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门师兄妹啊。”琼音哦了一声,也知道入门之后到底能隔多远了,便挨得廷听更近了些。 琼音也有打算。她是药修,入门之后历练需多人共同御敌,她若能搭上廷听这样实力强,性格还好说话的人必定事半功倍。 池子霁步伐渐缓,手指一下下地点在木剑上。 “我听闻,太华宫宗主不收弟子。”琼音小声说道。 “那又如何?”池子霁侧头,眼眸漆黑盯着琼音,语气却极为纯粹。 好像是……?琼音目露迷茫。 不知为何,琼音总觉得这位池师兄与她有些不对付,明明他容色俊秀,举手投足间也矜贵不凡,琼音却仍觉不安。 反观廷听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笑意盎然,谈吐间尽是亲昵。 等等,姓池? 琼音陡然看向少年腰间的木剑,一瞬间如醍醐灌顶。 太华宫试炼,姓池,少年模样的剑修,实力不菲,除了那身不太习惯的红衣以外,他的身份清晰如书扉页的金字。 太华宫宗主唯一的弟子,当代七星之一,以匪夷所思的十六岁分神境继任破军之位,曾大败十恶之二,比起所谓论道大会魁首那种虚名,池子霁的履历堪称恐怖。 只是历代破军都杀伐之气过重,饱受争议,池子霁也不堪落后就是了。 他怎么在这里?如果是来监考,为什么又会插手试炼?! “廷听,你知道——”你旁边这个人的身份吗? 琼音刚伸出手,想去拉住廷听,嗓子就如同被冻住了一般,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琼音看着池子霁侧颜朝她笑了笑,如无声的警示。 刹那之间,远高于琼音这金丹境的威压如海浪高扬,仿佛转眼就要将她吞没,马上又变得风平浪静。 “什么?”廷听疑惑地侧过头,怀中的璨假龙却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一样蓦然仰起头,“呜呜”地叫了一声。 不远处河流汇聚成的湖面翻涌震颤,惊起千层水浪。 一条长达五丈的金鱼冲出水面,长鳍似翼,跃至高空。 “这是什么,抓了小的来了老的?!”廷听用袖子挡住飞沙走石,将手里那条璨假龙丢进收纳袋里,看着半空中夺目的辉光。 霎时之间,地动山摇。 灵力陡然贯穿上空的云层,长鱼化为一条矫健金龙,鳞片如涂金砂,朝着他们发出愤怒的吼叫,声波如涛:“谁!是谁动了我的崽!” 廷听抓住旁边站不太稳的琼音,原本缠在她手腕上无声无息的水墨蛟突然冲出袖口,如被僭越之举触怒了般飞至上空。 “你这条臭鱼终于敢出来了!我找你好久了!” 如天空中泼下几团浓墨,一条庞大的墨蛟飘在金龙身侧,弯曲的身形在空中勾出一座座小山,长须若云,鳞片似雷,咆哮如雷贯耳,“上次未分胜负,这回天赐良机,还不速速来应战?”” 浓厚的灵力如□□涌,将廷听和琼音压得脏器都差点被挤歪了位置。 “这是什么?神仙打架?”琼音扯着廷听的袖子,眼巴巴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该识时务者为俊杰地撤退?” 却不想,廷听瞳孔一动,嘴角的弧度令琼音触目惊心:“你在说什么呢?这不是个大好机会吗?” 她抬起头,和空中的水墨蛟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笑道。 “若还能拿下这条金龙,我不就是试炼第一了吗?”
第5章 掉马 “咚。” 池子霁心跳蓦然一空,而后重重一响,竟让他徒生无措。 仿佛嵌在体内的机关突然不正常地运动,而他却不理解其中规律。 龙与蛟在天际翱翔厮杀,琴声与浪声缠绕交织,湖水被抽到上空,又如雨般坠落,打落在地面,正如他此时纷乱的心情。 廷听生扛着那几乎实质化的威压感,疼的连骨骼在颤抖,指尖却稳稳地拨动了琴弦。 她站在前方,脊背挺得笔直,身上缠绕着琼音银杏金的灵力。 荒谬。池子霁想。 仅凭金丹期的修为却妄想能折下金龙,任谁来都会理智的觉得廷听不自量力,嘲她如蚍蜉撼树。 可凭什么不行呢? 池子霁思索地看着廷听,回忆起他金丹时期能否做此壮举,快速思考起在极其有限的条件下,他斩下金龙之首的可能性。 可能性不高,但绝非做不到。 但他是个剑修,而廷听是个音修。 池子霁眼眸平淡,无数的雨滴从眼前滑落,他隔着雨帘望着近在眼前的激烈战况,如观赏一场结果明晰的戏剧。 他想不到一个身躯孱弱的音修要如何以一己之力打败金龙。 反复震动的玉牌试图提示池子霁此行目的,却被他置之脑后。 池子霁目不转睛地看着廷听,她甚至已经没再多一分心思去维持避水决,雨滴不断打在她的身上,已分不清哪些是汗那些是雨。 风雨大作,灵力铺张。 原本肆虐的妖花纷纷闭合,无声避开锋芒。两条本不应在此试炼秘境中对峙的庞然灵物穿云而过,甩出了无数灵力乱流,打得天昏地暗。 “听听你有什么计划吗?!”琼音苦苦维持着心法运转,腾.熏.裙号亖尔贰二巫久义四七手中金灿灿的银杏叶虚像释放出层层治愈的灵气,“危险!” “不慌。”廷听手指不停,任由狂风吹开她已然破损的衣摆,笃定道。 可是你越是这么说她越慌啊! 琼音眼睁睁地看着廷听嘴角溢出血,顺着下巴滑落,还像没事人一样,琼音慌张之下赶忙看向了不远处树荫下的池子霁。 不看还好,这一看琼音更是难以置信,只见池子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独立开辟了一小块净土,周围的一切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可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啊?! 