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声音道:“阿阙,放手。” 可少年却拉着她的手, 往日温润清朗的声音此刻带着挑衅,“你没看到吗。” 司黎脊背一僵, 敏锐地觉察到在容九阙的话音落下后, 周遭的气压蓦地降低。 而容九阙依旧在不管不顾地说着:“晏行寂,你以什么身份生气,阿黎想做什么, 想抱谁想喜欢谁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我们两个都无权干涉。” “你在吃哪门子醋,如今她不是你的妻子, 她与谁在一起都是正常的。” “容徇!” “阿阙!” 晏行寂与司黎齐齐开口。 司黎只觉得晏行寂此刻眼红的骇人, 担心他如上次那般突然发疯, 司黎挣开容九阙的手, 在少年怔愣的目光中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阿阙,我与晏行寂有些事情要谈,这几天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 “……阿黎?” “阿阙。”司黎目光冷了些许,看着少年有些无措的神情后无奈叹气,“你先回去,我与他有些事情要说。” 这件事只能与晏行寂说。 少年沉默一瞬,倔强地与司黎对视,瞧见她坚决的目光后,沉默了稍许后轻声开口,声音飘渺虚浮。 “好。” 他起身朝外走去,路过晏行寂之时顿了一瞬,侧眸凉凉看他一眼,唇角勾起恶劣的笑意。 晏行寂的下颌紧绷,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想要一剑劈了这厮的心,双手紧紧攥起,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容九阙抬步出了房门,少年高挺的身姿逐渐远去。 屋内方还冰冻低沉的气压在容九阙离开后蓦地消除,晏行寂恍若被打折了脊背一般,本就苍白的面色有些病态,可一双眼却红的骇人,整个人破碎又凄凉。 司黎到现在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本该按照原书剧情斩断情根潜心修行飞升的下晏行寂,一朝执念缠身心魔横生,修为停滞不前,整日追着她跑。 而魁羌的出现、她梦中妖族被灭这些在原书中都未曾出现。 还有沧溟镜,明明在她任务完成就该离开的,可它…… 在她的心房里。 对,沧溟镜在这三百年里一直在她心房里沉睡着。 怪不得,她没有心也能活下来,全是因为沧溟镜充当了那颗心脏,让她得以继续存活。 所以,这真的是一本书吗? 那些既定的剧情,因着她的存在都逐渐改变。 司黎唇瓣微抿,看着门口处那红着眼看她的青年,长长地吐出口气,只觉得脑子有些混沌。 她起身朝晏行寂走去,终于来到他身前。 晏行寂也不知是做了什么,面色苍白的吓人,唇无血色,宛如大病初愈一般。 司黎低垂着眼伸出手,虚虚拢在他的手背上,温暖的灵力自他经脉探入,一寸寸游走在他的经脉之中。 “阿黎……” 手上的触感是那般柔软,他垂眼看向身前的少女。 她低垂着眼,长睫忽闪,神情安宁平静,轮廓线条清晰柔软。 他闭了闭眼,压抑住自己拼命想要抱她的心。 容九阙说的对,他以什么样的身份生气呢? 阿黎是个独立的人,她从不需要他,她想做什么都是自己的自由,他无权干涉她。 可他太害怕了。 一向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渡渊剑尊,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生怕她不要他,生怕她真的随别人走了。 司黎无心,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可司黎好感的是温润知礼单纯向善的人,就如曾经的晏行寂一般。 而现在他不是这样的性格,但容九阙是。 容九阙意气风发,从小备受宠爱,性子温润纯善。 容九阙还与阿黎相处了三百年。 方才容九阙路过他身旁之时为他传了一句话: “晏行寂,你信不信,我与你之间,她一定会选我。” “她永远不会走回头路,不会吃回头草。” 他呼吸都开始疼痛,只觉得眼前之人的清香混着空气侵入鼻息,在一寸寸割裂着他的经脉。 是啊…… 阿黎若是真要选择一人,怎么可能会选他这个孤傲冷僻嗜杀狠戾,曾经还伤害过她的人。 阿黎这样聪明清醒的人,会一直向前走。 永远不会回头。 司黎眉头越皱越紧,她的灵力一寸寸探入,只能感觉到晏行寂的经脉处处都是伤痕。 “晏行寂,你伤的——” 可话还没说完,她被径直揽入怀抱。 清淡的冷香扑鼻而来,似云间月,山中溪,清冽温凉。 他比她高上太多,此刻紧紧将她箍在怀里,弯下脊背埋首在她肩颈处,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肌肤上。 “阿黎……我要怎么做……” 他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磨砺过一般。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若是以往的他,或许会疯癫地将阿黎困在雾玉崖,让她只能看得见他一人,杜绝她与容九阙接触的机会。 可那三百年将他以前的锋芒完全磨平,再一次失而复得,他不敢动她丝毫,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生怕她再一次离他而去。 