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可恶! 小森蚺轰地回过头,黑黝黝的瞳孔圆圆地瞪着妈妈。 妈妈太坏了! 欺负它! 最会欺负它! 但是、但是那些糖,五颜六色地装在口袋里,花花绿绿的好漂亮,看起来好好吃,无敌甜,比嘴巴里的糖还要甜的那种甜! 小森蚺“呜”一声,想哭,又想要糖。 妈妈……坏蛋! 等弟弟醒来,它要告状,向弟弟告状,让弟弟欺负妈妈去! 反正弟弟生起气来,妈妈可是紧张到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得很。 它用鞭子制服坏人,弟弟就是制服坏妈妈的鞭子。 哼! 小森蚺尾巴一抬,快快卷走那袋糖,昂头冲妈妈点头。 “行!成交!” 在妈妈愉悦的欢笑里,它爬进洞里,庞大的尾巴路过那群坏人时,她们往角落里躲得更深了,似乎特别害怕它要拿枝条抽她们。 小森蚺被她们的反应逗得心里快乐不少,喜滋滋地卷起那个受伤的人。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它的尾巴里,浑身软得像一滩泥,仿佛随时会死去。 小森蚺有些难过,它不想这个人死,这个人和它小时候一样惨,它长大了,变强了,它也想让这个人强起来。 它一定要快些,快些去找洁婕姨姨救救她。 救好了她,它还要回来接妈妈。 这般想着,它匆匆往山的那头爬,爬着爬着,感知到妈妈在后面追它。它停下来,等妈妈一起。 许清月追上它,抬手摸着它的背,和它并排走。 一面走,一面和它说话:“艾丽莎要慢慢吃糖,小心吃多了长蛀牙。” 小森蚺以为妈妈会说别的,没想到在叮嘱它吃糖的事情。 它“哼”了一声,不理会妈妈的话。 糖给它了,是它的,它爱怎么吃怎么吃! 它继续往前面爬,身躯很大很长,爬一点点便将妈妈甩在身后,它又停下来,等妈妈。 妈妈跟在它的后面,说:“记得把纸条给洁婕姨姨,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小森蚺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重重点头,龇牙“嘻嘻”笑,蛇信悄咪咪地舔着獠牙里的糖,一点一点地舔,生怕舔太快,一下子吃完了。 它可要省着吃,少吃点,长蛀牙不好,会牙疼,以后有更多好吃的东西就吃不了了。
第60章 许清月和小森蚺并肩走出去很长一段路,见洞里的六人毫无察觉,立刻拍拍小森蚺的后背:“艾丽莎,快跑。” 小森蚺下意识就狂奔。 与此同时,许清月往旁边的深林里一窜,快速开溜。 她早有预谋,出山洞的时候将背包往衣服里一藏,裹了毛毯出来的。 洞口的六个人都没有留神,以为她和那条蛇说说话又会回洞里。 谁想,六人从自己的满身伤痕里抬头往洞外一看,一人一蛇全没了! “许清月!!!” 蒋慧兰愤怒地大吼。 被她吼的许清月跑得比兔子还快,背影一窜一窜就消失在密集的树林里。 六人匆匆跳出洞想追,山洞的口离地面不过十几厘米高,却因为她们一整个早晨都在逃跑和挨打中度过,又一天未吃未睡,身体早已疲倦不堪。 纵身跳下地时,纷纷弯了膝盖,差点摔倒。 仅仅是跑出一步,便感觉力不从心,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抬一步都难。 几人只得眼睁睁看着许清月消失得无影无踪,阳光潇潇洒洒落在山林里,树叶绿荫荫地泛着光。 蒋慧兰气到跺脚,愤恨地躺下来,心里有气,却再也追不动。 “她属猴的吧,就没见过谁这么能溜!” 上场游戏,趁她们睡着,偷偷溜得没影。 现在,青天白日地当着她们的面又溜了。 她们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林弯弯咬着牙往洞里寻了一圈,山洞深处,除了留下的带血的纱布、手套和一堆烧尽的冒着黑烟的柴火,愣是一件东西都没有留下。 许清月就跟守财奴一样,把东西藏得死死的,一粒米都不漏! 林弯弯快要被气死。 牙齿咬得腮角青筋毕露,牙龈都痛了起来,带着被许清月砸过的脑袋更昏更疼,那只装在脑海里的手将她的神经全拔断了,神经回弹,弹得脑花稀碎。 她直挺挺地痛晕了过去。 眼睛闭上的最后一瞬,闪过的都是许清月那张可恶可憎的脸。 许清月的脸,全是汗水,鼻翼急促地翕动,重重地喘气。 不知道跑了多远,也许几千米那样很远,也许只是短短的几百米。她跑不动了,沉沉地停下来,抱住身旁的树,整个身体伏在树上喘气。 跑步的确是个要命的运动。 哪怕断断续续逃跑了一个多月,许清月依旧觉得跑步是酷刑。 如果有选择,她后面一辈子都不想再跑了。 累起来,连身上的疼都感受不到——这是跑步唯一的一个优点。 让许清月的心理稍稍好受一些。 待呼吸喘匀了,她松开树干,继续往山顶走。 林弯弯六人,有一种不要命的疯狂,追她像刑警追罪犯,寸寸寻找。 她要快,快些翻过这座山,去到下一座山,才能安下心来。 从太阳挂到高空,走到太阳下山去,树林变得昏暗,远处幽幽地像黑洞,她终于爬上了山顶。 看着下方延绵起伏的山脉,许清月找准樟树山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坐在地面,脚一蹬,哗啦啦往下滑。 