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无论是哪样,都是她偷来的。 秋风蹿入,“哗啦”地吹开放置在桌上的碎珏仙君的乐谱,一看便知是被熟读百遍,哪怕保存完好也能看出翻阅痕迹,可见其用心。 半晌,桌边才模模糊糊传来一句极轻的“我也不想这样…” 只是再无人听闻。 …… 七夕不知是多少人的不眠之夜。 这日之后,鲜少再有人看到池子霁与廷听二人在一起的身影。 两人就好似萍水相逢而后各奔东西的旅人,哪怕站在同一片地,也再没有对上过视线。 太华宫正殿。 长老与峰主坐于上位,因宗主闭关,主位依然空缺,桌后只有一幅墨点斑驳的挂画高悬,其下有香正燃,青烟缭绕。 “……诸位弟子由长老们评定,将代表太华宫参与多宗论道大会。”池子霁身着白玄二色,手持玉简站在石阶顶端,平淡地说完,目光笼统地扫过下方的人,“可还有异议?” 下面的人群鸦雀无声。 池子霁顺势合上玉简,转身就走。 被选中的弟子群中才传来窸窣的谈话声。 “听听。”琼音拉了拉身侧廷听的袖子,小声,“你和大师兄是吵架了吗?” 可惜在场之人都是修真之人,琼音一出声,旁边的人就默默竖起了耳朵,听得一清二楚,生怕错过半点消息。 廷听没想到琼音这么快就察觉到了端倪,她不愿在大庭广众过多谈论私事,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就说……”琼音果不其然地点了点头,还没等继续说,就见廷听急匆匆地提着裙摆朝石阶上跑去。 不光是琼音睁大了眼,旁边的其他弟子都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抑制地好奇起来。 只见石阶上池子霁的身影顿了一瞬,下一刻廷听从他背后跑过,追向了准备离开的毕牧歌。 琼音眼睁睁看着池子霁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没回头看哪怕一眼。 “师尊,我有话想问!”廷听追着毕牧歌走到人群远处,神色急忙,“我之前不是提过——” 长音阁明令禁止她参加论道大会。 “哦,我知晓。”毕牧歌风轻云淡地说,抬起手随意地揉了揉廷听的头发,在她愕然的目光说,“没事,你去,我已经和长音阁的人打过招呼了。” 廷听愣在原地,看着毕牧歌悠悠然如仙,转眼便飞离了正殿。 “听听!”琼音也离开人群追了过来,后面还跟着莫言笑和齐修。 “廷听。”莫言笑皱起眉,认真地看着廷听,指了指自己,“你和大师兄吵架,不会是因为我吧?” 齐修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莫言笑,手中拿着的折扇险些拿不稳:“你又干了什么?!” 琼音:“又??” “不是,与你无关。”廷听笑了笑,垂下眼睑,任由羽睫打下一层浓重的阴翳,摇头,“只是积累下来的矛盾爆发了罢了。” 廷听说得轻描淡写,听者却并非无意之人。 齐修折扇点着下巴,摩拭着黑玉棋子,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兴致勃勃地提议道:“那听听觉得我如何?” 齐修这一开口,旁边三人都或诧异或困惑地看着他。 更不提几人背后还有蓄势待发,准备找时机上前搭话的其他弟子眼神也一变。 早些时池子霁的威严赫赫,除了萧粼哪有人敢靠近廷听。现下既然本人亲口认证闹掰了,空出来的位置自然得是能者先上! 刹那间,无数道目光如冷剑般笔直地往齐修身上扎。 廷听:“什么?” 齐修眸光一闪,若有所思,脸上的笑容逐渐意味深长,他能感觉到落到身上的目光意味各有不同,心中有了定数。 秋风吹动他宝蓝色的衣摆,落叶从众人身侧飘落。 “也没什么。”齐修言笑晏晏,“我家姑且也算得上钟鸣鼎食之家,家中长辈听闻听听有过人之才,有收你为义女之意。” “也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41章 蓬莱 “这片海里栖息着蓬莱岛的灵兽, 传闻对蓬莱不利之人会被它拖入海中受尽折磨。” 齐修笑着说道,将手中精致的莲花酥递给身侧的同窗们。 叶舟之外,海面风平浪静, 咸味混在潮气中扑面而来。 与门内弟子们使用的传送阵不同,以防有人图谋不轨,各大门派都不会将传送阵开设到自家门口。 众人坐在叶舟上, 要穿过这片溟海, 行驶往本次论道大会的举办地——蓬莱, 也正是上一届论道大会魁首的门派。 长老与弟子不同行,叶舟只有领队的师兄师姐与选中进入大会的弟子们。 “听听好些了吗?”齐修担忧地看向廷听。 只见廷听一脸苍白, 躺在琼音的腿上,而琼音则用手轻轻在她的穴位上按揉,缓解她的晕眩感。 “我没事。”廷听蔫蔫地说。 她也没想到她一介元婴境修士,竟然会晕船,简直奇耻大辱。 “师妹可要尝口蜜饯?”蓝珊突然开口, 笑容温和,她坐在他们几个正对面, 说着递出手中的瓷瓶, “我听闻凡人会用此法缓解船晕船。” 