可他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心底几乎毁天灭地、压抑许久的暴戾铺天盖地,丹田处隐隐有什么东西在作乱。 他小心搂着她,长睫轻颤着。 司黎感知到颈项处温热的呼吸,眉头顿时拧起,仰着首要避开晏行寂的怀抱。 “晏行寂,我先为你疗伤——唔!” 少女刚扬起头,红唇蓦地被堵住,身前的人呼吸紊乱,她被推着朝后退去,脚步跌跌撞撞砸入软榻。 逐渐蔓延的血腥气息让司黎明白了,他在生气。 可他掐着她手腕的手又在颤抖。 司黎一愣神间,防备寸寸瓦解。 他压抑的呼吸在耳边响起,她晕晕乎乎的大脑回过神来,眉头一拧便要推开晏行寂。 可手还未挣扎,一直在攻城掠夺的青年却蓦地停下来睁开眼。 司黎看向他。 两人距离这么近,他身上的气息几乎将她淹没,鼻息间都是晏行寂好闻的冷香。 他抬起头从她唇上移开,埋首进她肩颈处。 湿润落下,他哭了。 司黎竟然还有功夫想,他怎么……又哭了。 这才见面多久,又又又哭了。 “晏行寂,你——” “阿黎。”青年沙哑的声音打断她的话,“……对不起。” 司黎哑口无言,敏锐地觉察到他情绪的不对劲。 屋内一瞬间变得沉默寂静,只能听得见两人彼此交叠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他哑着声音开口:“对不起,阿黎。” 他抬起头,眼泪已被擦去,只剩眼底的猩红昭示着方才他的落泪。 修长的手抚上司黎的唇瓣和下颌,替她小心翼翼擦掉方才他留在她唇上的水渍,灵力替她平息掉唇瓣的肿痛。 晏行寂脸上明明没有丝毫神情,可司黎就是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好似要碎了一般脆弱。 她不由得拧眉:“晏行寂,你怎么了?” 可晏行寂并未应声,沉默着替她擦掉唇瓣和下颌的水渍后,目光躲闪着迅速从她身上起来,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虚浮地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青年的身影转瞬之际便消失。 外面阳光正好,刺眼的日光自虚空而下,烘烤的整片大地暖洋洋的。 但晏行寂却如坠冰窖。 刺骨的寒意自经脉一寸寸而上,他不敢回头,一路飞奔到城外,丹田和识海都在翻滚,脑海中重复回放的只有一个想法—— 又做错了。 他又错了。 他猛地跌倒在地,高大的青年脊背颤抖,双手撑在地面,乌黑的发丝垂下遮盖住如玉的面容。 他只听得间林间一声声的鸟叫虫鸣,以及风吹动枝叶的簌簌声。 司黎与容九阙相拥的画面一遍遍刺激着他,他们看起来是那般般配。 意气风发的少年,明艳动人的少女。 “呵……” 他惨笑出声。 他越笑声音越大,脊背却在颤抖。 他只是……突然觉得好笑的很。 曾经她那么追着他时他不屑一顾,他无数次威胁恐吓让她离他远些,他对她冷眼嘲讽,说过各种戳人心窝的话。 甚至若不是她是宗门大小姐备受关注宠爱,或许在她一开始靠近他时,他便会想办法弄死她了。 他最擅长的,不就是杀人吗? 他推拒她的那些年,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她。 直到他一发不可收拾坠入以她为名的情网。 越挣扎便越是收的紧,将他牢牢缠住,终生只能束缚在她手中。 但有句话说得好,天道轮回,有因必有果。 他百年前种下的因,在百年后结的果苦涩的令他心肝尽碎。 报应不爽,如今卑微匍匐虔诚求爱的…… 是他。 可司黎从不是会回头的人。 她会一直向前走,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会笑着迎接更好的生活。 一个没有他的生活。 “阿黎……阿黎……” 他太想要她爱他了。 看着她对容九阙那么温柔相护的模样,他嫉妒得发疯。 自丹田处冒出一股股魔气,发丝之间隐约透露的侧脸上爬上些许魔纹,翻涌的气血翻涌彻底压抑不住,他猛地吐出大口鲜血,眼前的光影在一寸寸模糊。 “阿黎……” *** 司黎在晏行寂走后,独自在屋内坐了许久。 她呆滞地摸向自己的心口,方才看到晏行寂的眼泪时,心口处有一瞬间的悸动。 司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 她见到了沧溟镜。 沧溟镜在三百年前因为关闭浮屠川几乎消耗了所有神力,它将自己融进了她的心房陷入了沉睡。 这也是司黎为何能活下来的原因。 即使这是个修真世界,但没有心依旧活不下来,沧溟镜不能改变世界准则。 所以沧溟镜选择用自己来充当司黎的心。 它是上古神器,是蛮荒开辟之时便存在的神器,它是—— 生灵之器。 沧溟镜是所有神器之首,是世间的第一个神器,在原书中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器,原书中都只是提及,并未出现过它。 它可以清除一切邪祟,所蕴含的生灵之力磅礴强大。 但就是这么一个神器,在她刚穿书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司黎仍然记得它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好,宿主司黎,我是沧溟镜,今后便由我辅助宿主完成任务,请多多关照。” 那次任务完成后她是真的以为沧溟镜走了,没想到它一直在她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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