树和杂草在视线里往身后滑,她离山脚的沟壑越来越近。 许清月望着那条山与山的分界线,心里松了一口气。 快到了,她终于快要离开这座山了。 浑身都累,累到随时可以倒下,累到她停在山沟里不想爬起来。两条腿像僵老的棍子一样直愣愣的抻不直,也弯不了,像老年人的风湿腿,时不时地抽痛。 头顶地天越来越黑,黑得目视不过百米。 山沟的晚风比半山腰的更冷,好似冬天来了,风吹在身上,割得人脸疼手僵腿抽筋。泥土隔着薄薄的裤子也升起凉凉的冷意。 许清月叹气,搓着手,去抱住身旁的树干,从地面撑起来。 两条腿像冻僵的面条一样冰楞楞的,走一步,膝盖关节动不开,胀着气地疼。 她往地面捡了一根粗长的树棍,撑着棍子,一步一挪前行。 月亮从树叶的缝隙里爬到树冠的头顶,从茂密的树叶的缝隙稀稀落落地洒下来,混着晚风,许清月后背发凉,心脏发紧。 她那胆小的神经又发作了,脑海里闪过童年看过的鬼片,长长的舌头,披头散发的脑袋,大红色的绣花鞋,阴森森的尖锐鬼笑,仿佛就炸在耳边。 刹那间,许清月感觉背后有人,站在树干后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青白的脸像死人那样可怖。 许清月心脏狂跳,在回头和不回头之间犹豫两秒,猛地扭身。 身后的树林高高大大重重叠叠,昏昏暗暗,什么都没有,蛇也没有,只有风,从侧面灌来,吹得头发乱飞,遮了眼。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撩开头发,继续往前走。 半夜十分,终于找到一个厚重的背风的大石头,她撑着石头坐在地面,取下挂在背包侧面的毯子裹在身上。 在毛毯的包裹里,身体逐渐回了温,她伸出一只手,捏酸痛肿胀的腿,没捏几下,手臂又酸又痛不想捏了,手心也是红红的一片,全是杵树棍走路走出来的。 她双手双脚软趴趴地瘫着,等它们自己舒缓。她实在没有力气了,肚子饿,脑袋想喝水,身体行为跟不上神经的指令,在抗拒任何动作。 最后,水没喝,干粮也没吃。 迷迷糊糊的休息里,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在她熟睡声里,一个人从石头背后转出来,圆圆的月亮下,那人映下来的影子将许清月罩得一丝不露。 逆着光,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脸上挂着的仿佛慈悲佛一样的笑意。 她垂着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许清月,不眨眼。 足足盯到月亮缺了口,变成弯月,往地平线坠去,她才回到石头后面,坐在地面,隔着石头,和许清月背靠背。 许清月这一觉睡得不踏实,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是那种窥视地看,像家对面藏在窗帘背后的男人,像超市货架后面的眼睛,远方天台上的望远镜,偷窥她,让她浑身不舒服。 想醒,身体太累,累得睁不开眼,脑海里自己劝导自己再休息一会,再睡一会,睡醒来还得赶路。 于是,又睡了很久。直到晨雾笼罩她,露水挂在她的脸上、头顶,湿湿地浸着她,将她冰醒了。 颤着睫毛睁开眼,看着浓浓的雾,脑袋有些懵,手却下意识地扯起毛毯将下半张脸一并裹住,呼吸到毛毯里的热气,思维缓慢地清醒了。 她挪了挪坐疼的屁股,拥簇毛毯暖和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打开毛毯,抬出两条手臂,手臂连接肩膀的骨头在抬起时发出错位“咔嚓”响,她顺势扭了扭如同打完羽毛球后酸痛的手臂,拧开水壶,喝着里面的冷水。 冷水下肚,人是彻底醒了。 再吃一块干巴巴的厚实的玉米饼,肚子饱了,精神也足了许多。 她收整背包,捡起树棍,撑着石头站起来,再次疾行。 翻过这座山,再翻一座山,便能到樟树山了。可是,她要去的地方,在樟树山的旁边。 许清月往前方望,还是得翻两座山,路途遥远,看一眼都从身到心里地发累。她便不想了,穿梭在晨雾里,往山坡上爬,去山顶。 雾把身上的毛毯浸得湿润润的,但她的身体发热发烫,那些凝固的伤疤狠狠做痒,痒得她想伸手去挠。 手抬起来,便看见指甲缝里脏脏的泥,她忍了又忍,决定再走快点,只有特别累的时候,这些痒和痛便没那么明显。 她不断走不断走,走到晨雾完全散了,终于爬到半山腰。 人也累到不行,肚子饿了,口干了,她找一棵树底坐下,把毛毯铺在旁边的石头上烘烤太阳。 用手背揩掉额头的汗,拧开水壶喝水。水空空荡荡地在里面晃,只剩三分之一了。 她仰头看了看高高的山顶,前方的山顶是垂直形的,像一座洪峰,以她的体力,也许到明天早晨也无法登上去。这些水,可能撑不到明天。 得先去找水。 她靠着树,浅浅地眯了一会儿,待毛毯晒得将干将干的,挂到背包的带子上,撑着树棍往更密集的树林深处去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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