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的压迫下她有些抑郁,转身便要离开。 刚转身之际,司黎对上一双浅琉璃般透亮的眼眸。 它看起来还很小,与容九阙的真身有些相似,是狐狸的长相,但背后只长出了一条尾巴,周身的白毛顺滑柔软,瞪着懵懂的眼睛怯生生看着司黎……身后的容九阙。 司黎:“!” 这也太太太犯规了! 容九阙也瞧见了它,方与晏行寂对峙时的冷厉一扫而空,快步上前蹲下身,“琰琰,九叔抱!” 小狐狸呜咽一声,飞快窜入容九阙的怀抱,毛茸茸的脑袋欢快地在他脖颈处蹭着。 晏晏? 司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察觉到身后陡然降低的气压,欲盖弥彰地捂住自己的嘴,悄悄回眸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晏行寂。 她看着那挺拔而立宛如青竹的人,又瞟瞟在容九阙怀里疯狂乱拱的琰琰。 嗯……这很难评。 虽然知道此琰琰非彼晏晏,但还是有些格外的……反差萌。 司黎无奈摇头。 晏行寂不喜这些乱七八糟的外号,以往她追他时觉得他的名字太过孤寂,为他取了不少外号。 两人成婚后,他在床笫间总是会逼她一遍遍喊着那些年少无知时瞎起的、令她抓马得脚趾抠地的外号。 正回忆着以往的事情,怀中突然被塞进了一团温热的毛茸茸,触感柔软毛发光滑。 司黎一低头,对上一双明亮透彻带着羞怯的琉璃色眸子。 容九阙在她旁边道:“琰琰是我大哥的孩子,如今不过五岁,只长出了一尾。” 司黎唇角的笑意怎么都压抑不住,手上不住地揉搓着怀里的琰琰。 琰琰则羞怯怯舔了一口她的脸颊,稚嫩的声音响起:“你是我的九婶婶吗?” 司黎愣了,容九阙笑了,晏行寂怒了。 他上前推开容九阙,面上毫无波澜不带一丝情绪地说:“她不是,她是我……总之不是你的九婶婶。” 他目光太过冰冷,琰琰毕竟是个孩子,被吓的眼里渐渐续上水光,化为人形趴在司黎怀里,小小的团子浑身都软乎乎的,微微地抽噎让司黎一阵轻哄。 她抽空瞪了一眼晏行寂,随后绕过他抱着琰琰朝妖族走去。 容九阙紧随其后,在司黎身边逗着琰琰,想要借此让小家伙开心一些。 晏行寂有些无措,被司黎方才瞪了一眼,周身的锋芒陡然间收起来。 他望向司黎抱着琰琰的身影,目光里一瞬间的茫然。 他知道司黎喜欢孩子,以前的他其实不喜欢,他总觉得孩子麻烦弱小,会时刻拖后腿牵绊着他。 成婚后,他总是想着,若是有个孩子是司黎与他的…… 光是想想都觉得欢喜得不行。 如果是司黎与他的,他会喜欢,非常喜欢。 若当年他们没有分开,或许他们的孩子现在都能跑了。 男孩女孩都好,他会给孩子和司黎最好的一切。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他垂下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司黎抱着琰琰已经走远,晏行寂仍愣在原地。 直到一道声音唤回了他的意识,“晏行寂,快过来啊!” 晏行寂抬眸望去,少女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温暖的日光自她身后披洒下来,衬得她轮廓柔和似水,抱着埋首缩在她怀中的孩子朝他看来。 他在那一瞬间只能看见司黎。 垂在袖中的手蓦地攥紧,白衣青年眸色越发晦暗。 “……好。” 他呢喃出声。 随后迈步朝司黎走去。 过去的事情他改变不了,但未来还尚未知晓。 *** 一路穿过长廊来到妖殿,司黎将琰琰交给随从,妖王已经在殿中等候着。 妖王年纪不小了,但修为高深,如今依旧是一副四十出头年轻而立的模样。 容九阙与他像了七分,他们都是极为疏朗的长相,令人看着便心生好感。 瞧见晏行寂后,妖王匆匆从高殿上走下,对着晏行寂微微颔首行礼,“见过剑尊。” 晏行寂礼貌回道:“妖王客气。” 他们二人一个人族之尊,一个妖界之首,本就是地位相当。 但妖王对晏行寂颇为敬仰,总是忽略晏行寂比他要小上千岁的事实,见面便施以最高的礼遇。 在看到司黎之时,方还从容笑着的妖王神色一凝,连笑意几乎都维持不下去。 这可真是太荒谬了。 当年浮屠川崩裂的时候他也带领妖族前去支援,是亲眼见到阿黎死在众人眼前的,身躯砸入东海。 彼时晏行寂不管不顾地自云端坠落,与她一起跌入东海,转瞬便被滔天的海浪淹没。 无人敢下东海去救,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晏行寂也一起葬身于东海之时,他浑身湿漉漉地上了岸。 白衣湿透,被血水浸染,面色惨败如鬼,抱着那女子的尸身绝望地哭泣着,像个孩子一般无助。 他的满头青丝一寸寸变白。 妖王望向晏行寂,光风霁月的青年乌发被玉冠高束,端的是一副皎洁如神明的模样。 如今的青丝……是晏行寂去西海寻来神草恢复的,只因他的妻子最喜欢他的一副皮囊,他总担心她醒来会觉得他不好看了。 妖王又看向司黎,朝司黎微微弯腰,“见过掌门夫人。” 司黎慌忙去扶他,“妖王不必如此,我已不是什么掌门夫人,唤我司黎便可!” 她的话一出,殿中的气压忽地便沉重起来,妖王敏锐地感知到脊背上一股股寒意。 他悄悄抬眼看去,只见司黎身后那青年下颌紧绷,一双黑眸里挟霜裹雪,倔强晦涩地看着司黎的背影。 