蓝珊甫一说完, 坐在身侧的另一位丹修师兄岑明惊疑地看着蓝珊, 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 也关切地看向廷听:“廷听道友可要凝灵丹?亦或是混元丹?” 他一说完, 就感觉背后若有寒凉, 往后一看, 却发现只有池子霁曲腿坐在船围栏上, 远望着海面,似是在观察同来蓬莱的门派。 许是错觉。 只是他们二人一开口, 旁边原本有意的人不得不按捺下来。 “含口糖?”齐修反手从纳戒中掏出一个玉盒递给廷听,似是分毫不在意廷听才拒绝他的“收养”提议,“听听许不是晕船,我听闻这片海域底部有一鲸妖,年岁上万,一般人感知不到它。” 齐修自恃看人精准,要是廷听能成为他的亲人,那可远超所谓的裙带关系,无论这传说是真是假,旁人是信还是不信,说出来都不影响。 廷听没有拒绝齐修,乖乖地把糖垫在舌下。 此时距离廷听和池子霁吵架已过数日,两人看似住得近,只是一个忙宗门事务,一个刻苦修行准备论道大会,别说见面,连影都看不到。 若不是宣布论道大会名单那日廷听承认,都没人想到他们竟会吵架,但也因此产生了大量千奇百怪的揣测谣言。 “太华宫是无人了不成?”恰在此时,叶舟旁边驶来一辆剑形的尖船,其间传来一个意有所指的男声,“竟选上一个柔弱到会晕船的修士来比试,也不怕贻笑大方。” 廷听缓缓睁开眼,看清邻船上少年身穿金袍,腰佩长剑,对上视线,却见他一脸傲气地抬了抬下巴,耳垂通红。 廷听看了看这人,又疑惑地看向了齐修。 “这是两仪门的船只,与太清门的弟子设立的太华宫相似,两仪门乃玉清派的子门派。”齐修贴心地解释起来。 廷听:“溟海上不可交锋?” “不可。”齐修摇头。 “哦。”廷听看了出言挑衅的少年一眼,又垂下了眼眸,“难怪。” 好似对方是趁着不能比试,才趁机嘴上占占便宜。 那少年身旁有女修笑出了声,被他瞪了一眼迅速捂住嘴,装作无事发生。 “牙尖嘴利。”那少年轻哼着怼了一句,手搭在剑柄上,看着廷听似是跃跃欲试,却被旁边人硬生生按住了。 “不可!在溟海上出手会被取消大会资格。” “傅无忧。”两仪门为首的青年平淡地唤了声。 这才将傅无忧拦了下来。 “真热闹。”只听叶舟头传来轻飘飘的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少年声,好笑地问,“拦什么?” 两仪门船上的声音乍然安静,连一开始忽视这场闹剧的人都睁开了眼,看向声源。 只见少年头顶斗笠,眉目俊秀,眸光讥诮,倚在围栏上,腰间别着把透着霜寒的剑,似乎无人察觉他坐在船只边沿。 “池子霁?!”两仪门为首的青年愕然地睁大了眼,像是如何都没想到他会在此。 他一言道破身份,旁边的人也不掩意外。 历来论道大会都会有七星在侧,只是年年有七星,年年无破军。 要知道池子霁自从一举夺魁,再也没去过论道大会的会场,和销声匿迹了一样,多少人慕名而来想见其风华都无功而返。 哪成想今日竟会在此见到本尊。 “你为何在此?” 池子霁奇异地挑起眉,不开口,只看着青年。 青年被他这一看,一顿:“我的意思,你往年都未曾带过队。” 池子霁余光看见廷听闭眼转过身,不由得沉下眼。 也不知是对他们的虚与委蛇毫无兴趣,还是单纯不想看见他,总归是演都不带演了。 倒是傅无忧眼珠子一转,笑着调侃起来:“说不准是传闻中那位池道友格外偏袒的小师妹来了,才请得他大驾。” 不然怎么前几年不来,恰好今年改了性? 却不想,傅无忧一开口,太华宫的叶舟上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真是哪儿壶不开提哪壶。 池子霁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廷听,恰好看到她转过头,垂下眼眸,完美避开了和他的视线相触,似乎觉得此事与她并无关系,更不想牵扯到什么麻烦。 也是……早知真相如此,何必自欺欺人,自取其辱。 池子霁眼一抬,不显山不露水,好似也对旁门派的“调侃”并无反应,心中压抑,便也没注意看到廷听朝他瞥来的一眼。 齐修率先打破了死寂,笑道:“谣言止于智者。” “何为谣言?是池道友偏袒为假,还是那位小师妹的‘金铃逐仙’为假?”傅无忧不依不饶,目光在叶舟上的其他女修身上扫。 他这一问,就显露出两仪门的真实目的。 终试之后,别说太华宫内,其他门派都听说太华宫内有人元婴升境时有了金铃逐仙的祥瑞之兆。 相比起小辈门极其好奇谁和谁有了新的桃色传闻,门派中大能更关注所谓的金铃逐仙究竟是以讹传讹的噱头,还是此人真有过人天资。 若有,其与自家弟子孰优孰劣? 傅无忧不信金铃逐仙,却认定太华宫既为一女这般造势,她就必定会来论道大会。 池子霁的目光凉薄,搭在剑柄的手一下点着一下,哪怕他未说半句,也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毛骨悚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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