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的混血,王家族人,全成了宫内的奴隶,玩火的戏子,供人欣赏亵玩。 大业帝垂眸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懒懒地说道:“昨夜那个王家的畜生呢?舞跳得挺不错的,喊他上来再转几圈。” 主持闻言,传话给外边伺候的宫女。 不一会儿,叮铃哐啷地声音由远及近,铁链拖在白玉石地板上,发出清脆婉转的声音,大业帝听得半阖眼眸,缓缓地打起了拍子。 和光朝那人望去,不由得呼吸一窒。 王负荆,印在历史书首页的男人,七权王家的掌舵人。 关乎他的历史少之又少,没人想到站在顾钧座身后,浑身浴血、杀得眼角通红的屠戮狂魔,居然有被这么屈辱玩弄的过去。 王负荆穿着一袭白衣薄衫,火红色的头发垂下来,发尾燃着微弱的火焰。 他的唇角、指尖都有灼伤的伤疤,像是吐火过久的伤痕,伤上加伤,疤痕累上疤痕,再也无法褪去。 他面无表情,身姿曼妙地舞了一曲。 大业帝沉沉地咳嗽一声,王负荆轻轻地瞥了一眼,唇角浮起一抹讨好谄媚的笑意。 大业帝满意地笑了笑,捏起火红的军旗,朝王负荆抛去,劈头盖脸地盖住他。 “穿上这个,坤舆界最后一只凤凰,合该同你舞一曲,就当同你祖宗的告别吧。” 王负荆什么也没说,淡淡地看了军旗一眼,甩袖披上。 披上的那一瞬间,明亮的火焰瞬间燃遍全身,似一只浴血重生的凤凰,照亮了雍容华贵的宫殿,比玉石柱的夜明珠还要明艳千倍万倍。 大业帝看得咧嘴大笑。 和光并不好受,她和军旗的感受混为一体。 盖上王负荆的身体的那一刻,就像她自己的身体紧紧贴上他的身体,她的皮肤不留缝隙地贴上他的皮肤。 有一股粘腻膈应的触感。 身下的王负荆微微一怔,又很快恢复如常,静静地舞起来。 和光恍然醒悟,对她来说,是她的皮肤贴上他的皮肤,顶多算隐形的私密接触。 但是,对他来说,是皮肉相接。 他穿上死去的亲人的一层皮,皮肉相接,他还要强迫自己接受,不吭一声地为食肉寝皮的仇人跳舞。 这是何等的悲伤,何等的折辱! 和光看到,他眼里无光,仿佛一潭平静的湖水,就算扔下一块巨石,也只是沉入深处,泛不起一丝波澜。 几舞过后,军旗被交给主持,由他带给城外的顾将军,代表大业帝送顾将军出征。 和光贴上主持十指的金色指环,有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 傍晚的盛京,血红的晚霞遮天蔽日,催促着夕阳,逼迫它往西沉去,隐入翠色的群峰之间。 街头,公卿贵族的叫骂声,平民修士的卑微懦弱的乞讨声,高阶大宅,脏乱瓦肆,角落枯骨,混杂交织在一起,共同铸成了繁华热闹的盛京。 远处的皇宫静静端坐在最上峰,宫门下,主持一脸哂笑,把军旗递给披甲戴胄的顾将军。 漫天的晚霞,高大的城墙,肃穆的顾家军队,威严霸气的顾将军。 在和光眼里,这一切皆成了背景。 她直直地盯住顾将军身旁,一脸与有荣焉的少年修士。 顾钧座。 彼时,满脸风霜的正道盟主还是一个青葱无知的少年,他抱着一把剑,自豪地仰头望着顾将军,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他的自豪与兴奋,他的志愿是总有一天随军出征。 顾氏子弟的军队语气亲近地嘲笑他,顾将军大笑着抚摸他的头。 夕阳沉下的前一刻,顾氏子弟出征北城。 顾钧座为他们送行,挥手大喊,早日回来,记得带北城的特产。 顾氏子弟不知道他们将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前路一片黑暗。 一脸笑意的顾钧座不知道,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他再也等不到他们的归来了。 下次见面,他们是谈瀛洲手下走火入魔的僵尸军队,满脸疯狂,杀人如麻。 而顾钧座,从一无所知的少年变成历经沧桑的青年,终究吞声饮泣,挥剑斩向自己的亲人。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没有水!真的! 关于历史上,各大势力之间的关系,王家和凤族有血缘关系,同龙族是世仇。顾家与龙族的关系等…… 以及七权原本的位置,比如王家是奴隶,谢家是悲催世家,到后来的变化。 这些对未来的剧情有很大影响。
第78章 78 山雨欲来(二) ◎施主,您不要的手,小僧帮你剁了如何?◎ 和光的灵魂从军旗转移到顾钧座的体内,与他共享五感,感同身受周围的一切。 远方的落日沉入地平线,也拖走了最后一丝晚霞,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仿佛蒙上一层黑布。清冷的半月懒懒地挂在夜幕,垂眸注视着地表的一切。 顾钧座站在城楼,望了许久顾家军队的背影,直到风沙吹散掩埋他们的脚步,直到定更,钟楼的鼓鸣连连敲响三下。 他才转身下楼,往顾府的方向走去。 还有七日,便是大业帝的诞辰庆典。 攀附皇朝的大小门派掏空家底,揣着世所罕见的奇珍异宝,三跪六拜去往紫禁城祝贺,只为在内陆的门派争斗中搭上皇朝的顺风车。 如果顺利的话,像龙族干掉凤族一般,把敌对竞争的门派一锅端了。 出任在外的公卿官员委派家族的子弟,指示他们带着全家的希望到盛京拉扯、走动关系,只为在高门大姓前刷足脸,争夺一个更高更远的前程。 