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烦恼地卷蛇信子,颊窝感知到她再次伸出手来,小蛇不甘愿就这般上去。 刚才她扔它,它还想着用这件事和她讨价还价让她给自己挠痒痒。 现在,谈不成了。 小蛇气,气到冒泡泡。挑起尾巴惩罚性地拍自己的脑袋,早知道她醒那么快,它就忍一忍,不去游泳。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小蛇心中退一步,挠痒痒的事,稍后再议。 它顺从地爬上她的手,趴在手心,肚肚有些不舒服,它挪了挪,还是不舒服——她的手不软的,有薄薄的茧子。 小蛇缩起肚子,埋头一看,她的手心红红的,有些肿,是长时间撑杵树棍摩擦出来的痕迹。 这个妈妈真是…… 不爱护自己。 小蛇爬到她的手臂上去,手臂上也有伤,深黑色的血痂。爬上脖子,脖子后侧也有一条细细的凝了疤的伤口。 耳朵后面也有,全是细碎的,被树枝枯草割出来的血痕。 浑身没有一个好地方。 小蛇越看越生气,气到肚子疼。 它不过是睡一次觉,怎么醒来尽是累累伤口? “嘶!” 它气得忍不住,对着她的脖子猛嘶。 冰凉的蛇信弹在她的脖子上,又冷又痒。许清月一把摁住它,“说好不要乱爬,怎么爬那么快?” 她皱起眉来。 对身上的伤,毫不在意。 小蛇直接气红了眼,以前的妈妈又香又软,暖暖的,闻着就好吃。 现在的妈妈,一身丑陋的伤,浑身冰凉得像餐厅后厨房冻柜里的冰块。 比它还冰,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越没有反应,小蛇越是气,蛇信子在她的手里愤怒地乱颤,裹满毒牙的獠牙“咔咔”地磨着。 总有一天,等它带着她离开的时候,直接一把火烧了这里,烧死所有人和蛇。 什么她会抛弃它,都是眼镜王蛇被抛弃后的嫉妒的话。 它长大了,便是她想抛都抛不动。 但凡她敢抛一个,它直接咬死她,拖回去冰冻! “乖。” 许清月以为它还在因为她扔它下水而生气,语气难免软了一些。 “等会给你挠痒痒好不好?以后乖乖听话,在外面不要乱说话,会说人类语言的蛇是异类,容易被抓走。” “我们像以前一样静悄悄的,好不好?” 什么狗屁异类,那些愚蠢的不会飞的蛇才是异类! 痒痒有什么好挠的,它又不是挠不住? 小蛇“哼哧”一声撇开头去,瞳孔盯着前方远远的甬道,到底是低低应了一声。 许清月听见它的答应,温柔地揉了它一把,而后抽回手来整理东西。 小蛇不得劲地动了动——虽然她的手没有以前软,但被她摸着,也不是不好。 可是她需要两只手将地上的东西全部装进背包。 小蛇从她的脖子后面探出头,那些东西对它而言都是无用的,对于现在的她,件件都是珍宝。 小蛇看着她将东西一一收整好,拉上拉链,背在背上。 背包是布做的,浸了水还没有干透,往身上一贴,冰得她瑟缩。 她扯了扯黏在身体上的衣服和裤子,穿上湿漉漉的鞋子,拎起外套往通道里走。 走了大半天,身体发起热来,半干半湿的衣裤也被她身体的热气烘得完全干了。 鼻子痒酥酥的,她刚抬起手要捏鼻子,就直直打了一个喷嚏。 喷嚏打完,脑海一阵疼痛,晕乎乎地疼。 像感冒来临的症状,浑身发烫,手脚无力。 她撑着墙壁,咬了咬舌尖,疼痛窜上脑海,人清醒了些。她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肩膀上的小蛇用尾巴戳戳她的耳朵。 许清月脑袋发热发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它:“怎……” 话未出口,小蛇忽然用尾巴捂住她的嘴,在耳边“嘘”了一声。 许清月登时神经一颤,知道前方有东西。 她站在原地,聚精会神地用耳朵听前面的动静。 黑暗里,毫无生息。 也没有风。 好似什么都没有,她却不敢乱动丝毫,每日更稳稳群4弍2尔武九依私栖像一个木桩子那样杵在那里。 站得久了,累了,脑袋发胀得想要坐倒,她死死咬住舌尖。 舌尖快变成扁平平的一片,她终于听见“哒、哒、哒”鞋跟敲击石头的脚步声,有人从前方走过来。 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近越熟悉,正是佣人走路的声音,玛丽珍鞋跟砸在地面的声音。 许清月浑身僵硬,滚烫的后背快要溢出冷汗。她轻轻抬起右脚,往后退。 佣人走一步,她退一步,极尽让自己的步伐和佣人踩下的声音同步。 不知退了多远,佣人直直的脚步声忽然往左侧一拐,转进了另一条岩石通道,隔着通道口,传来的声音变闷了,也变远了。 许清月仍旧等了很久,直到佣人彻底走远,小蛇再次戳戳她的耳垂,她才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在通道岔口,她拣了佣人走来的那条道前行。 通道宽敞,岩石墙壁规则不一,像天然形成的,曲折婉转。 她摸着有土感的墙壁,心脏“嘭嘭”地跳,不是感冒的那种跳,是紧张,紧张得耳朵里都住了一颗心脏。 有种说不来的感觉,她直觉这条路不太好。但回去……也许会被佣人发现,她带着小蛇,不敢冒险。 她慌得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前赶,这条通道很长,长长地拉出去,几乎没有尽头。 