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巷子口的赵靖见二娘子被人纠缠,赶忙领着两名壮汉迎上来,他冷着脸问韩自中:“这位郎君,不知你缠着我家娘子,所谓何事?” 赵靖在这,那张殊南是不是也这?云霁朝左右望了望,果然瞧见巷子里有两辆马车。 韩自中看着眼前的彪形大汉,默默地咽了口唾沫,朝着云霁的背影嚷嚷着:“喂!我是韩自中,记着我,我是韩自中!” 赵靖扶着云霁上了前头的一辆马车,自己则带着两个小孩坐在后面一辆。 云霁大大方方地进了车厢,大大方方地打量穿着紫袍的张殊南,认真点评道:“你这一身打扮,很是不俗。只可惜我没瞧见你中状元时穿的茜袍,也没见过你穿绯色公服。” 张殊南沉吟片刻,问道:“二妹妹很喜欢朱色吗?” 云霁将身体靠在车厢上,语调很轻松:“倒也不是,只是莫名觉得你很适合。” 她自己给自己倒了碗茶,两人闲聊起来,问一句回一句,气氛称得上一句融洽。 “我嫂嫂回去了?” “嗯,我已派人知会她,你不必担心。” “殊南哥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吗?”半束光影透过车窗斜斜地洒在她的面颊上,云霁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张殊南在她的神情中,寻到了一点挑衅。 他将视线挪开,看着起起伏伏的车帘,平静道:“我下朝会经过这,不算巧合。” “殊南哥哥说不是,那便不是。”云霁不疾不徐,“我从小就有个本事,最会察言观色,窥探人心。” 张殊南凝眉与她目光相接。 云霁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探究、藏着一点逼问。 她笑中有叹:“你有所隐瞒的时候,从不敢看我的眼睛。” 车室内寂静无声,良久,张殊南轻声道:“我只是担心你。” “嗯,不错,这个答案我很满意。” 云霁接话很快,仿佛已经料到了他的回答,就好像,他说什么都不重要。 张殊南拿起手边的一个油纸袋子递给她,像在是讨好:“我买了糖果子。” 云霁哑然失笑,挑眉问他:“怎么了,殊南哥哥是要同我玩‘装糊涂’的游戏?” 她很贴心的提醒道:“我已经很多年不吃糖果子了。” 张殊南递出去的手没有收回来:“今日买的是咸口。” 云霁盯着油纸包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她捻了一小块放进口中,甜腻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化开,她叹息道:“好拙劣的骗术。” 张殊南轻笑道:“有人愿意上钩,就是好骗术。” 云霁用手帕将指头上的碎屑擦干净,忽然正色道:“我要进军营。” 张殊南眉间微滞:“你问过云安的意思了吗?” 云霁笑了笑:“这是你要做的事情,我不过问。” 话说到这里,云霁忽然有点感叹,恨铁不成钢:“方才在街上遇到一位自称是定远将军之子的郎君,不见半点男儿血气,投壶技巧更是烂中极烂。将军之子尚且如此,寻常士兵又当如何?” 张殊南脸色不由一变:“重文轻武之风气,非朝夕能改。” “那关外十二州,就白白落在蛮人手中?”云霁恨恨道,“你当比我更清楚,咱们失去的土地,远远不止不止关外十二州。蛮人不断入侵骚扰边关,边关百姓跑得跑,散得散。长此以往,蛮人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将我大漠蚕食殆尽。” 张殊南压眉沉声道:“我既坐在这个位置上,必不会任由蛮人侵我国土,也不会放纵重文轻武的风气祸害国本。” “好。”云霁的眼睛亮的厉害,扬了扬下巴,“那你就别犹豫,只管送我进军营。” 她故意激他:“还是殊南哥哥舍不得我受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7 22:19:30~2022-07-08 23:3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霜姜饼小人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我不是张殊南的马前卒”◎ 车外的喧嚣声渐远, 马车辘辘行在回府的大道上。 车室内又陷入一派寂静,云霁偷偷地拿余光去瞥里头坐着的人。张殊南敛眉垂眼,说话时有着很沉重的无奈:“云霁, 不要这样同我说话。” 他鲜少直呼她名讳。 云霁耸耸肩, 故作轻松道:“原来殊南哥哥希望我稳重严肃些。” 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守门小厮喊道:“大人回府了!” 云霁掀开车帘, 踩着车辕纵身跳下,撂下一句:“知道你忙, 但我的事更重要一些。我只给你两日的功夫, 抓紧办好。” 她轻盈地落在地上,掸了掸因为久坐而褶皱的外衫, 越过目瞪口呆的丫鬟小厮, 从容不迫的往府中走。 小姑娘年纪不大, 气性倒不小。张殊南将放在手边的茶汤一饮而尽, 待马车停稳后,踩着木凳下车。 赵靖牵着小孩子们从后面走过来, 没瞧见二娘子,便问:“二娘子又出去了吗?” 张殊南抬步往里走, 平静道:“她手脚利落, 先回去了。” 云冰洁悄悄地跟在张殊南身后, 小肉腿飞快地倒腾,勉强能跟得上。 张殊南突然停下来,云冰洁冷不防地撞在他的腿上, 泪眼汪汪地捂着头, 只叫“哎呦”。 他蹲下来问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云冰洁这会子又不疼了, 咧着嘴笑, 指着他的衣裳说:“大哥哥……不对不对, 应该是舅舅,舅舅穿这身衣裳好看。” 