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怪东西,叫七爷。”一口一句怪东西,谢必安两只耳朵听了不舒服。 “怪东西,戴长帽,拿棒子的怪东西,抓本公主,是要做什么勾勾搭搭的事儿。”阿箩柳眉踢竖,手挥脚踢,欲从谢必安手臂里挣扎出来。 “叫七爷。” “怪东西,横死眼。”
第10章 【在宫殿】蓝本语子 抓住了阿箩,谢必安心里小有成就,亲自看她走上黄泉路,她坐窝儿不知自己已死了,把鬼差当宫里的奴才,在哪儿梗着一截红红的脖子喊:“狗奴才,放开本公主。” 魂进黄泉路,谢必安以为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了,但黄泉路还没走过一半,阿箩陡地飞起一脚,把押送她的鬼差狠狠一踹,踹倒在地,然后掇转脚步跑了,跑出黄泉路,跑出土地庙,魂归肉体。 简单点说就是还魂了,小姑娘求生欲还挺强。 阿箩当初问谢必安姜灵秀小姑娘可否能还魂,谢必安不是不回答,而是答不上来,她都还魂了,或许姜灵秀也会还魂。 正如他所想,姜灵秀确实还了魂,肉体虽已执薪,还魂后却不夺舍,而是借藕重生,更名为姜豆娥,仍然是姜员外之女。 上面的事情阿箩不会记得,出了黄泉路那刻,前先发生的事儿皆忘的一干二净,她在纠结,皱着眉头问:“那七爷觉得阿箩要不要知道呢?” “没必要。”谢必安第一次在阿箩面前叹气,“七爷觉得阿箩就这般挺好。” “七爷这般说的话,那阿箩就不要知道了。”阿箩眉头一平,边飘边翻动包裹,翻出那方织锦香帕,包在里头的玉佩还在,没有一丁点破损。 阿箩追上谢必安,遮他前方的路:“七爷,您的哭丧棒拿出来一下。” “为何?欠打了?”谢必安待搭不理地绕过阿箩继续走。 他腿长,走起路和踩滑轮似的,抹眼就到了几尺之外,阿箩撇撇嘴,说:“那七爷把一只手伸出来。” 谢必安迟疑了一会,袖下的手才有动作:“到底是干什么?”说完,手心里多了一件东西,拢眼一看,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交出了玉佩,阿箩心情倏尔变得很美,道:“送给七爷,其实阿箩吵着来拿东西,是为了给七爷拿礼物。” 托在掌心里的玉佩慢慢发热,谢必安的指尖似凝了冰,指骨受冻而不能屈伸,他蜷起五指的时候,指上的关节发出脆响。 “拿七爷的钱,给七爷买礼物?”谢必安袖好玉佩,扫搭阿箩一眼,笑说,“就这般,你还觉得十分骄傲了?” 阿箩佯装耳聋,将小包裹装进大包裹里,一齐背在肩上,然后“嗖”地一下飘到十里之外。 低低弯着腰儿又肩负包裹,从背后看,阿箩像一位虚心的偷儿,谢必安不急着去追,提高了声音,说:“阿箩,你可是忘了一件事情,你家七爷的生辰,将到。” 阿箩的心咯噔漏跳了几拍,七爷的生辰就在中元日之后,她忘了,全然忘了,怕谢必安追究,她赶快捂着耳朵,自然地哼出一首曲子: 几瓣桂花掉落,贪眠阿箩醒咯。 揉揉眼,揉揉眼,春日将来咯。 轻风冉冉桂树动,花香透,且吹愁。 雀鸟凝枝头,翻只蚂蚱逗,春泥袖里收,阿箩不知愁。 远方山色秀,原还颠倒在梦中,匆匆来,匆匆去,咿咿呀呀哟。 这曲子熟耳,谢必安回想了一忽儿,记起是阿箩生前唱的一首曲子。 瞧她虚心的样儿,和小时候那泼辣的性子截然不同,谢必安看笑了,扫开喉咙,偷偷哼几声学准她的调子,也唱: 春日到,桂花笑,豆绿蚂蚱翻翻跳。 