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门的阴兵听了,抹一眼阿箩所卖的东西,打趣道:“阿箩姑娘诈鬼也?在这儿买位秋胡戏窝伴后世也不过八百寓金银。” 只能怪金丝线是用金条熔化而做成的,价太昂贵,阿箩也不想这般,正打账要回话,余光见城外出现一具器宇纯粹的白衣人,乖觉如她,心道是谢必安归来,赶忙收起东西藏到两边袖口中。 阿箩疾如飞隼,谢必安已快入城来,她没处可溜跑,就避在树里,以浓密的树叶遮身,口中默念:“阿箩收了东西,七爷挤眼儿,挤眼儿~嘿嘿。” 藏来藏去可却忘了嘱咐鬼差阴兵莫多嘴。 城门的鬼差阴兵见到谢必安,慢慢行上一礼,其中多嘴的鬼差阴兵,指着阿箩摆摊的地方,把阿箩诈鬼的事儿说了出来:“七爷,您家的小女鬼诈鬼呢,溢价卖胭脂水粉,一豆胭脂卖四百寓金银,卖了好几个时辰结果是鬼打更,嘿嘿。” 状告的声音十分响,阿箩心跳如同放了鞭炮,劈里啪啦个不停,口里没忍住出粗:“他爹爹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别转头,隔着老远阿箩都能看到谢必安的脸是瞬间抹下来了,色甚不怿,旁边的鬼差阴兵幸灾乐祸,冷眼旁观。 阿箩心虚,虽躲在树里,可还是一下子就逢上谢必安那记冷冰冰的眼神。 眼神相逢,她不敢上前殷勤,死也不敢去,静住身子,停在树叶里装作人形灯笼:“七爷挤眼儿,七爷挤眼儿。” 谢必安在阴兵鬼差所指的地方停步,阿箩收东西太着急了,落下了一只花鞋。花鞋孤零零半倒在路央,十分触眼,谢必安二指捻起绿提跟子,一句话没说动身回府。 把谢必安买给自己的东西倒卖出去,谢必安心里头自然气了个事不有余,不动声色的谢必安最可怕了,阿箩看在眼里,两排牙齿在乱敲,徘徊在大树里良久,咬咬牙,折了根儿臂粗的树枝回府。 还是乖乖伏不是罢了。 谢必安把门给锁死了,谢府上空也布了结界,有了结界鬼魂进不去,阿箩下死眼,瞅着一道门缝出神,看来只能从这儿进去。 阿箩试着把袖里的东西先扔进府里,树枝也扔进府里,这些东西都能进到府内,原来七爷弄个结界只是为了防她。 阿箩想哭,憋上一口长气,魂魄泽泽,一丁点一丁点地从门缝挤入,实在是好煎心。 下半身的魂魄好不容易挤入了,门倏尔打开,阿箩猝不及防向后跌了个四梢朝天,还翻滚了几圈。 谢必安绷着脸儿,噙一抹冷笑在眼底,衔威而道:“脸皮厚不知羞,还敢回来。” 阿箩在地上滚了几圈,来不及宽痛,就拾起丢进来的木枝捧在手中,对谢必安跬跬拜拜,颤哆嗦道:“请七爷责罚,阿箩错了。” 谢必安故意将脸一变,拿起儿臂粗的木枝在手中掂量。 没了木枝在手,掌心里一轻,阿箩心里松了口气,把两臂端好,乖乖等木枝落下。 “小心思也多,幽阴之质,用木枝打,可不会痛的罢。”方才树上折下来,木枝上的绿叶未枯落,谢必安掂量着掂量着,木枝变成了哭丧棒。 阿箩头沁着,别说她鼻扣着腔,但眼珠子可是灵活地往上瞟,跬步之间,谢必安的一举一动她看的一清二楚,看到木枝忽然变成哭丧棒,皮肉感到一疼,肩膀蓄缩,端平的双臂也往后撤。 用木枝打百下的疼还没有哭丧棒敲一下疼。 哭丧棒在眼前三下五落,阿箩惶怖汗浃,色变如灰,吞咽一口唾沫,口儿咬了一截袖子,呜咽着说:“那七爷就打、打一下,轻点。” 