盛京城,宽阔的街道上方张灯结彩,酒楼妓院灯红酒绿,叫卖声、醉酒声不绝于耳,纸乱金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顾钧座路过盛京城内最大的戏楼,门口围成一团,喧闹和叱骂声亮得地沟里的肥老鼠都抖了几抖。 和光觉得声音略有些耳熟,像是刚才送来军旗的那位主持。 顾钧座似乎也这么认为,他脚步一转,灵活敏捷地朝人群中挤去。 果然是那位主持。 主持换了一身更华丽的袈裟,袈裟上缝着黑亮的鱼目宝珠。脖颈上戴着价值连城的小叶星月佛珠,十根手指依旧满满当当地串着闪闪发亮的金戒指。 整个人活像一个珠宝展示台。 若不是顶着个锃亮的光头,谁也认不出这是个清心寡欲的佛修,还以为是打哪来的修二代。 主持倚在戏楼的雕花木门,伸出一只保养得极好的手指,指着阶梯下一光头,学着戏子的唱腔,掐尖了声音,破口大骂。 “前几日便贴了告示,御寺忙于祈福,这几月不参佛法,你求个哪门子的佛法。真是不长眼,早日滚回野禅去吧,就一破庙,还配称万佛宗?” 主持手指的方向,一光头和尚拄在戏楼的阶梯下,着一袭灰扑扑的僧袍,破布储物袋大喇喇地挂在腰间,脚下踏着廉价的布鞋。 与阶梯上一身华贵袈裟的主持形成鲜明对比。 面对主持的当众折辱,光头和尚微微弓腰,摸摸透亮的脑门,和气地道了声歉。 他的指间夹着一串朴实无华的木质念珠,念珠表面布满划痕,他动动大拇指,一颗一颗地拨着。 光头和尚踏上一步台阶,那一刻,和光注意到主持的眉头沉下,手指在雕花木门上划下一道重重的刮痕。 异样的神情一闪而过,主持又恢复那副尖酸刻薄的神情。 “道歉有什么用?不如麻利地滚出盛京,别碍了我的眼。” 光头和尚的腰弓得更低了,他指间的念珠转得愈快了。 “主持,您行行好,通融一下,不然我不好向师门交代。” 和光不禁看得心惊,这便是万年前的阶级差距。 同为佛修,皇朝庇佑下的御寺宗庙,同内陆门派万佛宗之间宛如隔着千云万雾,一个居庙堂高高在上,一个落泥泞任人践踏。 而盛京的所有人,对此习空见惯,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顾钧座渐渐走动,明暗的光影在光头和尚的侧脸一进一退,直到光头的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那熟悉的眉眼看得和光心头巨震。 嗔怒禅祖师爷,三光。 也是天魔大战时,七权万佛宗的掌舵人。 此刻弯腰事权贵的他,与画册中顶天立地的救世英雄恍若两人。 就在这个时候,戏楼内传来动听的曲乐声,咿咿呀呀,丝竹管弦,此起彼伏。 主持面露焦急,横了三光一眼,警告他赶紧离开盛京,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转身进楼,脚步急促。 眼见好戏散场,围观的众人进楼的进楼,该干嘛的干嘛,依次散去,戏楼门口倒是更乱了。 三光祖师爷被人撞了一下,肩膀微微晃了晃,他收起讨好的神情,怪异地笑了一声。 接着,他一把抓住趁乱摸向他储物袋的手,反手一折,咔嚓一声。 身旁的路人痛嚎一声,几乎站不住。 三光抬起下巴,依旧和气地笑,死死捏住路人的手不放,捏得路人跪地求饶。 他一把提起路人的手腕,眯起黑亮的眼直视对方,不缓不急地道:“施主,您不要的手,小僧帮你剁了如何?” 温和的语气与狠辣的内容混杂在一起,生生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和光一动不动地盯住祖师爷眼中的光芒,错不了,这就是嗔怒禅! 可惜顾钧座没了兴趣,转身离开了。 顾家子弟繁多,府衙设在偏远的西街,远离中央大道。 顾钧座抄近路,选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巷口的拐子老汉抬头,冲他诡异地呵呵一笑。 他扯了扯嘴角,正准备踏入小巷时,里面传来一声怒吼,他倏地顿住脚步。 一个满眼通红的修士咆哮着跑出小巷,直直地冲顾钧座而来。 他拔出剑,做好起手式。 这时,一只锁灵绳从巷子深处飞来,直直锁住修士,压得他动弹不得。 锁灵绳另一头,穿着红色官袍的青年徐徐走出,脚步沉重。 谢危,今日朝堂上亲手弑兄的谢危。 谢危半阖眼皮,满脸疲惫,他把锁灵绳交给姗姗来迟的禁卫军,扭头瞥了顾钧座一眼,心里琢磨了一会,开口解释道:“这人走火入魔,深入魔障,估计没救了。” 顾家与谢家世代交好,两人自是认识,不过辈分有些差距,交情不深。 顾钧座问道:“邪修干的恶事?” 谢危刚吐出一个“不”字,口型凝固了一会,紧接着他脸上露出挣扎难忍的神情,硬生生地咽下了“不”字,嗓音喑哑干涩。 “对,是邪修干的。” 说完,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副释然的神情,而又转向狰狞,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妥,他捂住脸,惨然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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