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点亮,两人的心情似乎也跟着放松了些,口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可当他们看清这内里的事物之后,脑门上瞬间就冒出一层冷汗。 观礼眼睛瞪大,这里简直比他想象的还要空旷,若是说话声音大一些肯定会有回声响起。 黑硬的石壁很是粗糙,石壁上方偶尔会有水滴落下,发出点点声响,地面亦是粗糙的石板,坑坑洼洼的布满了许多不知用途的小孔。 一座座漆黑的刑架靠着墙壁立在那里,上面不知是沾染了水光还是些什么别的东西,在幽暗的光线下仍能泛出点点光滑的质感。 他环视着周围大大小小无数他都叫不上名字的刑具,差点脚一软瘫坐到地上,幸亏身旁的观昱扶了他一把。 “这……是,哪啊?”观礼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他看着灵泽施施然走到一个刑架旁边,手指随意地挑起一件带着铁刺的镣铐。 “这儿可是整座业宫的中心,上一代鬼王最喜欢来的就是这里了,以前这里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魂灵,日日夜夜饱受着这些刑具的摧残,直到魂飞魄散为止。”灵泽的语速极为缓慢,像是故意让他们再听清楚一点。 她指着地上无数的细小孔洞说道:“这些小孔也有很奇妙的作用,上代鬼王最喜欢听惨叫声,所以这里才建得如此空旷,一旦被关进这里的鬼魂发出惨叫,声音就会在这座牢房里回荡,而后又会透过这些小孔传出去。业宫座落在酆城上空,到时候整个酆城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灵泽故意拖长了尾音,向两个人看过去。 观礼的额头上已经挂满了冷汗,腿抖得不成样子。一旁的观昱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 那边灵泽还在继续解说,语气颇带了几分可惜,“只是我不喜欢吵闹,就没有延用上代鬼王的法子,但凡犯了事被送进来的魂灵通常都会先被拔去舌头或者封住喉咙。” “虽然这样清净了许多,但这些小孔的妙用就再也没派上用场了。” 灵泽向牢房里唯一挂着两个魂灵的刑架上看去,“近几年犯事的魂灵更是越来越少,连这处牢房都很少能用上了。” 被吓得要命的两个人这才注意到刑架上仍旧套着宽大斗篷的两个魂灵。 “魂灵大多不喜约束,所以我定下的规矩也不多,第一条你们应该知道,就是不许随意屠杀凡人,而第二条嘛,便是不能对我说谎——”说到这里灵泽突然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浅笑了一下便又转回去重新看着挂在刑架上的两个魂灵。 “而这两个便是犯了第三条——办事不力,我交代的事情不仅没有办好,还连让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灵泽的话中明显意有所指,“这里的每一样刑具都能消磨魂体,不过他们只是犯了第三条,处罚还比前两条要轻一些,只要能在这里扛过七十七天就可以放出去了,若是犯了第二条——” 灵泽顿了顿,脸上挂着堪称和蔼的微笑,还没等她说犯了第二条会有什么刑罚,观礼便彻底顶不住内心的压力跟恐惧,“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对灵泽行了一个大礼。 “求师叔祖原谅!晚辈确实对您说了谎,我们不是因为好奇来酆城的,其实是殇城魂灵行动异常,我们这才借着取定魂珠的名头,偷偷来酆城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的!”观礼倒豆子般一口气将事情交代了出来,只是仍旧咬紧了牙关,终究没敢说其实他们是怀疑会不会是鬼王做了什么。 灵泽任由观礼在地上跪着,过了一会儿才像轻笑了一声,却也没让他起来,“原来是这样,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害怕成这样。” 其实这处牢房从她砍了上代鬼王之后就再也没有启用过,所谓的挂在刑架上的两个办事不力的魂灵也只是两件加了点幻术的斗篷罢了。 只不过这些对稍微有点经验修为的修士都没用的东西,拿来吓吓两个孩子,倒是够用了。
第31章 消息 一座精致的八角亭里,灵泽正坐在石桌边悠然地喝着茶,暗红的衣摆垂在地上,成了这昏暗空间里唯一的颜色。 观昱跟观礼两人则坐在石桌的两边,仿佛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仍有些惴惴不安,捧着茶杯一动都不敢动。 一身墨绿锦衣的常舌带着三两个小鬼走进亭子里,在石桌上放下几份花样精致的糕点,随后便吩咐跟来的小鬼将带来的宫灯挂在了亭子的四角。 明亮的暖光瞬间照亮了亭内,两个小辈这才一口一口地抿着茶水放松下来。 灵泽抬手挥退了常舌几人,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杯底与石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观礼像是突然被吓了一跳,向后缩了下肩膀。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让你们以为酆城会有解决的线索。” 从派出去的两个亲卫口中得知,当今一统凡尘内地的陈国边境,似乎出了很大的事情,只不过这所谓的“很大的事情”仅仅只是针对魂灵与修士而言。 亲卫大多言辞匮乏,传回来的消息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魂灵去向不知,情况很严重,战场乱得要命。 而究竟是怎么个乱法严重法,魂灵又为何去向不知,他们就一问三摇头了。 倒不是他们真的办事不力,只是因为边境早就有了许多修士驻扎,他们无法在不惊动修士们的情况下探查到更多的消息,所以便只好回来了。 