未受打先泣数行下,哭丧棒真正打下来,其劲不啻是挨两记五雷掌,泛泛鬼魂不能消受,谢必安收起吓唬人的哭丧棒,说:“说说吧,为何把七爷给你买的东西拿去卖了。” 阿箩跪着,双足未着鞋,飘飘裙摆遮不住的玉足与踝骨了了可见,十个足趾头若玉酥揉成,玉琢一般,不沾一掐泥尘,却在哪儿滴粉。 谢必安看上一眼,看的心里微微发痒,慌忙别过眼看别处去,心道:脸蛋儿喂眼,原来一双足儿也吃喜。 “阿箩想买金丝线……给七爷的衣服绣绣文。”阿箩膝跪在地,不敢仰视登登笃笃的谢必安。 听了这话,谢必安更是不由乱了阵脚,又问:“为何?” “七爷千秋将到,阿箩想送七爷一件漂亮的新衣服,七爷穿白衣,白衣与金丝线绣成的绣文最相配,可是金丝线昂贵,呜呜,阿箩买不起,只能倒动七爷给阿箩买的东西。”
第12章 【在宫殿】何须尔尔 阿箩说着说着觉得好生委屈,眶里复滚出热泪,“七爷,阿箩这是在忍痛割爱……呜呜呜……” “阿箩的心意,七爷心领了。”谢必安说。 谢必安的一颗心被阿箩的一通话说热了,喉咙滚进一颗温玉,说出来的话不觉又轻又柔,即使在面折她之错,也毫无势焰:“只是阿箩,七爷买给你的东西,你拿去卖给其它女鬼,那就是七爷给别的女鬼买东西了,以后酆都城里的女鬼都用着七爷买的东西……” “不行!”经谢必安这么一说,阿箩心里酸溜溜,投袂而起,“七爷只能给阿箩买东西。” “所以以后做事要审思,知道了吗?”阿箩吃太多阴间饭,做事偶尔不大清醒,但一语能使其革心易行,不多费口舌,谢必安心宽慰许多。 还好一个好端端的姑娘没被他活生生养傻了,要不去投胎的时候没准会被有心人忽悠,忽悠下辈子去投成一头任劳任怨的畜生。 阿箩有力地点点头,衔哂道:“七爷,您张开双臂,阿箩帮您量尺寸,尺寸量好了,才能制出一件可身的衣裳来,阿箩做什么都不行,但女红之技是极好的。” “希望是如此。”谢必安张开了臂等着阿箩来量。 阿箩挼热了两只手掌,张个眼慢投进谢必安怀里,两只手不安分,摸了肩头又摸腰:“七爷的腰围二尺一寸,真是好腰啊……” 不料到阿箩是用手来测量,一双手还想往下走去摸腰下之地,谢必安一时着忙忘了后退,只把她紧紧一抱,抱进怀里:“有量尺,何须尔尔?” 今回轮到阿箩动弹不得,这是谢必安第一回 抱她,以前都是她凑过去粘在谢必安身上的。谢必安两臂放到后背上时,一股温流窜进魂魄中,阿箩放在谢必安背上的手也不自觉加紧。 相互紧拥不放,紧拥之间,阿箩感到谢必安身上热热然,不觉想到语子里的画面,平稳的呼气渐粗,而自己常冷如冰的身躯开始发热。 谢必安抱着阿箩,下颌轻抵在她头顶上。阿箩两条腿好像钉住了的一般,足踩在谢必安鞋上。 相互拥抱时阴阳能互达,阿箩不讨厌谢必安抱她,反而很喜欢,她一只不定的魂魄在谢必安怀里时十分安定。 不只是今次有这般感觉,往常也是这般,不管外界有多糟糕,有多危险,只要躲进这宽大的怀里,便能避开一切尘嚣。 阿箩加紧双臂,上齿啮下唇,撩看谢必安,嗡嗡喊一句:“七爷……” 一句软声的七爷,身与心两下里难消受,谢必安风流不禁,脖颈一低,做出暧昧不明之事,他欲寻到一张软软的香唇亲吻。 小巧的娇唇近在眉睫,谢必安觑的亲切,凑近一分便能触碰唇上的柔软,凑近半分,能清晰地感受阿箩的温热鼻息迎面儿洒来,有些急促。 因紧张,阿箩的脸像一朵芙芙子苗,娇脆的香喉里,也发出一道细微的闷哼。 