张殊南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舅舅有事要忙,冰洁自己玩好不好?” 他目光深沉,好似透过云冰洁,看另一个人。 云冰洁点点头,笑道:“那等舅舅有空,我再和舅舅说话。” 她十分乖觉地向张殊南行了一个不大标准的蹲礼,然后一蹦一跳地朝前跑去。 张殊南望着小姑娘欢快地背影,朦胧之间,他好像看见了十岁的云霁。 她顺着长廊缓缓地走下去,逐渐长大,从十岁到十七岁,再成为穿着铁甲战衣的女将军……最后化为一只白雁,乘风而去。 他仿佛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啼叫,四顾望去,却不见雁。 赵靖在一旁唤道:“郎君……郎君?” 张殊南只觉得灵台蒙了一层白雾,怔怔地问他:“你听见雁啼了吗?” 赵靖上前扶着他,疑惑道:“雁啼?没听见啊。郎君怕是糊涂了,这个季节哪有大雁啊。” 张殊南轻轻拨开赵靖的手,独自往前走,轻声道:“是啊,应当是我听错了。” 那只生在水边的雁,终要振翅高飞,化为大漠红日下的一道白光。 张殊南回屋后,提笔修书一封,命赵靖速递去定远将军府邸。 云霁今日提起的定远将军韩武,常年镇守关外,与妻儿分居两地。于去年冬季回京小住,在汴京逗留数月,不料被文官参了好几本。 官家本就不喜武官在京城逗留,大手一挥,命他速速离京,想来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关外。 书信递去的时候,韩武正在审问韩自中今日去何处鬼混了。 韩自中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今日之事说了出来,说到最后,还摇着头十分惋惜道:“可惜了,没问到那位小娘子姓甚名谁。” 韩武冷笑道:“你投壶输了几百文,还要一个女子替你找场子,当真是脸都不要了。”他当即便要传家法。 小厮见状赶忙将张殊南的书信奉上,韩武握棒的手顿了一下,冷着脸将棍棒抛至一旁,韩自中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韩武打心眼里瞧不上那群文官。这群狗日的躺在京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不问民生疾苦,战事多艰。学得一身酸臭软骨头,只会吟诗作对、风花雪月。 他这次回京,本意是为关外将士多筹些军需粮草,要朝廷多拨些军费。 官家推脱国库紧张,在他几个月的软磨硬泡之下,好不容易有些松口的迹象。谁成想那群狗屁文官,竟联合起来参了他七八本,官家见状,当即命他离京,绝口不提先前答应的粮草军费。 实在是,文人误国!文官误国! 对于张殊南这个端明殿学士,他更是不屑。 张殊南小小年纪,就身居高位,不是攀附权贵,阿谀奉承之辈,还能是什么东西? 韩武一目十行,飞快地将书信看完,嗤笑一声后,两手一搓,就叫纸团成了纸片。 韩自中问道:“父亲,咱家同张大人没什么交情,他怎么会写信给您?信上说了什么?” 韩武道:“说是明日要给我推荐一个弓箭手。我呸,这群文官把持朝政还不够,还想把手伸到军队里?” 韩武的夫人奉上一盏凉茶劝道:“他如今炙手可热,你且忍忍,不要自讨苦吃。回头你拍拍屁股回关外了,我们母子可是要留在汴京的,你就心疼心疼我们吧。” 韩武咕咚咕咚将一碗凉茶灌进喉咙,粗声道:“知道了,明日就见。” 他指着韩自中道:“你明日也去军营,好好练练你那二两重的骨头,一天到晚净给老子丢人。” * 夜里,张殊南在书房见了云安。 云安一听张殊南的安排,脸色大变,拍案摔盏道:“云霁是个女儿家,她怎么能进军营?张殊南,从前的账我还没和你算,你不要欺人太甚。” 张殊南平静道:“这是云霁自己的想法。” 这么多年,云安头一次红眼睛,他怒道:“她的想法不作数,我们云家,不需要女儿去挣军功。我自知不会有大出息,但我会给云霁挑一个最好夫婿,她一定会幸福美满,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他冲上去,抓着张殊南的衣领,使劲地摇晃:“自从你出现了,云霁就不再是个正常的小娘子了!你教她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你赔我妹妹!” 张殊南被迫仰头看他,淡淡道:“云霁是你妹妹,她是怎样,你应该更清楚。” 是啊,云霁是什么性子,他这个做大哥能不知道吗?张殊南没来之前,她就想做个铁娘子,说到底,是他们放纵云霁变成这样的。 但云安见张殊南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怒火将理智烧的片甲不存,他猛的给了张殊南一拳,吼道:“你不心疼她,我心疼她!她是我妹妹,我只有这一个妹妹!” 这一拳下了狠手,张殊南牙齿磕破了口中嫩肉,他侧着脸,狼狈地吐出一滩血水。 云霁站在屋外,听着书房内的争执声,她沉默地将门推开,喊道:“大哥。” 云安靠着书架喘气:“你别喊我。长兄如父,我不同意,你不许去。” 云霁缓缓地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我先是云霁,然后才是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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