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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也浮上水面了。 “果然是你。”初晨冷泉似的眼映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虽然他的体态已不能称之为人类了，但那张憨厚年轻的脸依然令初晨印象深刻。 那个将初晨与陈朝雨引入地底，又被她打败后逃离的领头工人。 领头工人一言不发，手臂上两个深深的血洞血流不止，望着初晨的眼神无比阴毒。 初晨舔了舔滑落嘴边的水珠，对领头工人挑衅地说：“不是想杀我么，来啊？” “虽然你那双手臂已经被我在水下废了，不过你还有双腿，双脚，还有一堆触角可以砍。”初晨露出深深的笑容。 初晨体内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但心里的战意却强得可怕，甚至超越了体力限制，整个人哪怕浑身是伤，亦恐怖得惊人！ 领头工人脸色极为难看，他没想到哪怕到了这种境遇，自己依然不是初晨的对手。 他眼神变换，突然仰天大吼！ 铁笼间的漩涡因着吼声停顿了一瞬，然后飞速地扩张起来，将一个个铁牢吞入水中。 “啊啊啊救命！” “救救我，我在地上还有家人！” “我不是蚂蚁，我不想死啊！！” 铁牢中的矿工们嚎啕大哭，下一秒就被吞入水中，挣扎失力，成了一具浮尸。 漩涡越来越大，不断有新的工人成为浮肿的尸体。 领头人却在那里大笑：“这些人愿意不归顺女神，本来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他表情扭曲地无法理喻，已经失去人性。 “我今天正是来给他们行刑，为新王的诞生送上异教徒的鲜血。”领头人说。 初晨抓住身边最近的铁牢，可她只有一双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铁牢沉下去。 “你看起来也很想杀了我。”领头人说：“可你杀不了我。” 他一把掀开衣服，露出赤/裸/的胸膛，上面有一个半月与树的标记。 “我身上有女神的恩赐，她赐予我不死之身。”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说的话，初晨在他手臂上刺出的血洞也快速愈合了，甚至没有留下疤痕。 初晨的心一寸寸沉下去，她转头看身旁的铁牢，里面神智不清的工人眼角落下泪。 初晨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自己难道要死在这里？ 她想到这种可笑的死法，甚至露出自嘲的笑容。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第一次见面就不该轻视这个领头工人，后面他分明表现出来异常，自己还是以为一切在掌控之中，放他离开了。 但事到如今，反思自己的错误也无济于事，除非有奇迹忽然出现，就下初晨和身旁铁笼里的矿工。 命运给予过初晨很多奇迹，但偏偏吝啬于这一回。 “你……”铁笼里的矿工忽然呼唤初晨。 初晨专注看靠近的漩涡，轻轻应了一声。 “我见过你说的母女，但她们不关在这里，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们一定还活着。”矿工突然恢复了神智，说话吐字清晰。 “我叫陈立清，是个矿工，大半辈子都活在矿上，也没机会成家……”他的人生简单的连遗言都没有几句。 初晨疲于应付漩涡，敷衍地嗯了一声。 “谢谢你，小姑娘，我没想到还有人会来救我，已经够了。”陈立清看着初晨血肉模糊的手，鼻涕眼泪一股脑流了出来。 这个平凡胆小的矿工做了一个动作，一个初晨从未料想过的工作。 他把自己的铁牢主动推进了漩涡。 “我早就听说这是死牢了，专门处置死刑犯用的……这东西只想要我们，不想要你，你快点逃吧。” 他的双手伸出笼子，用力推开了初晨的身体。 咕噜咕噜，最后一个死刑犯被水刑处死，水面重归平静。 …… 领头人在胸口画了个半月，虔诚地祈祷道：“愿所有异种的亡灵回归女神的怀抱。” 这些矿工活着的时候是异教徒，但所有异种的灵魂死后都会归属女神。 对领头人来说，这很合理。他现在在为自己的同类祈祷。 一个空灵的嗓音飘进领头人的耳里，在地下水波声中无比清晰。 “异种？” 前方，苍白如雪的女人缓缓转过身，表情死一样寂静。 没有变化，领头人却忽然感受到极大的恐怖。 他挠了挠胸膛，试图制止心中传来的痒意。 但，他很快发现那不止是恐惧。 他的胸膛正中的地方，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只眼睛。 很快，又长出来一只耳朵。 眼睛、耳朵，像是得了传染病一般，在他身上飞快地繁殖着，很快遍布了他全身！ 然后，这些长出来的眼睛耳朵开始吞噬他的血肉。 领头人最后关头想起来祭司对眼前女人的评价——“以无机的雕刻实现血肉生长，真是魔法一般恐怖的能力啊。” 但他说不出话来。 不多时，他会变成一滩血肉。 “饶了我……”他恐惧地求饶。
