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霁阅人无数,哪里会不知道有什么勾人的小伎俩,萧粼那点道行在他眼中尚且排不上号。 问题是廷听没见过。 廷听仔细地看着池子霁,却只能看到他眼中的专注,仿佛只是师兄妹间的玩笑,也不知究竟是她的问题还是萧粼的问题。 这话听起来更怪,可这人一点信息不漏她能往哪里猜? 总不能是单纯的占有欲吧?廷听荒谬地想。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哪怕是友人之间也会出现占有欲,更遑论是师兄师妹之间。 没有别的思路,只能硬着头皮先若无其事地应付过去了。 “池师兄是不一样的!”廷听突然抬手,拉住了池子霁的指尖。 “啪嗒。”灵灯扑闪了下,宛若烛光闪动。 池子霁睫毛一颤。 廷听诚恳地说道:“池师兄之于我,如兄如师,他又如何能与师兄比?”哄人嘛,谁还不会呢。 萧粼的利用价值又哪里配和池子霁比?天差地别好吗。 池子霁瞳孔一动,看向了托着他的手,那双手细嫩,指腹带着磨茧,带着不同于他的体温。 奇特,新鲜。 修仙界虽不如凡间讲究繁文缛节,但廷听年少且不谙世事,池子霁顾及礼节,鲜少直接接触。 旁人想要碰触到池子霁的衣角尚且难于上青天,更何谈活生生地碰到他的手。 池子霁忽然奇异地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手指,方才空气中那股诡谲的压抑感烟消云散。 “师妹尽拿些我说过的话来应付我。”池子霁问道,“今日初次见?” 哪怕语气轻松,他这一字一句都像是来审讯犯人的。 话不在精,有用就行! 廷听心里抹了一把汗,看着池子霁,无比坚定,“嗯。我现下专注修行,心无旁骛,一心只为取得宗门大比的成绩!” “正是因此,我才会在半夜依然勤学不辍,来到缭音峰观书!” 池子霁沉默了。 振聋发聩,想必是个师长听了都会赞不绝口。 “既是初遇,那人心术不正,师妹大可敬而远之。”池子霁笑了声,坐正身子,随意地说道,“轻浮孱弱,无可用之处。” “师妹既重视宗门大比,便要寻些可靠之人,历年大比中被队友拖累,错失魁首之位的人数不胜数。” 廷听突兀地想起了药堂的邬莓师姐对于池子霁“眼高于顶”、“油盐不进”的评价。 与廷听过去见过的高高在上、仙风道骨的长老们不同,池子霁像是玉京中谈笑间便定下生死的权贵,他垂着眼,指尖灵力如细丝,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棋子按下。 “师妹未曾想过,那人目的不纯?” 所以还是萧粼的问题啊?! “我想过,但无迹可寻。”廷听摇了摇头,在池子霁疑惑的目光中说道:“我只不过是新弟子,身无长处。他即便污蔑我,也只不过让我离开门派,有何益处?他若图谋甚大,那必定与师兄有关了。” 她得想个办法把锅往外甩甩。 池子霁愈发意外,指了指自己:“我?” 他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性,津津有味地听着廷听说道。 “我与其他弟子不同之处,只在与池师兄相处更密切些这一条了。”廷听语重心长地说。 别说太华宫的内幕了,她光是为了从池子霁身上学些修炼的经验就煞费苦心,竟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师妹说笑。”池子霁被逗乐了,笑得肩膀都在颤抖,许是从未听到这般趣谈,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卷书在廷听手上轻点了一下,“你可知为何其他七星不愿去做的事,偏要我去做?” 廷听在长音阁多年,唯独出行历练过一次,学到的内容来源于书册,哪里知道他们内部的事务分配。 “他们自诩仙风道骨,伏魔倒也罢。有时魔物与人类勾结,涉及到人,他们便觉得繁复腌臜,不愿沾上因果。”池子霁轻声,认真地看着廷听,声音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这些弑杀之事都是推给‘破军’做。” 所以今夜他身上的,是别人的血腥味。 廷听也确实在入门典礼上听过那些贬低性的形容。 “我习以为常,并不在意,若真有人图谋在我,也算有一腔孤勇。”池子霁轻描淡写地说,笑意盎然,眼神单纯得可怖。 性命交到他手上,那问题可就简单太多了。 廷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的话在廷听耳中,透着股强者不易察觉的傲慢与不以为然。 池子霁:“怎么?” “萧粼修为不如我,即便他动机不纯,我也能当场制服他。” 池子霁沉思片刻,开口:“我方才有一事没说。” “师妹许是不解人事,临近元婴,要小心小人以情爱而饵,攫取你的元阴修炼。” 廷听将目光从书上挪到池子霁的脸上,惊诧,像是完全没想过还有馋她元阴这个可能性。 池子霁这样说,那看来他也遇到过…… 廷听眼神复杂。 “我对于心术不端之辈向来是一棒子打死的。”池子霁意外廷听的思维方式,但还是及时制止了她的联想。 他未曾想过只是这般闲聊,都格外有意思。 与寡淡无趣的自己与其他生灵、死物不同,眼前的少女鲜活得如同瑰丽的彩色墨滴,让所见所及都上了色彩。 