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蝶擦干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弯起的眉眼不复往日的灿烂明媚,“我一直以为苦苦追随的我是个傻子,却没想到真正傻的那个,是他。”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坡,任凭骤起的风吹散她的头巾,素白的头纱随风扬起逐渐飞远。 那把断了的残枪就插在林休的墓碑旁,一束紫色的翠蝴蝶紧挨着枪身。 殇城的寒风吹过山岗,枪头上的红缨随风摆动,漫山的翠蝴蝶在瞬息之间悄然绽放。 世人不会记得边境的殇城曾有一位为林休献花的姑娘,史书之上记载的只有曾经风流潇洒的林府二公子,那双和该风花雪月执杯吟诗的手最终拿起了枪,文雅清俊的贵公子面容染上了风霜与厉色。 陈国一百二十二年,十八岁的林休第一次踏上战场。 从此世间再无潇洒病弱的林家小少爷,只有驰骋疆场战无不胜的将军林休。 他战死的消息传回皇城那日,举国百姓无一不为他身披素衣,长跪祈愿上苍。 愿他来世无病无痛,还他一场盛世无忧。 *** 当灵泽回到城中驿站时,所有长白弟子都已收拾妥当正准备返回宗门,却唯独少了身为宗主的寒止。 灵泽抓过靠在门扉上闭目养神的长明问,“寒止呢?” 长明不耐地睁开眼睛,“宗内出了点事情,他老人家先行一步回去了。” 灵泽眉头一挑:“出事了?什么大事放着你这么个现成的劳力不用,非得他亲自火急火燎赶回去。” 灵泽心想,该不会又是因为躲她吧…… 就因为她提了一嘴要看看那株梅花? 正巧玉成带领着一干弟子前来向灵泽拜别:“灵泽师叔,长明师叔。” 玉成恭敬行礼:“弟子们均已准备妥当,这便返回宗门了。” 长明冷冷地“嗯”了一声,“去吧。” 数十名弟子顿时凌空而起,各式仙剑祭出,如白日流星般飞向天边。 灵泽瞅着一群弟子们都走了,长明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脸色还臭的要命。 她伸手过去捅了捅,疑惑地问:“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长明撇了撇嘴,没好气地瞪了灵泽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还想知道呢,为什么单单我不能回宗门?”长明抱怨道。 灵泽:“哈?” 长明叹气道:“按理说试剑大会在即,宗内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可偏偏师尊临行前说我心性不稳,言语过多,让我在外历练一年再回去,真是他娘……” 脏话即将脱口而出又及时收住。 那可是师尊,不能不敬。 只能重重地“唉”了一声,随后歪着头指着自己鼻子问灵泽:“我话多吗?” 灵泽抿了抿嘴角,难得没有怼他,“还行吧。” 其实不是你话多,而是正好多了那么一句话。 寒止竟然因为长明在她跟前提了一嘴那株梅花便让他留在外面一年? 灵泽在心里暗笑,道了一声“对不住了,这我也没想到”。 长明还在那儿郁闷,灵泽已经掏出了白玉梅花向寒止传音:“回去了?” 万里高空之上,寒止立于银白剑身,任凭周围疾风流云,一身雪白衣袍也依旧纹丝不动。 灵泽的声音响起后他后背僵直了一瞬,久久没有回应。 另一边的灵泽仿佛也极有耐心,既不催促也不再次传音,只是指尖不住地在白玉梅花温软的玉面上来回摩挲。 又过了一会儿寒止的声音才顺着白玉梅花传过来:“快到了。” 听起来挺正常的。 灵泽无声一笑。 要是他没那么心虚,过了这么久才回话就更正常了。 很快寒止便又收到传音:“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赶回去?” 见灵泽没有追问他那株梅花的事,寒止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下了,回道:“参加试剑大会的几名莫家弟子出了事情,具体什么事还不清楚。” 莫家是修真界的一个世家,在世家宗门排名中算是不上不下,只是莫家的独特之处在于人数众多,且新一代各宗弟子当中有不少都是出自莫家,其中就包含长青的那个小徒弟观昱。 莫家的后辈因为参加试剑大会出了事,长白这边确实需要有人站出来说话,只不过应该也用不着寒止亲自出马。 灵泽也不拆穿他,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提。” 印信那边传来清冷的回音:“好。” 传音结束灵泽却未将印信收起,仍在手中把玩着。 她脑海中回想着今日穆蝶说过的每一句话,心中渐如明镜。 寒止于她而言,非友,非亲。 那是她始终未变,深爱的人。
第47章 试剑 翌日,被寒止勒令在外历练的长明很是坦然地赖在了殇城,跟灵泽一起坐在了山头上喝酒。 “砰”—— 两个酒坛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灵泽面无表情地捏着酒坛灌了一口。 对她而言这跟干喝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灌了一肚子“白开水”的灵泽十分嫌弃地看着身边正一脸回味状的长明,“不是让你去历练吗?你硬拉着我在这儿喝酒算怎么个事?” 山间野风清爽还夹杂着阵阵花香,实在是个适合踏青品酒的好地方。 明知道灵泽喝什么都是一般滋味,长明还故意在她跟前咂起了嘴。 灵泽眼睛一眯,抬手聚起一道鬼气就要打掉长明手里的酒。 还好长明反应迅速,侧身护住了酒坛,“诶诶,你这脾气可是越来越差了啊。” 