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只听得旦己絮絮叨叨,说他那小兄弟名叫绒花,只是偶尔回一趟十万大山走亲访友,平日里都是住在凡人镇子上的。 听了这话,章飞这才有了一丝谈兴,接话道:“他住在凡人镇子上,平日里不会被发现吗?” “绒花说他自有办法,也未曾跟我们讲明过。” 两人又往山中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处比旦己的巢穴还要偏僻荒芜的地方,奇怪的是,虽说这地方难找,但仔细嗅闻一下,似乎还有不少妖怪们正聚在里头。 旦己解释道:“绒花一贯都是好交友的,回来了总要与几个好友一同玩耍。” 章飞闻了闻这里的妖气,咬了咬嘴唇,没有做声。 旦己又笑笑,说罢,便让章飞靠后站一站,他自己提着一篮子灵果上前叫门。 绒花听得是旦己的声音,应得很快,伸出了个鼓鼓囊囊的脑壳,笑眯眯地嚷道:“旦己兄,正谈起你呢,快来。” 旦己将那篮子灵果往绒花怀中一塞,指着身后的章飞说明了来意。 绒花抱着果篮,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伸出一只圆短的手挠了挠头,客气道:“也是我不对,说些有的没的与小孩儿一般计较,到也不用这样客气,你想问些什么?若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章飞正想开口,绒花的巢穴中传来了一道粗犷的声音:“绒花,你在门口叽叽歪歪的说些什么?什么小孩儿,莫不是与你说的昨日那个光溜溜野猪妖有关?” “没毛的野猪!” 巢穴里立刻涌出了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当着章飞的面,绒花尴尬极了,他不晓得自己这些刚结交的兄弟们为何要说这样的话,连忙拉着章飞想要先走远点再说。 可章飞却一动不动。 一旁的旦己脸色也变了,正杀鸡抹脖子般冲着绒花使脸色,也想跟着上前去拉章飞。 里头那些妖见外头半天没有动静,一块儿探出头来看。 一看便与章飞看了个对眼。 绒花家中原来是三个野猪妖,甫一瞧见门口站了章飞,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净是揶揄。 章飞笑笑,也不说话,袖子一撸,冷不丁朝着正中间那个野猪妖的鼻梁便是一拳。 她以一敌三,只占了一开始偷袭的便宜,等对面反应过来了哪里是对手,被两个野猪妖按住,第三只敲得她脑壳梆梆直响。 他们一瞬间便分出了胜负,旦己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章飞被锤,急红了眼,冲上去便要给章飞助拳,被为首那只野猪妖一脚给踹飞,正瘫在地上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喘气呢,忽见空中一道黑影飞过。 那黑影口中还叫喊着。 后面地动山摇,跟着冲出来一只红眼狂奔的猛犸象。 原本一边倒的局势瞬间变了,三只野猪妖眼见不妙,都化作了原形,与发疯一般的章少牙缠斗着。 正面本就不太打得过,还要防着被章飞章无毛跳起来偷袭。 六只妖在绒花家门口打了个天昏地暗,绒花门前的地皮都像被削薄了一层。 绒花尖声叫唤着,拉了这个拉那个,脑袋上不知挨了谁的趁乱偷袭,原本没消下去的包肿的更大了。 唯一庆幸的是六只妖都没有动妖力。 打到日上三竿,终于打得没了力气,才气喘吁吁地就地瘫着,还在打着嘴仗。 章飞不善言辞,章少牙只会叫唤,章无毛一妖当关,唾沫横飞,骂得对面三野猪满脸口水。 期间旦己还抽空去摘了一篮子苹果,一妖一个,请他们吃了润润喉,别把嗓子嚷坏了。 绒花双目无神,蹲在远处看着这闹剧,他扯了扯旦己的衣服,颤声道:“这是原本就有仇?” “可不,我要知道你家有野猪妖,就不带章飞过来了。” “怎么个事啊?” “那小孩儿,章无毛,就是因为生下来没有毛,长得丑,被扔在大山中自生自灭,被章飞拾走养大了,族人偶尔见了,还要嘲讽几句,说章飞多管闲事,就该让她被野狗叼去吃了算了,每回见了面都要打起来的。” 绒花听了缘由,沉默了一会,低声道:“野猪妖们做的不厚道,以后我不再与他们来往了。” 旦己深以为然:“就该这样。” 说罢,两只狐妖对视了一眼,起身客客气气地把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野猪妖们请走了,又把章飞师徒三人扶了起来。 绒花这回是真心客气起来,问章飞她想知道些什么? 章飞浑身疼的厉害,张了张嘴,又不知该问些什么。 她本是想问问绒花,东海那些王子们,都叫什么名字呢?与她的缺角名字相似吗? 龙王是个什么样的妖呢?他会是个慈爱的父亲吗?听说缺角说龙王有个王妃,那是缺角的母亲吗?他们之前都是怎么对待孩子的? 可她挨了一顿打后,像是从宿醉中清醒了过来,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即便绒花真的见过世面,这些龙王家里头的私事,他又怎么晓得,章飞自己也不清楚十万大山里头其他妖怪们的家事。 绒花倒是看出来了,与章飞避着那两个小的,轻声道:“你放心,我回家想了想,你那徒儿想必确实是东海三王子,其实我上回还听说了些秘闻,我只与你说,你切莫外传。 听说东海王妃善妒,龙宫中除了太子,便只有一个蛟龙生下的二王子,外头都传,说王妃指不定偷偷害了龙王多少子嗣呢,否则偌大一个龙宫,只有二位王子。” 