鼻尖已挨着鼻尖了,唇与唇之间不过一指之距,阿箩把唇啮得更紧。 谢必安一手托起粉颊,摸着被玉齿藏了一半的唇,说:“莫咬,松开。” 谢必安被温柔之质附了身,阿箩微垂了眼皮,不再啮唇。 两片唇瓣都在眼前,谢必安却退步了,他头一撇,只是让阿箩的唇挨擦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莫咬自己,会疼。” 腾云价地挨擦,快到阿箩没能察觉到自己的唇碰到了谢必安,还把一丝香唾留在了上面。 得了无形的一吻,谢必安惊醒,匆匆放开阿箩,向后退一武,脸上有说不清的颜色,是喜悦之色是羞涩之色,又或是隐忍之色。 阿箩身子软塌塌,鲜少碰地的足,不得已踩在地上。 谢必安垂下眼,从正面看,那玉趾更是吃喜,像未下锅的汤圆儿。 想到她日日光足乱飘,谢必安脸色又变得如常冷漠,拿出哭丧棒敲敲她的脚踝,假装有烦言,没好气道:“买了鞋子又不穿,你买鞋子做甚,拿鞋当枕头吗?往后不管地上跳还是天上飞,都把鞋穿上,一个大姑娘整日价露脚,也不怕现眼。” 方才的暧昧气氛因为这一敲,全敲没了。 哭丧棒敲脚踝,阿箩挨忍不过,就大喊一声,两足离地,蹦跳到十武之远,苦着秀脸,弯低腰儿,摸起受敲的脚踝,脚踝麻麻辣辣的,她生了气,便张致骂人:“七爷为何这样,总是动不动就拿哭丧棒打阿箩。君子动口不动手,七爷甚坏,非君子也,乃是大怪物也。” 她横了胆子,当着谢必安的面,趾高气扬地骂了几句不入耳的话。骂完又害怕,赶紧撒娇撒痴飘上前,叉手不离方寸,嬉笑着一张脸认错:“阿箩错了。奸不厮欺,诈不厮瞒,七爷是阿箩最好的七爷,阿箩最喜欢七爷了,阿箩往后要重重报答七爷的恩。” “滚。”谢必安袖子一挥,把正飘来的阿箩,以及地上散乱的胭脂水粉物一并打回了她的寝室。 阿箩飞回寝室,好巧不巧撞到了墙壁,更巧的是后衣领挂在了壁牙上。 阿箩心影谢必安是故意的,整只魂挂在壁牙忘了下来,只隔着门大喊大叫:“七爷尽管欺负阿箩,等阿箩去投胎时,阿箩就一把火把谢府烧了,让七爷露宿街头,与老树相依而眠……” 大喊大叫了半日,回应她的是一记清脆的合门声,阿箩安静下来沉思,谢必安该不会因她几句气话而大发雷霆,然后就离家出走了吧? 论谢必安的胸襟,偶尔是比海阔,偶尔比侧径窄,得看他心情美否,可有心事儿烦心否。 今日谢必安动了拿哭丧棒揍她的念头,心情定糟糕无比。 阿箩手忙脚乱从壁牙上跳下地,探头探脑飘到院子里把眼四下观看,偌大院子里没了谢必安的身影,静悄悄的,连点风声也没有,她有些落寞,飘到柳树上坐着。 谢必安好像总是喜欢一声儿不言语就离开,也不管她一个人在府里可否孤单无趣。 谢府里有一颗高大的柳树,此柳可随意移动,长年青绿不曾秃枝,坐在上头可看见府外之景,阿箩偶尔会飘到柳树上拔闷,她轻舒玉指拍拍柳条,说:“柳妹妹,往大门哪儿走几步,我看看七爷去哪儿了。” “呜啦呜啦啦。”柳树很听话,往大门走了几步,阿箩看到她家谢必安正提着一盏灯笼翩然离去,脚步不曾留恋,一步也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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