琼音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池子霁。 天上那一条蛟一条龙远超出新弟子能处理的情况,那为什么池子霁迟迟不动手?难道这也是太华宫试炼的一部分吗? “你不能再耗灵力了,你这样坚持不到试炼结束的!”琼音担忧。 “无论如何,我要弹完一曲。”廷听喘着气,在疾驰飞行中并肩半靠着琼音,耳畔凉风呼呼作响,震得人头疼。 灵力乱流如飓风,稍有不甚便会被卷入其中,轻则断肢重则粉碎。 在无比庞大的灵物斗争之下,一甩尾便是山崩地裂,被殃及到的数不胜数。 “这曲子会奏效吗?”琼音帮忙稳住廷听的重心,眼见廷听的袖摆就要被卷入乱流之中,当即用一根长针迅速划开了她袖口。 那布料卷入乱流之中,不过眨眼便被绞得无影无踪,让人心中生怖。 周围满是乱斗后的狼藉,树干齐齐倒塌,土地焦黑,还有远处响起的其他考生弟子的惨叫。 “不知道。”廷听抬眼坚定地看着琼音,声音清脆,“但我觉得可行,我必须要试试。” 琼音一怔,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廷听,心神动摇,一时之间竟升起了前所未有冲动,愿意去尝试一件在她的生涯中完全超出预想的事。 琼音自认是个比较习惯中庸的人,不争不抢,不想逼自己一把,也不强求拔尖,但在此时此刻,她突然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在第一次听到廷听琴声的时候就朝她跑来。 “我帮你!”琼音毫不犹豫地从背包里拿出几颗丹药塞给廷听,她周身灵力蓦然变得浓郁,带着沁人的药香,“不用管我,你专注你的事就好!” 廷听的指尖在琴弦上跃动,霜寒之气缠绕着如丝如缕的灵力散开,直逼上空。 那灵力虽凛然,却似有艳色从中盛开,如梦似幻,在上方天崩地裂式的蛟龙缠打中显得极为微小,难以察觉。 廷听的手指间似都缠了细小的花枝,花枝上承着雪,雪上浸染梅香。 廷听自然不是莽撞,这是试炼秘境,她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展现出她的价值。 就像是过去的十几年里她在长音阁里做的那样。 耳畔龙吼轰鸣,距离廷听过远的境界将修士们压制在下方。 廷听眼中映照出天空的墨与金,仿若无觉。 即便败在了这里,在秘境外的人眼中廷听也绝非碌碌之辈。 她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个。 廷听嘴角不断有血顺着流下,又与滂沱的大雨混在一起,在不断的躲避中专心奏乐,让她身上平添诸多血淋淋的伤口,又迅速在琼音的灵力下恢复。 她不需要打败那条金龙,只需要一瞬,哪怕只是眨眼之间,她也能制造一个致命的破绽出来! 《梅花三弄》乃名曲,长音阁弟子常将其作为疗愈的“春生”心法的专属曲目,但廷听另辟蹊径,用其作为营造幻境的媒介。 想要塑造能迷惑这等修为灵物的幻境很费灵力和心神。 廷听的呼吸与琴音愈发急促,灵力周转浑身,身上不断发热,眼前的景象都仿佛模糊起来,雨水穿过睫毛砸到她的眼里,痛涩感让她的意识愈发清晰。 琼音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慢得她一个不擅临场作战的药修精疲力竭,手中的药粉倾倒了个干净,还要手忙脚乱地避开上方不知会落到哪儿的攻势。 “轰隆。” 巨大的一声震开,水墨蛟被顶到地上摔了下,尾巴一扫树林,又抬头怒吼,伸着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金龙。 金龙自然不甘示弱,尾巴高扬,怒目叱声。 琼音焦急地试图去拉住廷听,却见一团灵力乱流在她们中间炸开,恰好隔开二人。 “听听!”琼音突然感觉头上一黑,抬头发现那条金龙的长尾眼见着就要砸在廷听的头上,瞳孔一缩,大喊,“小心!” 情急之下,这声像是劈了叉的弦音,嘶哑又尖锐。 池子霁的手缓缓按在木剑上,准备好随时出手制止这场本不应存在的闹剧。 他望着廷听,漆色的眼眸定定,似乎在期待和遗憾中摇摆,即便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什么。 阴影当空,裹挟着沉重的灵力,以绝对性的压制呼啸而下。 廷听浑身无比狼狈,眼瞳含血丝,紧盯着那道从天而降阴影,像是心中有神。 她勾起嘴角,指尖重重一拨,灵力若有实质,震荡开来。 萦绕着梅香的音色骤然溢散。 它看起来那般渺小而微不足道,就如一阵轻盈的风,飘散而上。 金龙正张大嘴咬了个空,回头想杀水墨蛟个回马枪,只感觉眼前一晃,突然看到站在地上、拨着弦的变成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只这一眼,就看的金龙胆裂魂飞,失声喊着:“碎珏仙君?!” 那如山的巨大龙尾停滞了一瞬,而正在这无比短暂的刹那,水墨蛟嗅准机会,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擦过廷听的背后,呼啸而过,将金龙撕咬着死死按倒在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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