第43章 43/ 身上的眼睛、耳朵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生长, 领头工人反复感受着血肉如春笋般破体而出，自己很快就会成为这些器官的供料。 “不，救救我……”他用指甲用力挠自己的身体, 想把眼睛抠出来，耳朵拔下来，剥离的血肉立马又被新生出的器官覆盖。 领头人惊恐地看着初晨, 对面的女人却惨白得像死人, 眼睛黑漆漆的，仿佛看不见底的深渊。 “女神……”他向半月女神祈祷的话刚说了一半, 便被反射性干呕打断了。 他的喉咙里也长满了“眼睛”。 到最后, 领头人看了一眼初晨, 直接将头埋入水中, 淹死了自己。 这样, 他便不用遭受这生不如死的折磨了。 临死前, 他似乎听见淡淡的笑声响起。 一道白光从他脖子上闪过。 …… 【初晨……】系统轻轻呼唤了一声, 宿主却没有回答他。 女人的反应非常古怪, 眼瞳乌黑无光，连眼白也染成了漆黑，嘴唇惨白得可怕, 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奇特渗人的气场。 【不好, 她失控了……】 系统无力调控治愈之力, 只能看着初晨四处散发着她诡异强大的能力。 水里张了眼睛，岩壁生长耳朵，湿润的苔藓上甚至生出了神经般的东西。 【警告！再这样下去宿主会被自己的天赋吞噬！】 初晨苍白的手背上, 也长出一只眼睛, 对着面庞眨了眨。 可初晨什么也听不见，她的神思似乎已经抽离了, 不在此处。 系统十万火急，偏偏无能为力。 正在它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挽救之时，一双手搭在了初晨的额头上。 紧接着，水里翻腾的眼睛，岩壁上四五只一团的耳光，都被某种白光笼罩着消失了，就连初晨手上的那只眼，也不甘心地眨了几下，闭上眼皮重复潜伏下去。 “姐姐——” “醒来吧，迷路的羔羊，这里不该是你失控的地方。”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 这是个中性，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幽暗的洞穴水流里，好似回荡的天籁之声。 初晨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被慈爱的长辈拉回了正确的方向。 “初晨姐姐——” 她的瞳孔缓缓聚焦，浅色的眸子恢复一丝澄澈。 身体传来拉拽的力度，一只稚嫩的小手凭空出现在初晨眼前。 杏仁般的大眼睛，包子似的小脸，女孩怯生生地望着她。 是……“囡囡？” 初晨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地下世界一直寻找的囡囡，竟然主动出现在了她面前。 除了囡囡之外，初晨似乎还听到了一个中性的声音。 她眨巴眼睛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还在水牢里，身边全是蚁人丑陋的浮尸。 她下意识遮住囡囡的眼睛，小女孩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却比她想象的镇静。 囡囡的瞳仁黑漆漆的，仿佛照不进一点光亮。 “囡囡，你不害怕？” “大姐姐，你来救我和妈妈了吗？”囡囡细小的声音颤抖着，仿佛落在地上打碎的瓷片。 初晨看着囡囡，声音沉重：“刚刚……姐姐有没有吓到你？” 其实，初晨最大的疑问是囡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囡囡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已经没什么可以吓到囡囡了。” 小女孩说：“妈妈说有人来了，让我往这边逃，我就遇到了姐姐。” 囡囡的眼睛忽然流下泪：“可我不想抛下妈妈，姐姐和我回去一起救妈妈好吗，求求姐姐了……” 【宿主，这个小女孩目前的状态很古怪。】系统沉声。 令系统没想到的是，初晨大姐姐异常慈爱地蹲下，把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没关系，姐姐很厉害。我们去救你妈妈。” 系统：【……】它的宿主原来这么善良？ 初晨随口说：“有什么东西能比我更古怪？” 没看到她刚刚的样子吗。 【宿主真的很有自知之明。】 初晨牵起囡囡的手，在那上面看见一个月亮形的图案。 不出意外，是半月形状的。 就是这东西先前唤醒了自己。初晨回忆着那道白光，有些发愣。 ——来，到我这里来。 温柔和煦的声音犹如天籁。 初晨猛地抬头，前后左右却没有任何人。 但她确实听见了声音。 她看了一眼囡囡，小女孩的反应很镇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算是陈朝雨这个成年人在此处，也未必能有她一般冷静。 半月教派在初晨心中更增添了一份诡异。 囡囡似乎察觉到初晨的情绪，眼睫毛眨了眨，握住初晨的手更紧了。 “囡囡，从妈妈到我这你用了多长时间？”初晨问。 囡囡不安地缩了缩手指：“快到了，姐姐。” “快到了……妈妈……”尾音呜咽发颤。 上方随着两人的行走越来越高，视野逐渐开阔，初晨能察觉到这个地道很短，连囡囡都可以轻易地跑出来。 她心想，前方兴许又是一个囚禁地点，只不过这次囚禁的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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