阿箩阿箩慢慢飘,氽魂的油锅已备好。 那唱着歌儿的阿箩一听,“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弃包裹,折回来抱住谢必安的腿求饶: 阿箩吵,阿箩笨,不记七爷千秋是该氽。 但请七爷怜阿箩弱,两双贵手高高抬,莫让阿箩进油锅。 阿箩谨记七爷好,往后愿做牛马跑。 七爷好,七爷行行好。 阿箩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在谢必安腿上,脸上残妆添泪痕,好凄凉。谢必安怎么都拔不出自己的腿,只能一拐一拐,拖着一只阿飘回府。 巡街的鬼差见前边一团高高的白影,正拖着一团欲散不散,小毛球似的白影,两团白影皆朦胧,他们看不清,挑起竹灯笼近前一照,照出一张冷峻的脸。 灯笼里的黄光耀到谢必安的眼睛里,谢必安的眼睛里闪出了绿光,鬼差吓得纷纷委地行礼:“七爷安好。” “七爷很好,大家走吧。”阿箩代谢必安回了话。 阿箩是七爷的近婢,谢必安在时鬼差也怯她三分,于是连滚带爬,提着灯笼跑了。 谢必安沉住气,敲阿箩的头,说:“你不觉得丢脸吗?快起来。” “回七爷,阿箩不觉得。”阿箩两目止不住流泪,都要进油锅了,丢一次脸算什么痛痒。 瞧她平日心里挺玲珑剔透的,遇到事关生死之死,手脚也会乱成一团线似的,理乱,不理自乱,谢必安不想把话说的太宽,于是半是威胁半是慰藉道:“起来,自己飘回去,就不进油锅。” “好嘞。”阿箩的眼泪说收就收,丢下谢必安一人飘走。 回到谢府,阿箩一溜烟飘回自个儿屋里。 过了一会,谢必安也回来,阿箩锁上门,熄了明亮的油灯,仍旧害怕谢必安找茬,丢下手头的事儿,直接钻到窝里蒙头睡。 吃了七七四九颗定魂丸与定魄丸后,她的魂魄是定住了,但还得继续吃七七四九颗定魂丸与定魄丸善后。既已睡到床上,阿箩便懒动,想着偷懒一日不吃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躺了一会儿后,黑暗中一缕魂接着一缕魄,正往梁上飘去。 “谁啊,谁家做饭动静这般大,烟都飘进来了……”阿箩认真看了一会儿,正纳闷儿这些白白的烟雾从哪儿钻进屋子里的。纳闷了好久,她反应过来这不是烟雾,分明是她可爱的魂魄,只好欲哭无泪爬起来吃药,先吃一颗定魂丸,再吃一颗定魄丸,谢必安说了,吃药的顺序不能错。 吃完药,魂魄归位,阿箩寻了个舒服的睡姿睡下了。 醒来谢必安已出城去,阿箩汲水洗好脸,良心有点过不去,怎就把谢必安的千秋给忘了呢。 怎么就忘了呢…… 阿箩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府里只有她一人,凡间人伸腿了,所以七爷又出城勾魂去了,她汲水洗脸漱齿,而后从里至外清扫谢府。扫讫,摘了几颗酸涩的果子吃。 每日服用了药后,第二日疾便可小愈一分,今日较昨日身子更轻松了些,闲来无事,阿箩开始翻新来的包裹,看看能翻出什么东西来当作谢必安的千秋之礼。 早知道当初就不把玉佩给谢必安了,要不还能应急一下。 阿箩从头翻到尾没翻出一件适合的东西,叹叹气翻起蓝本语子来看。 翻开第一页,是一张男女贴肉的景儿图。 男在上,女在下,脸偎颊,唇相碰,舌互嗍,有翘举伟物半塞女股之间,旁边写着一串文字:阴阳交融,鸾颠凤倒,甜蜜美满也。 又翻几页,渐就明白了什么,里头的图男女的皮肉粘成一片,这可是一本闺房之书。 阿箩从速合上蓝本语子,脸上止不住红烫,虽然只是看了几页,但这和听春没甚区别。 看到你浓我浓的两具白肉之躯,阿箩心恒怏怏,手一讪,把蓝本语子全塞床底去。 她手气真不错,随手拿几本语子,竟是这些颜色语子,真当是要羞死一只牝阿飘。
