茫与彷徨,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原由,低声道:“不喜欢了。”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她许久未曾见他了。◎ 蓬莱岛仙境, 在碧海中央。南风熏熏,葱蔚洇润,薄雾在岛中轻轻流荡, 忽浓忽淡, 沁入肺腑,让他莫名心静。 “蓬莱岛仙气充盈, 与世隔绝,最适合安定你的元神。”东王公将文昌帝君领去松雪楼, 楼外一片葱茏林海, 林海外有山海,云海, 层层叠叠, 烟霭缭绕。 松雪楼地底藏有蓬莱灵脉, 是岛上灵气发源处, 亦是最盛之处,除了清屿尊神小住过几日, 再无旁人踏足。 玄女当真是无耻至极,不是自己家用着一点不心疼, 竟要拿整个蓬莱岛的灵力来滋养文昌一人。 若不是西王母威逼利诱, 擦掌磨拳, 他绝不会让文昌帝君住进来。 文昌察觉到此地灵力正无声无息地浸入他的身体,如一条柔软细腻的绸带,沿着血肉脉搏一寸寸润泽, 一点点修复融合。 灵台祥和安宁, 元神温润坚定。这便是蓬莱岛的奇妙之处吗? 他应当是感受到了, 东王公收起心痛的目光, 对文昌道:“你初来乍到, 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去太真宫寻我。” 文昌没有再与东王公客气,灵力被滋养的感觉使他昏昏欲睡,他歪在云雾一般柔软轻盈的床榻上,酣然入睡。 梦中没有模糊不清的背影,没有无尽下坠的深渊,没有烈火灼烧的痛楚。 清明月色下,一根青羽飘进太真宫,东王公冷哼一声:“既然都把人塞过来了,还怕我照顾不好?这么担心,不如明日就领回昆仑山去。” 青羽化为淡淡人影轮廓,玄女微微一笑道:“当年你的往生术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下咱们两清了。” “你的命也太值钱了些。”东王公拍着玉案,再三强调,“那可是蓬莱岛的灵脉!” 玄女口吻轻松:“好啦,那就算我倒欠你一回人情。” “这还差不多。”东王公瞥她一眼,忽然问,“你也玩了许久了,打算何时从魔界回来?” “我还是没发现罗睺的魔魂。” “玄女,你一定要杀他?我听西王母说,他此次重现世间,修为已大不如从前,掀不起什么波浪。” 玄女反问:“东王公,你觉得神界的陨落当真是因为罗睺吗?” 东王公叹息道:“如果罗睺不挑起神魔大战,神界不会陨落。” “不,是神界命数已到。”太真宫安静了下来,玄女神情淡漠,“神界自诞生之日起,一直以监管者的身份维系六界平衡,但当其余五界通过自身的运转达到平衡,神界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神魔大战只是一个契机,我们终将走向陨落,只是时间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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