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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这样的人还有多少？”辛晚稍微拦了下，先套话。 老村长嗫嚅：“百、百来人。” 辛晚没想到这么多，一时之间被惊了一下：“你们村拢共也不剩多少人了啊！” “其他人呢？”辛晚觉得这麻烦可大了：“他们知道人血有此神效么？” “应当是不知的，我也是误打误撞发现的。” 辛晚无言，给人贴了张符纸，冻住他的四肢，和徐时瓒打招呼：“留着没准还有用。” 徐时瓒转回了头。 城中那么多怪物，一只一只来抓未免很不现实，辛晚托着下巴，一个头两个大。 “干脆一把火烧了。”徐时瓒忽然开口。 辛晚被他默然的话惊到，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也没烧啊。” 徐时瓒：…… 看到少年要杀人的目光，辛晚收回手，作为一个姐姐很体贴地和他讲道理：“不能这样的，村中还有许多村民，何况他们只是失了智，他们的父母亲人会难过的。” 徐时瓒兴致缺缺，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钟影安点头附和：“我们还是先找找引发异变的原因吧。” “秘境都是死物。”徐时瓒又开口，他掀起眼皮，往两人看去，声音执拗：“只要破境就好了，不是么？” 辛晚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执着——先前杀那些人大都是因为他们或多或少做了错事，碰了他的逆鳞。 现在却一副不管不顾，视人命为草芥的样子。 她怔然片刻之际，钟影安已开口了，左右是一些劝人为善的大道理。 意料之中，徐时瓒垂下眼睑，很淡地笑了下：“要做大善人也轮不到我。” 辛晚一怔，只能看到少年单薄孤独的背影。 她歉意地朝钟影安递了个眼神，钟影安没心没肺地拍拍她，示意自己没事。 辛晚看他样子不似作假，赶紧起身追徐时瓒去了。 * 石子“扑通”一声，击破湖面上的薄冰，落入水中，发出轻响。 徐时瓒的手指擦过石子的每一道边缘，又朝湖面扔了一颗。 辛晚善良、无私、总有一副好心肠，从莫名其妙住在家里的小鬼就可见一斑。 徐时瓒不喜欢这种善良，太阳足够温暖，以至于每个人都能从它身上汲取热量。 他又可悲地想，正是因为这种善良，她才会去如她所说的“照顾”自己失去联系许久的弟弟。 因为有他不喜欢的东西在，两个人才得以相识——实在是相当好笑。 但他顶多也只是不喜欢，他更讨厌钟影安。 他善良、圣父、和徐时瓒截然相反，却和辛晚无比契合。 和辛晚一样，他是愿意为了村子里少数异变的人去寻求另一方法的人。 徐时瓒很讨厌他，包括他的言行举止和对辛晚莫名其妙的殷勤。 “讨厌钟影安。”辛晚歪着脑袋，看他扔了一颗石子：“都写在脸上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么？” 徐时瓒不想搭理她。 辛晚点头，看起来放弃了的样子。 徐时瓒没忍住用余光看她。 辛晚抓住时机，眼疾手快地碰上他的脖颈。 她的掌心寒凉，仿佛一块坚冰，触到徐时瓒温热的脖颈，马上想藤蔓似的缠绕住了。 徐时瓒没缩脖子，只是皱了下眉，腾出手去拉她的巴掌。 辛晚捏住他的后脖子，不愿意。 徐时瓒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 被人捂住后脖子的感觉不太好受，让他有种生命全系在辛晚身上的感觉。 他拽了几下，没拽动，松了动作，还是很冷的脸，很不高兴的情绪：“干什么？” “为什么要将整个村子都毁掉，嗯？”辛晚歪脑袋，和他对视。 “我喜欢。”徐时瓒硬邦邦地回答 “还知道喜欢，不错嘛。”辛晚觉得神经病应该四大皆空，没想到他还会这样回答，狭促地朝他挤了挤眼：“真不是因为要和钟影安对着干？” 徐时瓒又不说话了。 “听话，”辛晚将手撤开，掌心已经变得温热，她握上徐时瓒的手，果然也是冰的：“告诉阿姐？” 徐时瓒躲了下她的手，辛晚没让他避开，拉住，暖意传递。 徐时瓒好像被热意烫到，手指微微屈了下，碰到辛晚细腻的手指。 “不喜欢他。”他到底开口，声音闷闷的，头也垂下去，嘴角耷拉着。 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狗。
第39章 小火炉 好不容易把人哄好, 辛晚推着他重新和钟影安汇合。 “咳咳。”她拽了下旁边面色很冷的少年。 徐时瓒不动声色，面色平静。 辛晚冲一头雾水的钟影安尴尬笑笑，悄悄给给徐时瓒传讯：“快说。” 徐时瓒嘴角很轻地往下撇了点, 马上又扬起，他露出一个完美又恰当的笑：“将整个村子一起烧掉未免太偏激, 就先找突发异变的线索吧。” 钟影安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转变, 却还是相当高兴, 他拍拍徐时瓒的肩，乐呵呵地答应：“好。” 辛晚余光瞥到徐时瓒黑了下来的脸, 伸手安抚下他。 徐时瓒很轻微的拽了下她的衣角, 皱起眉, 看起来相当的不高兴：“照你说的说了。” “好好好。”辛晚顺手拍拍他：“很乖很乖。” 徐时瓒将手松开, 很轻地“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了。 少年的心思真的很难猜。 辛晚感慨。 调查异变说来简单，仔细一想，却又无从下手。 三人皱着眉, 原本想问些线索的，那群居民一听是问这些的，避之不及，一个个都噤了声, 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说了。 “毕竟是他们的亲朋好友。”钟影安感慨, 顺手扶了一把擦肩而过险些摔倒的过客：“小……” 他的话茬停住。 那过客匆匆道了声谢, 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钟影安怔了几秒才回神，他冻僵的神经终于恢复运作：“抓住他！他体温低得吓人！” 徐时瓒率先反应过来，回头掠了几步, 路旁的村民听到声音，反应要比他们大, 一时之间躁动起来，不少向他们扔投杂物，试图干扰他们的行动。 徐时瓒躲过右边扔来的箩筐，为了追人又只好压下情绪，步子没停地追着人。 * 那只怪物的身手远没有徐时瓒好，不消时便被追上，被徐时瓒抓着衣领，粗重地喘着气。 辛晚知道他喜洁，不喜触碰他人，先打算将那只怪物接了过来。 手腕被徐时瓒拦住。 “冻手。” 他语气硬邦邦地说。 辛晚弯了下嘴角：“辛苦我们阿瓒了。” 徐时瓒很轻地“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钟影安碰了一下那怪物，四肢都被冻得严严实实，动作迟缓，现在才追上他们。 “可以问问他。”他揉搓着自己发麻的手臂。 那怪物在神志不清中间，间或能吐出几个模糊的字词，但更多时候是在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吼。 徐时瓒皱眉，压住人的衣领，把他翻了个面。 “怎么？”辛晚盯着他看了几瞬，没能发现有什么问题。 徐时瓒摩擦了下食指屈起的关节：“我见过他。” “啊，或许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 那只怪物最后还是交给了村长处理，他显然已经习惯了，熟练地将人带去地牢，囚上厚重的镣铐。 徐时瓒记得他，那个帮自己带路的人。 自然也记得上一次遇见那人的地方。 背后有一片绵延的雪山。 辛晚一路上瞄了他不知道多少下，欲言又止好几轮，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怎么？”最后一次被徐时瓒抓包，他皱眉，递了个眼神过去。 辛晚只好拖着长长的语调：“你不冷嘛——” 徐时瓒无言，伸手碰了下她的颊边肉。 很快，好像只是天上下来的一块雪花，又轻又淡，但还是很冷。 “啊，我就知道。”辛晚小小声惊呼，在芥子袋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只火炉。 小火炉是某次生辰秋叶送给她的，里面煨着的是她道侣炼药的一枚火苗，不会熄灭，可以久久地燃着。 “暖暖。”她轻声说。 徐时瓒没有接，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会符咒、会剑术我可以理解，那这只呢？又是你凭空变出来的么？” 辛晚一怔，知道他对自己说的、关于两人身份的地方起了疑心，思来想去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她只好把小火炉强硬地塞进他手心。 “别问了，好不好。” 徐时瓒屈起手指碰了一下，火炉暖洋洋的，温度刚好，却好像烫得厉害，叫他狠狠地缩了下手指。 他垂下眼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辛晚。 辛晚摇头晃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的说个不停。 徐时瓒将火炉接下，偏过头不再看她。 他觉得自己真的在用一种十分平淡、不近人情的语气说。 “哦。” 色厉内茬，外强中干。 辛晚评价，想笑又怕被他看到，继续把人惹恼了，只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翘了下嘴角。 村中异化的村民不少，要么天灾要么人祸，辛晚更倾向于前面——这村子民风淳朴、遗世独立。 外患内忧皆不成立，或许是这山里有什么迷阵或者妖魔，将途径此是百姓变成了这副模样。 何况这个秘境应当不会太难，想来想去不至于牵扯出更多的。 三人清扫整块雪山的异样，耽误了小半会，总算在日落之前锁定了位置。 “那边有个洞，上面的冰霜振得要比别的冰快点，应该是有东西。”辛晚指了指前面的山洞。 因为处于雪山，山洞前面悬落着长长的冰棱，叫人看不清里面的境况。 钟影安看了眼信息，挠挠头：“根据我查的，这个秘境不会有实力过强的妖魔鬼怪，可以一试。” 辛晚也是这样打算的，她朝徐时瓒递了个眼神，三人数了片刻便动作飞快地进去。 洞穴里面果然覆盖着厚重的霜，脚踩在上面打滑，几乎要站不稳。 辛晚将剑插入地底，总算稳住了身形，她轻微的“嘶”了一声，被透过剑刃源源不断冻上来的寒气。 眨眼不过须臾，洞穴的主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厚厚的凉气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叫他们急促地呼吸几瞬。 这洞穴里面待着的是一只几乎是由雪堆积成的怪物。不似村子里的百姓，他连人面孔都没有，也不会言语，只是嘴里发出难听得震耳欲聋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不清的寒气。 “除掉它就好了！”辛晚信誓旦旦，刚想将剑拔出，无奈脚底始终打滑，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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