说完还没够,仍在继续作死叭叭:“以前你可是非常温婉大气……的” 灵泽眉头一挑。 长明停住想了想又说:“至少表面上是。” “现在动不动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长明促狭一笑,“你就不怕更加追不到师尊?” 灵泽这下连抬手都省了,直接眸光一凝,长明手中的酒坛猛地炸开,美酒顿时撒了一地跟满身。 长明张着手愣了半晌,一拍膝头站起身来。 挥手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法,而后手指颤抖地指着灵泽,抖了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灵泽心情倏地好了起来,稳坐在地上晃着酒坛喝了一口,好像就连这品不出味道的酒都有了几分滋味儿。 灵泽:“别指着我啊,不是你说的我眼神能吃人吗,那不得配合配合你,展示一下?” 长明泄气似的坐下,调侃不成又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 “你跟师尊,现在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他偏过脑袋来问:“我看你们这几天在殇城的状态,误会这是解开了?” 见灵泽一语不发,他又不死心地接着问:“当年师尊他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灵泽终于被他问得烦了,“你最近修行是不是过于懈怠了?还是说打算向长青看齐,修自在道。” 灵泽卷了卷袖子,笑得不怀好意: “既然你这么好奇,不如这样,你胜我一招我便回答你一个问题。” 灵泽作势要起,长明赶紧闪得远远的。 开玩笑,灵泽现在出手可比以前更加不留情,这一顿揍挨下来可不是疼两天的事。 长明悄声咬着牙念叨:“好心没好报。” 他那师尊看似冰冷无情,实则最重情义。 即便二人误会真的已经解开,怕也不会将心中情感宣之于口。 再加上因当年之事内心百般自责,就更像被冰封住了嘴。 就如同那日在山巅上,连上前安慰几句都不敢。 还有这个灵泽。 看似开窍可又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开窍,以前拿师尊调侃她,她还一直当作都在开她玩笑。 可只要师尊出现,眼睛就时刻盯在他身上,去哪更是寸步不离。 都这样了还天天以为自己只是把寒止道尊当作最亲近之人,最信任之人。 似友似师。 长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真当他乐意牺牲修炼的时间在这儿家长里短呢? 不愿说拉倒,以后爱谁管谁管。 感受到长明的眼神,灵泽无奈地站起来,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将长明拍得往前一个踉跄。 “你师父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 灵泽自然地捋着袖子。 “不用你出馊主意,我知道这事急不得。” 长明眼睛蓦地瞪大。 不得了,这还真是开窍了。 *** 一番玩笑过后,二人重新坐回了山间绿野上。 说着说着,长明突然想到过段日子可就是长白仙宗的试剑大会了,于是便试探问道:“近期长白仙宗最大的盛会便是试剑大会了,到时候不仅我跟长青、云钟等几个长老会出席挑选弟子,就连师尊也会露面。” 灵泽撑着下巴听着,一脸无动于衷,仿佛一点儿也没听出来他话中的暗示。 长明眼皮一耷拉,没好气地说:“所以鬼王大人您到时候可有时间赏脸到场啊?” 灵泽:“再说吧。” 这不咸不淡的态度让操碎心的长明再次捏紧了拳头。 “什么就再说吧?” 长明两个巴掌交叠,拍得“啪啪”作响。 “酆城跟长白本来就离得十万八千里,难得有这么个能让你名正言顺到场的机会,你要是不去你打算如何跟师尊见面?” 他将两手又凑近了些,几乎快怼到灵泽的脸上了。 拔高了嗓子:“深夜幽会?!” “还是半夜翻墙?!” 灵泽虽是鬼王,但从根上讲也是从长白仙宗出来的人。 更是在长白仙宗当了整整十六个年头的授业道君。 以往两边之间隔着“杀身之仇”,从不来往也不奇怪。 但如今明显误会已经解开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向修真界各派澄清。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能名正言顺的让两人相处。 灵泽将长明的爪子从自己眼前扒拉开,故作惊奇地说道:“你这个用词造句可以啊。” 她将白玉梅花掏出激活,递到长明眼前: “来,再说一遍。” 长明:…… 长明头皮一麻,看着灵泽的眼神真真切切地带上了杀气,可又碍于那已经激活的白玉梅花,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 眼看长明要急眼,灵泽瞬间将印信收起来。 眼睛一弯:“开玩笑的。” 长明:“我真是……” 想打人。 灵泽赶忙安抚道:“我不去自然有我不去的理由,即便我出身长白,但我如今终究是酆城鬼王,既非修真界中人,也非修真世家子弟,去长白参加试剑大会名不正言不顺。” 眼见长明还要再说什么,灵泽打断他说道:“就算我真的借着往日身份去了,列席的时候你让我坐哪?坐长白一席还是跟其他那些宗门坐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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