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堰一下蹦的快有三米那么高,甩开了那只攀在自己脚上的手。 “还留口气。”慕宁幽幽道。 慕宁眼前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见当下的情形。 何刚铁不知何时从香樟树下悄悄地爬了过来,看着地上被身体磨过的痕迹,这么久过去,应是费了些气力才能爬到这。 焚身的痛苦让何刚铁口不能言,而且其他地方都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只留有一双稍稍完好的眼睛,宣泄着内心的绝望。 但她也是顽强,都成这般了,竟还吊着一口气。 她既能抓住秦十堰的脚,想必也是拼着这口气,可眼下这样,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像方才那般吓到人。 平复好害怕的情绪,秦十堰壮着胆子走到慕宁身旁,带有些怨气,低低道:“师妹,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本想装作无辜的神情来糊弄过去,可她还是没忍住,隽秀的脸上浮起一抹极小的弧度,索性不装了。 “是啊。” 秦十堰:“……” 虽然能想到她接下来的回答,但这话一说出口,秦十堰微微张开的口还是抽搐了几下。 “嗬,嗬,嗬~” 古怪的叫喊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在这的除了他们四人,就只有何刚铁了。 她的声音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喉咙已经被烧坏了,嘶哑着的嗓音就像是潜藏在阴暗处的怪物发出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慕宁向前踏了一步,俯视着何刚铁,又加了一句,“你活不了。” 焦糊的头颅有些吃劲地向上抬了几分,她只有一双眼睛能用,当她对上面前之人的双眸时,眼底的绝望尽数翻涌着。 那双眸子里,没有怜悯,没有关切,只有冰冷,无穷无尽的冷,比寒冬里的霜雪还要冷。 风来了。 吹在她那面目全非的脸上,寒意侵袭,刺痛着她的肌肤,瞳孔随着脸上的吃痛骤缩了一瞬。 她说不出话来,最后以这种怪异的姿势僵滞在地上,气绝而亡。 “死了。” 慕宁的话宣告着何刚铁的尽头,对于这种关乎生死的事情,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其他三个就不一样了,他们极力地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下山这么久,遇到的很多事都是在门派内见不到的。 所以对于自身心性的变化,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发展成不可预估的转变。 最终都会踏上不一样的道路。 “师妹,你都不害怕的吗?”还是何商与最快适应下来,皱着眉问道。 慕宁浅浅地弯了弯眼,眼中却极快地闪过一丝讽意,转刻间便又消散在黑暗中,“自是怕的。” 听到她这么说,关切之色便浮现在了脸上,他想也是,虽然慕宁的本领高了他们一头,但也只是一个小姑娘,遇见这种事,也是会怕的。 “那以后若是还遇见这种事,大可躲到师兄的身后来,不必假装无事的模样冲在前面。”何商与浅浅地笑了笑。 “好啊。” 慕宁轻笑一声,幽暗的村庄里,何商与好像看见了小师妹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嘲意,但片刻后又荡然无存。 他认为自己是看错了。 不再去看那何钢铁,秦十堰和李安安压住心中那股劲儿,绕了过来。 李安安把何商与挤到一旁,鄙视道:“别听他的,他连这个都怕,到最后还是要师妹保护。” 说得也是,何商与因为这句话被噎在了原地,脸上莫名有股燥热,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师妹,这尸体怎么办?”秦十堰问道。 若说何钢铁死在一处偏僻之地也就算了,可她是死在村里这棵香樟树下,明晃晃的,足以威吓到明日出门的村民。 这目的很明显,那妖在示威。 “留着。”慕宁道。 “今夜已经安稳了,回去休息吧,明日会有人告诉我们答案的。” 众人听了慕宁的话,便也安下心来,各自回了房。 回到房中,已是深夜。 慕宁拉下支起的窗柩后,便缓步走向床榻。 还没走到一半,那窗户又被拉了开,冷风一下子从外头渗进来。 一抹玄色身影从窗中一跃而下,高高束起的乌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逸着,那双脚无声无息地落了地。 “夜半三更的登徒子。”慕宁转过身来看向立在窗下的人。 月光倾洒在他的背上,颀长的身形倒影在墙上被拉长,清冷的面容上带着丝丝笑意。 “怎的不叫你的三师兄来保护你?” 慕宁:“?” 他的声音在慕宁听来有股说不上的奇怪,可见他神色平常,却又道不出哪里的奇怪。 慕宁微微眯着眸子,打量着这个胡言乱语的人,想看看他是不是吃错了药。 她凑了过去,眼中有几分好奇的意味探究着他,“那,我去叫人?” 被她这么一说,对面的人不动声色地昂了昂头,小声道:“那,也不必。” 随后他侧过身去,将那木窗拉下。 “谢执,你这样,算是在跟我偷情么?”慕宁轻飘飘地说了句。 玄色身影蓦地一僵,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呛住了,咳个不停。 好半晌,他才转过身来,有些语无伦次道:“这,你,谁教你的?”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淡淡的红晕迅速蔓延开来,直达他的耳后根。 他这是在羞什么? 慕宁难以理解他现在的情绪,又凑近了几分,道:“你脸红什么?” 谁知他那张脸红得更加厉害,两人之间近的几乎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可比慕宁紊乱多了。 