就在她快走到浑身出汗时,前面出现半圆弧的空地,上方拱形的帘洞,像墓碑,重重地竖着一块巨厚的石壁,将前方的路隔断了去。 许清月小心翼翼地靠近,手摸上去,摸到石壁松动的缝隙,也摸到上面雕刻的繁复的纹路。 脑袋猛地想起墙壁上的地图,也是像这样雕刻的。 她细细地摸,将纹路记在脑海里。 但她的脑子很糊,糊成浆,记着记着便更糊涂了。她放下手,去摸小蛇,小蛇自觉地趴上墙,用身体丈量纹路。 正摸到一半,石壁忽然震动,缓缓往左边滑开。 小蛇迅速弹到许清月肩膀上,许清月也很快速地往旁边一闪,贴到角落里,背部紧紧抵住墙壁,恨不得将自己糅杂进去。 石壁彻底打开了,微弱的灯光透出来,晕在地面的光晕晃了晃,就像有人从蜡烛旁边走过,风带得烛光晃动。 许清月猛地想起她和Snake晚餐时,长长的木质餐桌中央的两支蜡烛。 她控制不住地往洞口挪了挪,脑袋在墙壁上往里一侧,急速扫了一眼又退回原位。 挤压在角落里,许清月的一整颗心脏“嘭嘭”狂跳。她看清了,看得非常清楚——Snake坐在餐桌对面,正是她上次和Snake见面的地方! 佣人离开的那条通道,才是出口…… 许清月望着来时的黑暗通道,想立刻离开。在佣人和Snake之间,她更愿意直面佣人。 但Snake正对门口,只要她一走,Snake能直接看见她。 她等了又等,不懂Snake为什么会突然开门,发现她了吗? 正揣测着,Snake的声音淡淡地从里面传出:“进来。” 就像对她说的。 许清月身体一顿,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上嘴唇能感受到鼻腔喷洒出来的像高烧时那样滚烫的呼吸,是她急的。 她不确定Snake在试探还是真的发现她。 但她没有动。 空气寂静良久,那条长长的昏暗通道里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有人向这边走来。 脚步声越近,洞里的Snake发出疑惑:“才来?” 管家道:“是。” 洞里又静了。许清月却急了,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要对方走来这里,有洞里的光线,对方一定能一眼看见她。 她急切地四处找躲藏地点,无处可藏。四面的岩石墙壁都很平整,尽管头顶有几块凸出,也高得她无法攀爬。 许清月心里一急,额上浸出丝丝汗来,手里的外套又被她抓湿了。 她想干脆先发制人冲上去击晕对方直接逃吧,直接打他们措手不及。 双已经在抓水壶了,水壶已经被她砸扁了一个角,她不介意再多扁一处。 刚抓在手里,后衣领忽地被咬住,而后整个人腾空而起。 她一扭头,就看见变大的雪白的尾巴卷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方凸出的平坦的岩石上方塞。 像往衣柜里塞衣服那样,团吧团吧地凑了进去。许清月将将凑满岩石和头顶石壁的空间。她艰难地卡在里面,焦急地去抓小蛇,小蛇在头顶骤然变小,一条线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她的手里。 握住了它,许清月狂跳的心静了静,她透过身侧的缝隙往下看。那道脚步声近了,下一步便走出昏暗的通道站进昏黄的光线里。 许清月从她头顶往下看,看不清来人的脸,却看得见她穿的及地的马面裙,马面裙上的金丝绣线在光线里莹莹泛光。 ——沈清。 许清月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当初她去还佛像的时候,沈清穿的便是这条马面裙。 在快要走到帘洞门口时,沈清停下来,用手理了理簪起的乌发,而后扬起笑,脚步轻快地走进去。 这是真的沈清,许清月陡然反应过来,在瀑布那里对峙半夜的是“沈清”。 两个沈清,都活了。 石门“轰轰”关上,许清月突然想知道Snake和沈清之间会发生什么。面对沈清几近发疯的追求,他会如何? 她对小蛇指了指石头,又指了指石门。 意思是让它扔颗石头去卡住门,她来听两耳。 小蛇深深地看她,那双碧绿的漂亮瞳孔纯粹得让许清月尴尬。她好似从它眼里看见“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她眨巴眨巴眼,佯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地摸摸它的头。 小蛇从颊窝里哼出一口不耻的气,尾巴一甩,如她所愿地挥去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卡在石门合拢的轨道上。“咔哒”一声,石门撞到石头晃了晃,猝然停止,留下一条两指宽的缝隙。 但许清月什么也没有听见。 不知道是不是她占地太高的缘故,许清月往下俯了俯,侧耳去细听。 还是听不见。 她再往下趴,几乎要将上半身完全探下去。 小蛇看见她的动作,忍不住努嘴,当真和笨蛋森蚺十像十。哥哥在外面看见大蛇们打架,想去凑热闹又害怕被打,就这样隔得远远地趴在墙上,眼巴巴竖起脑袋去听,偷偷摸摸,动作幅度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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