章飞听得似懂非懂,心倒是揪了起来,追问道:“这样说来,那龙王的王妃,不是我家缺角的母亲了?” 绒花挠了挠头,不确定道:“应该不是吧。” “可若是这样,我家缺角自小也是被斩断了一只角的,你说王妃害了许多龙王子嗣,缺角既然这样了,龙王又不理事,龙宫又为何要把缺角找回去呢?” 绒花本来对遥远的东海秘闻便是一知半解,被章飞这样一问,更是答不上来,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喃喃道:“或许是王妃改了呢?变好了?” “变好了吗……”章飞有些不相信。 章无毛的族人,那些个臭野猪妖们,每回见到被遗弃的章无毛,就要冷嘲热讽一番,可见,做下坏事的妖是不会轻易变好的。 此番来寻绒花,章飞又多了一肚子的担心,心不在焉地拉着两个徒儿与狐妖们道了别,只想快点回家等晚上与章缺角在镜中通话,连两个小的偷跑出来这件事都没有想起来要罚他们。 等啊等,等到月亮升起,又等到月亮西沉。 苦等了一夜,章飞怀中的镜子都没有发热。
第8章 第一夜,章缺角没有出现在镜中,章飞在心中安慰自己,缺角刚刚去东海,许多事情要忙,一时太累了,想不来与师父联系也是有可能的。 章飞抱着镜子等到白日,复又等到天黑,又等到夜深。 这是第二夜了。 镜子的另一头仍旧没有小妖怪试图呼唤她。 章无毛与章少牙早早撑不住去睡了,只有章飞仍旧倔强的抱着镜子端坐在月亮之下,仿佛给镜子晒晒月光它又能热起来似的。 可是直到再一次天亮,镜子的另一头仍旧沉默着。 她的章缺角,好似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章飞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困兽一般团团在山谷中转圈。 身后传来了章无毛的带着厚重鼻音的声音:“师父,您昨夜又没睡吗?师兄昨夜也没有联系我们吗?” 章飞被吓了一跳,她转身勉强笑道:“无毛可从未这样勤勉过,不过刚刚天亮,便不睡了吗?” 她没有回答章无毛的问题。 章无毛有些惶恐起来,她黏了上来,依偎在章飞身旁,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道:“师父,我们去找师叔祖问问吧?还有上次那个狐狸精,他不是见过世面吗?他们也许知道些什么呢?我们去问问他们,师兄也许忙呢,他不会有事的。” 小野猪从未这样懂事过,章飞被奇异地安抚了下来,她伸手将章无毛热腾腾的身子抱在怀中,将脸抵在小姑娘的大脑门上。 “师兄没事,师父也没事,你不要担心。” 章无毛的建议也是章飞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她自小长在这偏僻又贫瘠的十万大山中,这里没有什么天华地宝,是无人在意的穷山恶水,生活着一群没有见识,妖力低微的小妖怪。 小妖怪们若是变得强大了一些,都不会选择继续留在山中,渐渐的,山里变得更为闭塞。 颜龙开的小小酒馆,是得知外界消息的唯一渠道。 关于章缺角的这件事,章飞也只能与师叔商议。 那日将颜龙酒馆闹得天翻地覆的几人又重新坐在了酒馆的桌前,这回连最为跳脱的章无毛都安安静静地做好听着大人们交谈。 颜龙与绒花在听得章缺角已经两天没有与章飞联系后,对视了一眼。 颜龙清了清嗓子,示意绒花先说。 绒花挠了挠头,试探道:“章飞,做龙王的三王子,想来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或许你那徒儿就是没空呢?” 章飞摇了摇头,坚定道:“不会的,缺角既然已经答应了要与我们通话,就定会实现诺言,他不是那样的孩子。” 听闻此言,颜龙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忽然说不出来了。 他其实很想与自家这个傻侄女说一说,章缺角本就是条龙,又已经重回了龙宫之中,富贵迷人眼,他已经见过那样广阔的大海,又怎么还会眷恋这贫瘠可笑的十万大山呢? 说不定与章飞这百年相处的情谊,在龙宫中都要缄口不提,全当自己出身从来高贵,不曾被什么山里的小妖怪抚养过,叫过她一声师父。 但这话一说,自己与章飞的情谊恐怕也要断送在今日了,他左思右想,还是哄劝道:“大侄女,你还是太挂心了,你只知道咱们在山中过得日子是什么样的,哪里知道龙宫是怎么过日子的呢?咱们这些小妖怪,一天到晚吃喝玩乐便是混过去了一天,外面的世界可不是这样的。” 旦己也插嘴道:“章缺角一贯与我不对付,可我也知道他是个好孩子,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等他忙完,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并不把章缺角的安危放在心中,是了,想来章缺角已经去了龙宫,又是龙王三子,怎么会遇到危险呢? 章飞心里沉甸甸的,她始终记得捡到缺角时的他的模样,那样小的一只幼龙,竟被利器生生斩断了一只角,那个斩断他角的人,是谁,是龙宫中的人吗? “绒花,东海在哪?应该怎么走才能到呢?” 章飞打断了喋喋不休的三人,垂眼看向桦木做的桌面,双手捏成了拳。 绒花一愣:“你问这个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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