池子霁看着廷听,突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与期待。 “若有真心之人呢?”廷听反问。 廷听想到若是在她细作的这段期间,池子霁若是有了心爱之人,那对于她而言是相当麻烦的事。 多一个人,多的可不止一点变数。 廷听沉下眼眸。 异门师妹,哪里配与道侣相比?池子霁本就繁忙,别说他挤不挤的出时辰来教导她,他的道侣都容不下他身边有个占用他时间的异性。 但,她又能凭借什么一直攒住池子霁的注意力? 廷听至今不知池子霁究竟是为何对她另眼相看,总不能是入门试炼那个滑稽的错认意外吧?人的注意力很容易分散,一时兴起,持续到现在就一定还有别的她没注意到的理由。 “对方真心于我何干?”池子霁脊背挺直如松,俊秀的脸上笑意不减,唯独无半分在意。 他说着,随着“滋啦”一声,指尖绽放出一朵冰结的桃花,除了透明外栩栩如生,飘到了廷听面前的书上,“喜欢吗?” “好看!”廷听捧着那朵冰花,凑近了看,甚至能看到冰块上丝丝缕缕的花瓣纹路。 这朵冰花精美绝伦,并没有干扰到廷听心中的思绪,池子霁的关注可能正如这冰块,在阳光下放上片刻便转瞬即逝。 “冰花中含着我的一道剑意。”池子霁笑道,眸光温和,声音体贴,“师妹不擅辨人,倒也无碍。” “若有人有唐突之举,冒犯之言,非分之想,你尽管将其当做试剑石丢出去。” 廷听捧着花的动作一顿,明明是来自师兄的关心,她却像是捧着烫手山芋。 分神境的一道剑意,杀气腾腾。 别人只是谋图不轨,你是想要人命啊!
第13章 提亲 廷听收下冰花剑意,本以为池子霁会和她道别,却不想他顺势问道:“既睡不着,不如随我来炼体?” 练剑之前必要炼体,不然廷听这音修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之后的千锤百炼。 廷听的注意力马上就被此等修炼大事吸引过去,她将冰花放入纳戒之中,随池子霁而去。 却不想,这一炼就是整夜,炼的廷听不省人事,直接瘫软着昏倒,最后是被池子霁抱出的灵池。 池子霁将廷听送到药堂,在邬莓一言难尽的目光之中转身去忙他的事务去了。 执法堂内。 “涉及秘宗一事你需谨慎些。” “此事都察院查起来尚无头绪,您却指望我?邹副堂主。”池子霁不以为然,“我看起来很闲?” 这件事若不是前期牵扯到廷听,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话不能这么说,小池。”邹无忌坐在靠椅上,个子小小,脚不沾地,手里捧着茶杯,意有所指,“门内有人怀疑你那小师妹与秘宗勾结。” 池子霁执法堂外走的步子一停,转过身,眼底阴沉:“谁?” 邹无忌:“我说这话,不是让你去解决提出怀疑的人的。” “我只是很好奇,这些认为我能‘放任秘宗之人天天在我面前晃悠’的是什么货色。”池子霁轻呵了声,突然想到一件事,托着下巴思索起来,“怀疑廷听的人多吗?” “还好……你想做什么?”邹无忌警惕起来。 池子霁扬起笑容,声音轻快:“我在想,我是不是能直接以调查监视廷听这个理由,冠冕堂皇的把她放到我眼前。” “你也知道是‘冠冕堂皇’啊?!”邹无忌被茶呛到,咳嗽了两声。 “我只是想想,您不必紧张。”池子霁敛眸,“您提的事我会注意的,告辞。” 此时此刻,他们话题中的当事人正躺在药堂。 “早,好巧。”廷听四肢上缠着布条,里面敷着厚厚的一层药糊糊,浑身透着一股苦香,看向躺在她旁边的“病友”。 躺在廷听身旁的,赫然就是上次在药堂中躺在她旁边十分抗拒喝药的苍白少年,他脸色铁青,像是刚闷了一锅十全大补汤。 “你怎么也在这?”莫言笑虚弱地问廷听,“你不是在跟着大师兄修炼?” “嗯,练剑先炼体,我就是浑身疼的骨头都要断掉了。”廷听想点头,脖颈后的脊骨又一疼,放弃了,蔫蔫地说。 莫言笑安慰廷听:“没事,我的骨头已经断掉了。” “……” 廷听表情复杂:“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低估了大师兄的名声和影响力。”莫言笑扯了扯嘴角,“大名鼎鼎的破军,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别说太华宫之内了,但凡出席就能勾的一堆男男女女魂不守舍。” 廷听迷茫:“太华宫内也有?我没见过啊。” “你不懂。”莫言笑闭上眼,“破军高高在上、不沾情爱,这世上心存幻想之人诸多,个个都以为自己是那个打破他原则的特例。” “如果是之前他谁都不搭理还好说,现在他为你破例了,就导致你成为了众矢之的。” 廷听倒吸一口凉气:“你上次不是还极力推荐我去跟着他修炼吗?” “危机与利益并存,我只是觉得你能学到的东西远比应付一些麻烦要多。”莫言笑真诚地说,“我也说过爱慕他的人多如牛毛,你要小心。” 理是这么个理。 药堂外突然传来一阵不自然的喧闹声,但这里人来人往,即便外面右吵闹声也很正常。 廷听随口问:“你的骨头也是修炼时断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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