妖王:“……” 他真该死啊,为何要多嘴这一句! 妖王迅速便岔开话题,引着几人入内就坐:“哈哈哈好好,坐吧坐吧,莫要拘束。” 容九阙为司黎拉开椅子,让她坐于他身边,妖族的少主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像个愣头青,笨拙地想要讨好心仪的人。 妖王又悄悄看了眼浑身散发戾气的晏行寂,不由得一阵头大。 他这好大儿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渡渊剑尊的妻子? 他真是怕晏行寂一怒之下将他这不成器的九子打死。 妖王又是一阵叹气。 待妖王在高殿上入座后,晏行寂直接开门见山,“我们在景宁城的事情想必您已知晓,便也不多拐弯抹角了,如今有一修为与我一般的人出现在人界,想要夺取沧溟镜。” 妖王脸色瞬间便难看起来,眉头紧皱,搭在扶手上的手攥紧。 与晏行寂一般的修为,便是渡劫中期。 可这当世明明只有晏行寂一个渡劫,何时又冒出来一个渡劫? 渡劫,那可是差一步便能飞升的人。 妖王心下一阵惊涛骇浪。 “那叫做魁羌的人……是魔?” “非也。”司黎摇头,“弥裳死之前曾掏入他的丹田,他不是人不是魔也不是妖。” 不是人,不是魔,不是妖? 妖王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下届只有妖魔人三界,妖族有妖丹,人族修士靠的是金丹,魔族魔修用的是魔丹。 魁羌什么都没有……那渡劫的修为是如何来的? 妖王大惊出声:“那应当先去想办法铲除魁羌,为何要来寻沧溟镜!” 不过一介神器,何时都可以去寻,但那魁羌晚一分铲除都可能会酿出大祸。 司黎唇瓣张了张,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妖族覆灭,浮屠川崩裂的预言…… 沧溟镜不许她说。 她试过说,试过暗示,试过写字。 无一例外,全都失败。 说不出来那些话,暗示会被打断,写下的字会被无形的力量擦除。 只有司黎自己知道。 那是沧溟镜在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在这里没有预知未来的法术,她若是说了出来,便太过荒谬,扰乱了这方世界的准则。 对上妖王迫切的眼神,司黎只能想办法圆过去。 她方要开口,清润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大殿内铿锵有声。 “沧溟镜比魁羌更重要。” 司黎寻着声音望去,对上青年漆黑的瞳孔。 他就那般看着她,神色平淡,淡然宁静。 她听到他说:“若是没有沧溟镜,你我过段时日便都不存在了。” 司黎瞳孔蓦地一缩。 晏行寂……他知道苍生会覆灭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司黎:“难受,想躺在188大长腿八块腹肌有锁骨,声音动听体贴暖心,不抽烟不喝酒的小哥哥怀里大哭一场。” 小学鸡一号容少主:“自荐。” 小学鸡二号晏剑尊:“……我比他好。” 小学鸡一号反驳:“他年纪比我大,不一定懂阿黎。” 小学鸡二号拔剑:“容徇,今日我便剥了你的狐狸皮做围脖 !”
第40章 晚来风雨三 ◎我可以亲你吗◎ 司黎有些恍惚。 晏行寂温润如玉的眉目间依旧云淡风轻, 仿佛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话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果然,他的话一出,殿内寂静的鸦雀无声, 彼此微弱的呼吸都隐约可以听见。 晏行寂始终看着司黎,眸光沉沉毫无波澜。 司黎觉得……他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可不可能啊, 沧溟镜只与她说过这些, 她根本说不出来这些东西, 晏行寂是如何得知的? 妖王问出了她的疑惑:“剑尊,你此话何意?” 晏行寂目光从司黎面上收回,微一拂袖, 光幕在眼前浮现。 红光滔天,十三根天柱拔地而起,即使隔着万里似乎也能从幻象中感知到那森然的杀意。 那是浮屠川,镇压着万千浮屠恶鬼的浮屠川。 画面逐渐放大,司黎与妖王和容九阙齐齐倒吸口气。 那十三根天柱, 正中间的一根……裂了。 从底部蔓延上一道深邃的沟壑,蜿蜒爬行足有十几丈长。 司黎曾是青霄剑宗的掌门夫人, 自是知道浮屠川和浮屠恶鬼、以及这些天柱是做何用的。 修真界成立之初灵力不似现在这般稀薄, 当时的渡劫也有十余人,大乘期修士更是达到百余人。 但灵力却逐渐稀薄,修士的修为进境缓慢, 终生停滞不前的也比比皆是。 更糟糕的是, 某一日凭空诞生了邪祟,嗜杀暴戾, 数量多的吓人, 几乎将当时的修真界血洗一空。 彼时遍地尸骸, 十几位渡劫大能和百余大乘修士耗尽自己的灵力, 以神魂尽散为代价打造了浮屠川,一鼓作气将浮屠恶鬼关押进去。 十二根天柱分布在十二方位,作为阵角,而正中间的一根天柱则作为阵心,是支撑浮屠川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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