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谢必安的腰身,阿箩心里踏实了,在他的怀里发起了痴:“阿箩最喜欢七爷了。”
第37章 【恶魂出门】夺舍重生(1) 相拥半刻,云影徘徊,天色开始泛白,鸟语悠扬。 谢必安再次给阿箩哭丧棒:“你执意如此,七爷拗不过你,但这次,你必须拿着哭丧棒防身,七爷放心不下你。” 阿箩从谢必安怀里出来,指尖细细触摸着哭丧棒的顶端,并未接过:“恶魂一出现,我就会呼七爷来,阿箩相信七爷定会赶过来,这哭丧棒,阿箩不能拿,拿了,阿箩也不会用。。” 哭丧棒是一搭三用之物,没了哭丧棒的白无常,就像在鏖战中失去战马的将军,且这哭丧棒是阴间之物,她一个阳间人哪有资格去用,被阎王爷知道了,那还得了。 “阿箩,你从不听七爷的话,一味蛮为,七爷打你也不是,骂你也不是。”阿箩说得太松滑,却又劝不动,谢必安神色不安,语调失常,无奈得拿哭丧棒的手腕都没了力气,若无骨似的垂下了前臂。 阿箩十二分相信自己,但他自己只相信自己一分而已。 阿箩听了谢必安的话,咯咯地笑了一阵子,打破这阵不愉快的气氛,亲密得抱着谢必安那条垂下的手臂,不赞一词,只是傻笑以对:“嘿嘿。” 笑讫,情不自持,而后张个眼慢,容如腼腆,扭股糖似地复习搂了一下谢必安的腰,只一下便离开,没有贪更多的温暖。 阿箩心满意足了,悄声说道:“都说人之心,是最不定的,易随境而迁,但阿箩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因境而迁过,不论是在宫殿时,还是在地府,还是现在。即使阿箩常常舍隋珠而弹飞禽,遇变而仓忙,御事无主,在人跟前上头上脸,两耳不听好言,嘴里不说好话,但七爷一直守护着阿箩的性分,所以阿箩始终澄彻纯粹。”说完,阿箩喉头发热,羞得面红过耳,捂着脸跑开了,不让谢必安跟着自己。 跑开了一段距离,阿箩转过身来和谢必安摇手,笑道一声再见:“阿箩最喜欢七爷了,阿箩想和七爷永远在一起。七爷,阿箩这般喜欢你,你日后可不能再用哭丧棒打阿箩了,让二狗子看阿箩的笑话。” 谢必安沉思良久,摸不准阿箩的喜欢是哪一种喜欢,但看她眉间青涩,不夹那点男女之情。 阿箩站在微弱的亮光之处晃着身子,正接触着这世间里清静纯真之气,脸上的一抹笑容在那一刻明媚了不少。 谢必安笑回:“你不上头上脸,七爷根本不会打你。” “可是阿箩不上头上脸的时候,七爷还是会打阿箩,所以是七爷有错。”说完,阿箩再次跑开。 看着阿箩步光远去,谢必安的心似竹子那般空而虚。 让阿箩去引恶魂出来,如让她去驭临崖之马,谢必安放心不下,他像煞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勾了魂后还是会只身去看一眼阿箩,在她的住处附近转悠半刻。 不知恶魂在何处,又摸不透恶魂的心思,遇到些声响,阿箩身子会先发颤,白天尚轻松些,到了悬光照地,点烛照明的时分,飞蛾扑火发出的霹雳声响都能让她的身子绷紧。 夜间入睡,在榻上只露一双眼睛,背贴在墙上,用手垫着香腮,紧张兮兮的,成日价地没有睡过一回足觉,好不容易入了黑甜,梦境却沉沉,折磨得人心慌骨软。 如此,阿箩一刻也不敢松。 这般大半个月,恶魂还是没有现身,真是个兜搭的魂儿。 