本以为想再得到点详细的消息恐怕不易,结果这两个孩子居然就这么直接干脆地送上门来了。 开口回答灵泽的竟不是一向多话的观礼,而是老实孩子观昱,他先是看了看灵泽平和冷淡的表情,而后垂下头来恭敬地说道:“我是最早去边境跟长明师叔汇合的人,知道的比观礼要稍微多一些。” “陈国的边境常年有战事发生,近十年战况更是愈演愈烈,按理说战事越多游离在战场的孤魂也就越多,只是不知为何自五年前开始,战事没怎么少,但孤魂的数量却不断锐减。”说到此处观昱看了灵泽一眼,“不知师叔可知晓离宗?” 灵泽想了想,说:“距离殇城不远的那个离宗?” 观昱点了点头:“正是。安抚孤魂,引导其顺应天理前往三途川轮回,这些事一直是距离边境最近的离宗在负责,原本他们以为孤魂数量锐减是好事,可最近他们发现,原来根本不是战死的孤魂数量变少了,而是几乎大半的孤魂都滞留在了战场上不愿离去,不仅如此,每当战事再起,他们甚至还会跟着凡人士兵一起作战,就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般。” 灵泽眉头皱了皱,身子顺势向后仰,身下的石凳随着她后仰的动作渐渐化为一把舒适的椅子,她靠在椅背上,手肘支在扶手上撑着脑袋,眼睫略微垂下,在眼睛下方落下一片阴影。暗红的衣袖顺着小臂下滑,露出一小截苍白纤细的手腕。 支起的那只手,指尖在额头点了两下像在思索,而后视线落到观昱的脸上,“所以离宗在发现孤魂的异常后便向长白仙宗求助了?” 观昱:“是,其实若是孤魂的数量不多离宗自己便能应付,”观昱的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可如今战事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孤魂都停留在战场,离宗在发现异常后没多久便向长白发了求助信,希望长白仙宗可以助他们解决此事,毕竟若是放任如此多的孤魂徘徊在战场,时间久了不仅这些孤魂将再也无□□回,那些普通的凡人士兵也会受鬼气滋扰,变得阴狠嗜杀或者身体衰弱。” 灵泽托着下巴,一副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模样,随后又问道:“长白仙宗派了谁带队?” 观昱被她问得一愣。 灵泽轻笑了一声,“这么大的事情,总不可能只让你们一群孩子去帮忙吧。” 观昱面色有些迟疑,与灵泽平淡的双眼对视了一下又瞬间移开,回答说:“原本……带队的应该是常年在外出任务的长明师叔。”观昱眼神不断闪烁,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的。 见观昱这幅表情,灵泽心中对带队人的身份便大约有了猜测,“原本?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是宗主。”观昱艰难地说了出来,说完又打量了一下灵泽的面色,见她表现得极为平静,这才放心舒了一口气。 之前在墨城宗主跟师叔先是大打出手,最后又不欢而散,两人之间本来又隔着杀身之仇,导致他在师叔面前提起宗主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她不快。 灵泽眉头一扬,寒止?那看来之前她的感应没有出错,那个将军的身上的确有她的一片本体碎片,至少也是直接接触过她的碎片。 确认了这一点后,灵泽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这两个后辈身上。 微红的眼尾沉了几分,漆黑的双眼直直地看着两人,语气轻描淡写,但就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你们两个毛孩子胆子也是够大的,瞒着你们宗主跟师父师叔来了酆城,穿着一身长白弟子的衣服在鬼市招摇过市,还四处打听鬼王,若不是我让亲卫把你们两个带回来,单是鬼市上那些热情好客的摊主就够你们喝一壶的。” 不明目的的外来修士,还是大宗门里出来的,一来就直接在鬼市跟众鬼问询鬼王,这在那些魂灵的眼中是极不懂规矩的,跟找茬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若非对鬼市的管辖一直十分严苛,观昱跟观礼早就在鬼市上吃了大亏。 观礼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灵泽,没想到居然直接跟灵泽的视线直接对上,霎时就被她眼里如深潭般的颜色,跟眼底淬冰的冷光吓了一跳,猛地又把头低下,老老实实听着训斥。 灵泽自椅子上直起身来,屈指在石桌上叩了叩,语气依旧平缓:“是谁说的边境那些孤魂的异样跟酆城有关的。” 观昱跟观礼两个人都耷拉着脑袋,仿佛两个在学堂犯了错的孩子,正在听从夫子的训诫。 灵泽等来等去,见两个人都不说话,手掌在桌面上一拍,语气突然冷厉。 “说话!” 两个人肩膀同时往后缩了一下,观礼这才吱吱唔唔地回答道:“没……没人说过,是我们自己想的……” 观礼越说声音越小,像是自己也知道心虚。 灵泽身子往前探了探,眼底冷光依旧,嘴角却挂上了一丝微笑。 “你们是觉得自己比寒止跟长明更有本事,能发现连他们都发现不了的事情?还是觉得自己的修为已经到了能在我这里取得证据的同时,还能全身而退?” 两个人被灵泽说得哑口无言,细想之下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边境的事真的跟鬼王有关,那单凭他们两个这么傻乎乎地跑过来怎么可能找得到线索跟证据。就算误打误撞真的被他们发现了什么,别说灵泽一人的修为就能轻而易举拿下他们两个,这里可是酆城,众鬼之都!收拾他们两个连金丹都不到的修士,根本都用不着鬼王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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