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止:“他们想要解释,那就给他们解释。” 莫时所做之事也好,莫家多年来剥人灵脉也好,全都一次性解释个明白。 灵泽考虑到莫家实力不俗,担心莫一清会不会干脆狗急跳墙,与其等着没落后被其他世家瓜分,不如放手一搏对长白出手。 即便莫家远远不是长白的对手,但若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长白也一定会有伤亡。 她问:“一点脸面都不给莫一清留?” 寒止毫不犹豫:“不用。” 这么果断,看来是有十足的把握莫一清不会这么做了。 长青见二人已有决断,便试探地问道:“那我……这就给莫家传信,将莫一清叫来?” 灵泽:“若我所料不错,莫一清应该已经在来长白的路上了。” “那日在擂台的那些老家伙哪个不是人精,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非要跟长白要个说法。” “先有莫家弟子作弊,后有莫时弃权,紧接着寒止便失踪,我又突然离席,敏锐点的肯定能猜到与莫家有关,觊觎莫家资源的肯定巴不得莫家倒台,所以才着急让长白给出解释,而跟莫家一条心的,想必当时就给莫一清传了信。” 只要这几天莫一清没突然痴傻,肯定能想到梦魇出现在了试剑大会上,偷走梦魇的人,就是突然弃权的莫时。 “等着吧,最晚不过明天,莫家家主肯定会要求与长白宗主会面。” 长青离开剑阁,去通知云钟以及几位知情长老二人已平安归来之事,常舌也被灵泽打发走去帮忙。 剑阁外顿时只剩下灵泽与寒止二人。 丝丝冷风吹动着剑阁梅树上的点点积雪,雪花随风洒落,恰好落在寒止跟灵泽的肩头。 两人身上的衣袍不是那缺一块,就是这破一角,灵泽及膝的长发更是又短了一截,参差不齐地披散在脑后。 就连寒止也是未着外袍,长发散开的模样。 见惯了寒止的银冠高束,一丝不苟,这般随意带着点邋遢的模样还真是从未见过。 二人一独处,回想起方才在幻境中猝不及防地表露心意,寒止便又有些紧张起来。 灵泽伸手自然地为寒止拂去肩头落雪,清冷淡漠被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所打破,寒止顿时受惊般地向后退了一步,“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灵泽的手还举在半空,她看着寒止垂眸的模样,眨了眨眼,故意说道:“你方才在梦魇里,可不是这样的。”
第75章 郁结 剑阁的大门“砰”得一声关上了,紧跟着,寒止的身影眨眼便在眼前消失。 巨大的浮冰之上一阵冷风吹过,剑阁大门外只剩灵泽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 她愣了一下,下一秒骤然失笑,“噗哈哈哈哈哈——” 竟然把她关在门外了,这就叫“恼羞成怒”吧。 灵泽笑了好半晌才渐渐止住笑意,她背靠着剑阁的大门,指节曲起在门上敲了敲,“我先走了,明日一早再来找你。” 她好像确认寒止一定就在门的那边没有离开似的,说完便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的另一侧,寒止竟真的没有走远,几乎是跟灵泽方才一样的姿势靠在门上,听着门外灵泽的话跟渐远的脚步声,寒止抬手按了按眉心。 事情的展开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在彻底解决灵泽本体的问题之前,他本不想说出来的,结果不仅说了,还挑了一个最不合适的时机。 梦魇铜镜再次出现在他的掌心,灵识被牢牢禁锢其中,寒止毫不费力地将铜镜中的那片碎片取了出来。 莹白的一片花瓣在白皙的手掌中间散发着淡淡光晕,寒止拖着花瓣走到庭院中的案几处,那盆他费尽所有心力才成活开花的红梅在白玉花盆中悄然绽放。 在花瓣靠近后,红梅似是有所感应一般,朵朵红艳也跟着显现出淡红的光彩。 寒止放心地将花瓣收起,随后划破自己的指尖,滴滴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到红梅的根部,很快便被红梅吸收。 梅花顿时开得更加夺目,仿佛有生命一般舒展着花瓣。 做完这些事之后,寒止才捻着仍在渗血的指尖走进屋内。 他将袖角破损的衣衫换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一件灵泽会更喜欢的浅蓝。 到现在为止,除了手中这片,以及一直藏在他这里的那一片碎片,灵泽所有的本体碎片都已经找齐,可是那株红梅还未完全盛开。 他需要加快些速度了。 以灵泽的敏锐,怕是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知晓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出在她的本体上。 他隐瞒了这么多年,当年甚至不惜让灵泽恨他,也要瞒住这个秘密,就是为了让灵泽依旧是“灵泽”。 若她自己本身的意识与本体统一,到时暂且不论天道会如何,世间凡尘与修真界又会变得如何,恐怕天上地下就再无“灵泽”这个人了。 寒止心中不断地催促自己。 得快些,再快一些。 寒止的目光透过屋内敞开的窗户,定在园内案几的这株矮小的红梅上。 方才还盛开如血的花瓣此时竟呈现出完全闭合的状态,就像短时间耗尽了力量的孩子,疲惫地陷入了沉眠。 寒止在梦魇中消耗了大量灵力,又以指尖血为引将生机与灵力灌进了红梅当中,此时涌上来的疲惫感终于令他支撑不住,靠在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沉睡中的寒止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已经离开的灵泽此时居然折返了回来。 剑阁的禁制自然不可能拦灵泽,她一路无声地穿过庭院,路过案几时,目光淡淡地往那株梅花上瞥了一眼。 进到屋内,她坐在短榻的一角,低头看着沉睡中毫无所觉的寒止,墨黑的眼底一片细碎的光,内含莫名的神色。 原本就知道寒止一直有事瞒着她,说什么“过后再给你”这种话,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是拖延又是遮掩。 那株梅花她老早就觉得有问题。 