阿箩一筹不吐,匈臆约结,但很快,她想起地府鬼差言过,阳间的人越不精神,越颓废,恶魂恶鬼越爱找上门。第这种人的身子虚,阳气弱,与眼光将落地之人无异,受到攻击后也无还手之力,热突突被吸净精气,至呜呼那刻也不知道反抗一下。 与兜搭的魂儿打交道,微须伪装,阿箩打叠精神,转了一个念头。自尔白日里头也不梳,脸也不洗,衣裳也不换,腰上带着一方污了的汗巾子,顶着一张泪痕宛然的脸儿,咬指头儿对着旷处发呆,有时候嘴里还嘟囔几句奇怪的言语,发出一连串的枭笑。 很快市曹上就来了个无根传言,说神婆小李半夜挖人坟,遭了个大报应,被鬼魂附身了,现在茶饭不思,泽也不涂,脸哭丧得下水来,看来是被一只爱哭的邋遢鬼附了身。 阿箩也不驳,出门在外有意立而跂,坐而蹁,体怠懈,随风靡倾,妆得像那些因情而精神疯癫的姑娘。 妆了有七八日,阿箩渐感周遭有鬼气出现,于是更加卖力地伪装,或不食肉,蓄意让自己气脱肉消,呈有难看的菜色,由内憔悴,更能欺骗人;或对镜中的自己色勃眦溢,肆怒不住;又或达旦不瞑,带着一抹冷幽幽的微笑,无端坠睫,日渐狼狈,强作病态。 阿箩伪装如此,谢必安又不曾现身,恶魂见之,早已经蠢蠢欲动。恶魂吃了二狗子,精气倍增,但只是精气倍增,并不能满足了他的欲壑,他更别有肺肠,欲夺舍重生。 阿箩虽是个肉眼凡胎,但与地府的关系匪浅,活似个阴间人,夺其舍来重生,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寻着谢必安最繁忙的一日,俟宵深时分,恶魂找上了阿箩。 这日的月儿被云所遮,没了月光,阴气渐浓,虫儿不鸣,鸟不归巢,无有一阵清风,但门上的布帘,无风却闪颤不已,阶前察察有声,似有人在外徘徊,耳畔更有水声潺湲不已。 阿箩正要拂榻就寝,见状,股肉战战不宁,急忙披上外衣,屏住呼吸,坐在榻沿,双手藏在被褥里,一只手握住了谢必安与自己的桃木簪。 阿箩舌头舔着嘴唇,两眼死死盯着门口和窗户,只要恶魂一露面,她就要赫赫赤赤,将谢必安呼来。 提心吊胆了一刻钟,布帘忽然静止不动,一个眨眼,划然启扃,旋有赤色如匹练,从窗户而来。赤色之中,恶魂掩笑而至。 阿箩嘴巴一启,还未做声,那恶魂又化为淡烟而灭。
第38章 【魂魄散】夺舍重生(2) 恶魂化为淡烟而灭,但未离开。 不大的屋子里藏着一只浑身是邪气的恶魂,阿箩悚然,汗如雨下,掇转不过气来,那喉咙好端端的忽然变得又疼又干,像是被针扎了千百回似的,她起身往屋外奔,且奔努力发声,才逗逗落落地发出了一声微弱的赫赫赤赤。 要呼七声才能叫来谢必安,阿箩嘴舒着,干燥疼痛的喉咙里只发出些空气。 终究是太弱,阿箩奔至阶前,脚踝就被一只无形之手捉住,身子失重,履与足分离,直滚下台阶,膝扑于地,不巧地上有碎石,膝盖肿起如桃,而地上鲜血一掬。 阿箩身子蜷缩,呻吟疼痛。 恶魂倏现倏藏,对阿箩紧追不舍。阿箩负疼从地上,拖着疼痛的身子,碎步而前。 阿箩行动缓慢,恶魂趁机现身,逼近阿箩身后,摁其肩膀,嘴巴一张,便要吸食她的精气与魂魄,再夺舍重生。 阿箩挥手打落肩膀上的手,褰裳急奔。但恶魂状若云烟,颜色惨淡而行动自如,身子轻飘飘,脚不沾地,往前一探,尽生小旋风,不需做其它的动作,就能轻而易举地追上阿箩。 阿箩被迫逃至墙脚边,恶魂忽大倍如常,急控住阿箩的两条腿,又锁住阿箩的脖子,令她发声不得,动弹不得,而后一寸舌儿从口中吐出来后骤然变长,舌尖细软,直往阿箩的眉眼间处打来。 