第11章 【在宫殿】阿箩诈鬼 驿使送来包裹时,范无咎看一眼便知是谢必安买给阿箩的。 他不理解的是驿使送东西来时的神情,红着一张脸,眼神也逃避不敢与他对视。范无咎想阿箩是买了深闺姑娘所用的东西,比如月经布,比如肚兜儿,收到以后没翻一下,丢在角落里生灰,也不让二狗子送去,等着二人自己来拿。 谢必安和范无咎的想法一样,阿箩买的东西看也没看一眼,故而那奇奇怪怪的蓝本语子出了驿使,还没有别人看见。 阿箩看看新来的包裹,又看看前先的布匹,谢必安喜穿白衣,不如就大展针技给谢必安做件新衣裳,让谢必安把身上那件千补百衲的衣裳丢了。 虽然谢必安买来白布时也是这个意思。 谢必安所穿的白衣定要用最上等的针线来缝绣,能用金丝线就不用银丝线。 极细的金丝线绣入袖口与衣领里甭提有多好看,阿箩把谢府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没翻出上等的针线,她苦恼,数数自己的寓金银。 更多免费小说公众号:影视早知报 寓金银被她用来吃吃喝喝,只剩下两张,其中一张还破了一半,应当用不出去了,而一张寓金银仅够她去茶点小肆走一遭。 这个月似乎没收到人间来的银子,忆起蓝额鬼差说她收到的银子是谢必安差人烧的,今次谢必安用劳银给她买了这般多东西,阿箩想刻下谢必安的手头一定紧巴巴,没办法给她烧银子。 想到这儿,阿箩懊悔自己贪心,害得谢必安变成穷光蛋,愈觉自己对不住谢必安,那更有决心做出一件极好的衣裳出来。 主意已定,阿箩卷怀自己所剩不多的寓金银,飘到酆都城的针线铺去买。 酆都城的针线铺专为各位大人制衣,想买里头的布匹针线可不大容易,阿箩用所有银子才买来不过一寸长的金丝线。 一寸长,五根指头都绕不住,怎能缝绣一件衣服。 一寓金银仅能买到一寸长的金丝线,阿箩没趣耷拉地回到谢府,望住胭脂水粉花鞋鬓朵等物发呆,望着望出个绝妙计策,她要忍痛割爱,昧着良心,将别致的它们一一行行倒动换钱。 趁着谢必安还没回来,阿箩背着这些东西到鬼街上,随意择了一块地就开始倒卖:“镜前怎能少一豆胭脂一钱水粉,发上怎能缺一枝鬓朵一件发簪,买之为容,引镜一瞧,可是如花窈窕。” 酆都城有女鬼差,也有因无胎可投,暂作逗留的鬼魂,阿箩的东西从人间来,件件别致吸人眼眸,不一会儿,鬼魂挨肩压背,抢攘而至,七嘴八舌问: “胭脂如何卖?” “鬓朵可卖一片否?” 竟真有鬼魂鬼差来买,不至于鬼打更,一心要挣钱的阿箩吃了惊,原来大伙儿都是好美之鬼嘛。虽因吃惊而慌乱了一忽儿,但阿箩倒也算了算所需要的金丝线,而后认认真真报了价:“这些东西皆卖四百寓金银。” 四百寓金银才能买得一束金丝线,要做出一件精致的衣裳,远远不够,单是绣一朵花儿就要费去三尺线。 诸位牝鬼魂女鬼差听了价,啧了一声,只说买不起,踵接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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