那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中泛着潋滟波光,纤长的睫羽轻颤着,微抿着唇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的角色好似被调换了过来,好像慕宁才像那欺负良家妇女的登徒子一样。 看他迟迟不说话,慕宁道:“我从六师兄的话本里看见的,里面说了,一男一女,半夜相会,就是像偷情一样。” 谢执:“……” 慕宁退了开,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脸上的潮热逐渐散去,他理了理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道:“不许乱看这种东西。” “什么东西?” 谢执思忖着话语,而后道:“不入流的东西。” “你还小。” 说罢,便也很自然地跟着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我准备压一压字数了,也好加快我码字的进度。
第23章 破土 ◎他怎么老是容易脸红◎ 慕宁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有些迷惑,今日这又是整得哪一出? 论年纪,她还不知道比他大多少呢。 “我们这不算偷情,”谢执忽道,“顶多算是师徒之间的交流。” 说得这般义正严词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装得一副一本正经的好模样,慕宁不免心中发笑。 她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前身微俯,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眼望穿身旁之人。 就在她快要靠近时,前倾的动作倏然停下,一丝笑意爬上了眼,美目微垂,轻轻地应了句“嗯”。 谢执偏了偏头,不再看她的眼,神色颇为懊恼。 她怎的总是这般? 总是忽然凑近,总是让他手足无措,总是让他猝不及防。 他敛了敛眸,压制住内心的异动,半晌道:“那名老妇,是一只桃花妖下的手,她身上有个法器,不像是人间的东西,更不是妖界的东西。” “我见过这妖,怨气颇深,似是要将这整个村子都翻了天。” 慕宁安静地听完他讲话,道: “我知道。”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比我都还要快上几步,对么?” 见她没有摇头,更没有点头,只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悠悠地看着他。 她当然什么都知道。 起身后,慕宁俯视着谢执,“谢执,我不需要谁来帮我,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能解决的很好。” 谢执能敏锐地感受到,她的声音,眼睛里总是有种无边的孤寂感,像是被遗忘在极北之地的风雪中,与人相处时的疏离感也是恰到好处的。 她不信周围的任何一个人,有时也会对自我陷入到怀疑。 正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想要试着改变。 正如之前对她的关心是不自觉的,是随心的。 好像很早之前,他就这样做过了。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他们才相识不过月余。 “真是愈发胆大了,现在都直呼我的名讳了么?”谢执不理会她说的话,反而回避了这个话题,淡声道。 若是论在其他德高望重的人身上,定是要怒喝其大逆不道,可放在谢执身上,倒显得格外愉悦。 慕宁还未见过他特别生气的模样,有了这个不成文的想法后,心底扬起了几分豺狼般阴险的躁动。 她为自己脑中的想法而感到兴奋,极力压制住微微颤抖着的指尖。 察觉到慕宁的情绪有些异样,又注意到那双白皙秀气的手指轻抖着,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他怕慕宁又像上次那般自损心脉,紧忙伸出手搭在她的脉博上,除了心跳得快了些,并无其他。 直到他对上那双饱含笑意的眸子,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兴奋,颇为无奈地收回了手。 “好玩么?” “你怎么不气?”慕宁反问道。 相反,他也跟着笑了出来,语气温润,“我为何要气?” 原来是想看他生气么,那还就偏不如她的愿,不仅不会生气,还会加以改变她的脾性。 “夜深了,快些入睡吧。” “我要沐浴。” 谢执微怔,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为何要走?” “男女有别。”谢执微红着脸道。 又脸红了。 慕宁也随之站起身来,弯下身子,微偏着头盯着他的脸。 “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是这屋里很热么?” 然后又正过身子,直直地站在他面前,乌黑的青丝跟着她动作的变化轻悠悠地飘逸着,划过他垂下的手背,酥酥痒痒的。 被她这么一说,他干咳了一声,“你看错了。” “我一个人不行,你帮帮我。” 这目光过于炙热,盯得谢执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道:“这不行。” 他一个男子怎么帮个姑娘家沐浴,简直有违道德。 再者,他为人正直,是万不能做出此等荒唐之事的,传出去岂不是平白污了她的清白。 不行不行不行。 “我是男子,你沐浴,我得避嫌。” 谁知慕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一样,“我让你帮我备好沐浴的水,谁让你帮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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