阿箩缩肩不避,吸住腹部,等舌尖碰上来,手起刀落,抓住舌头,簪子刺进半截。 魂无肉身,自然也无血,桃木簪抹有谢必安的血,簪尖霎时间变得滚烫火热,和地府氽鬼魂的油锅似的,眨眼就起了作用。 刺得恶魂嘴里滚烫生白烟,疼得不停嗷嗷大叫,它这才发现自己上了阿箩的当,怒举掌批阿箩之颊。 颊受批而发肿,恶魂十指坚甲如鹰爪,阿箩频受创,头昏昏以为梦,不胜疼痛,泪挂腮边。 风来云散,银蟾皎洁之下,阿箩惊惶忘怕,以刚猛之力,照准恶魂的胸口要刺。 不论是人还是鬼,胸口之出乃是最大的要害,轻则七孔殷然,重则闭眼呜呼。 阿箩的倔强之态,在恶魂眼里看来十分可恶。 恶魂早早看穿了阿箩要攻击他胸口的心思,目闪闪如灼金,闪身一避,呵呵笑道:“刺进来,被我吃掉的魂都得一齐死,那个叫二狗子小鬼也得死。” 失履许久,阿箩闻言,方觉觉足冷,停络呆视,颤声问道:“你吃了二狗子?” “抓走的当日就吃了。”恶魂笑回,血口一张,“黑白无常还不知,待我将你魂魄吃净,借你躯体重生,再一齐告知。” 阿箩心里没底,发一寒噤,但仍以簪尖对住恶魂胸口,颈赤道:“我怎知你是不是在骗人。” “你不信,便刺进来。”恶魂语尖酸。 阿箩的手开始发抖。 被吃了鬼魂会成为恶魂的一部分,时日越久,越难分离。 恶魂当日就吃了二狗子,粗粗一算,近一个月之久,如今执意分离,将二狗子从恶魂身上剥下来,也无法得到一只囫囵的二狗子了。 贸然将恶魂杀死,那些被他吃掉的鬼魂也会因此破散成千万缕魂魄,与死也无异了。 恶魂之言若没有骗人,那她杀了恶魂也亲手杀了二狗子。 阿箩哪里下得了手。 刻下可行之策有两个,一是拖住恶魂,让谢必安和范无咎生擒恶魂,再想别的法子将二狗子救出来。二是恶魂借自己的躯体获身那一刻,等它有了肉身的那一刻,用桃木簪扎进心肉之中,这般,便可将所有鬼魂锁在自己的肉体里。 这般做,阿箩也将死去。 但比起亲手杀死二狗子,阿箩更愿是自己死去。 想定,阿箩颦眉泪睫,颜色惨变,先惊后怒,怒而大哭,喉咙能发声,她不忘呼谢必安来,才大声疾呼,道:“你竟吃了二狗子!” “我不仅吃了他,现在还要吃了你。”恶魂缠住阿箩的脖子,凑过脸,嘴对嘴,开始吸食。 味其辞,阿箩恨殊深,却不敢以簪攻之,心里不断祈祷谢必安赶来相救。 “今日鬼节,黑白无常好忙活,可赶不来相救你。”恶魂嘴内一吸气,在阿箩的面上吸出一缕又一缕朦胧的白气。 阿箩两目圆张,顿感大脑一片空白,气力全失,身摇摇如戏秋千,胸脯起起伏伏,气喘如牛,似病榻上那将断气之人。 最后一缕白气被吸去前,阿箩用最后的力气握住了手中的簪子,恶魂侵入身子,阿箩举起桃木簪,热突突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桃木簪刺进肉身中,滋啦滋啦,也冒出一股白烟来。 …… 说到这儿,吴先生把扇子一收,故事又止了,他叹着气转过身,饮了一口凉透的茶水润喉。 不料阿箩竟牺牲自我,看官们不可置信,嘴里倒吸了一口又一口的冷气:“吴先生,七爷没赶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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