并非灵物,又非灵器,只是一株寻常的梅花寒止绝不会去哪都带在身边。 而且那梅花的气息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甚至都忍不住怀疑,那株梅花就是她本体的一部分了。 榻上的寒止沉沉睡着,眉心拢起一丝细细的褶皱,好似在睡梦中都满是忧心。 纤细的指尖透着一种没有生机的苍白颜色,灵泽的食指轻轻地点在那抹褶皱上,微凉的触感让寒止的眉心下意识动了一下,又极为顺从地舒展开。 看着寒止疲惫的睡颜,纵使有千万句埋怨跟不满,灵泽也是发不出来了。 唉,算了,总归都妥协了这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了。 疑问跟谜团,留给之后的时间来慢慢给她解答吧。 灵泽在寒止的榻前坐了很久,直到月上梢头,她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没了梦魇的影响,她也就没了噩梦的侵扰,更不似前几日那般一入夜便有阵阵睡意袭来。 漫漫长夜,绵延数千里的长白山脉连一声虫鸣都无,上弦月洒下一片浅浅的光辉,与繁星点点一起成了寂静长夜中唯一的陪伴。 灵泽漫无目的地走在弟子峰的山路上,怀念旧景之际,她看到了另一个同样不需要睡眠的魂灵。 “大半夜地在这儿瞎晃悠什么呢?”灵泽冲着常舌喊道。 常舌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看到灵泽站在他身后,“嗐,别人都睡觉去了,咱们魂灵又不一样,就在这一片随便逛逛呗。” 灵泽看他那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可不像是在欣赏夜景。 “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在我跟前就不用装了。”灵泽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个小巧的酒坛对常舌递过去。 常舌一脸莫名其妙地接过来,又被灵泽按着肩膀坐在了一处回廊上。 “酒?”常舌狐疑地看了灵泽一眼。 魂灵又没有味觉,给他酒干什么? 灵泽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打开。 常舌打开坛封一闻,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是……酒……酒味儿!这酒味……”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这么多年了,他都快忘了酒是什么味道了。 灵泽笑了笑,“省着点喝啊,连魂灵都能尝出味道的酒,我现在手里可就这么一坛。” 这还是她参照寒止烹茶的法子临时搞出来的,以后再改进改进应该会更好。 常舌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随即发出一声畅快的声音。 “多谢主子馈赠了!”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时候的一口酒确实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喝到了酒,话匣子渐渐就打开了。 “主子您知道吗,莫时其实应该算是我堂弟。” 灵泽偏头看向他,没有出声任由常舌继续说下去。 “起初我是真没认出来他,毕竟当年我离开时他才那么一丁点儿大,也不是灰瞳,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跑喊我‘哥哥’,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小时候身体也不是很好,压根想不到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常舌仰头又喝了一大口,“作为莫家的旁系,如果天赋平庸其实也算得上是件好事,旁系的领头人性子平和,连带着其他人也都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安安稳稳地修炼,然后随便找一个舒心的地方做点家族生意,安稳地过日子也挺好。” “天赋灵脉真的就这么重要吗,莫一清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本家弟子天赋出众,莫时更是从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变成了如今这幅鬼样子,真的值得吗?” 一坛子酒很快就被常舌喝光了,久不沾酒的人突然重新尝到了酒味儿很快就有了醉意。 他一把将空酒坛扔到一边,晃着脑袋迷迷糊糊地说着:“挖我灵脉时,莫一清说‘都是为了家族’‘莫家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后来被我骂了几回,立马就换了嘴脸,‘谁让你有这样一副根骨’‘能为本家贡献出灵脉是你的荣幸’。” 他半醉着“呵呵”一笑,“荣幸啊……” 常舌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终于倒头醉死过去,口中仍不停喃喃自语:“荣幸……是我的荣幸……” *** 一夜过去—— 常舌锤着额头从回廊上醒过来,浑身全是宿醉带来的飘然。 “睡醒了?”灵泽靠坐在回廊的另一边,眼睛似笑非笑地瞥过来。 常舌赶忙爬起来整理着外袍上的褶皱,“哎哟您看看我,这喝了酒在您跟前就这么没规矩,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酒醒了,曾经的莫巳便又成了酆城谄媚狡猾的鬼王亲随。 灵泽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一拂袖扫过去,常舌身上立刻便整洁如初。 “你我也算认识十几二十年了,这一套就省省吧。” 常舌“嘿嘿”一笑,心中的郁结之气仿佛都随着那一坛酒跟这一句话消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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