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郎将身死金吾卫内庭之中,嫌犯是为温灼鱼,这姑娘应该同温灼鱼不相识,那应该就是为了安氏。 按说安氏这些年循规蹈矩,鲜有出格之举,李中郎将更是对自己的夫人呵护有加,连女红都不让她碰,身为同僚的他自然也知道这些爱妻事迹,还每每同自己的妻子提说,说李中郎将枉为中郎将,半分男子气概都没有。 阮夫人却觉得李中郎将铁骨柔情,二人因分歧至今分房而居,谁也不肯低下头软说半句。 如今,一个打破冰桎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 “你真要为那安氏鸣不平?” 若是安氏有不平之气,那便说明李中郎将爱妻之举,实为月盈则亏,他家里那位也没理由不搭理他。 “是。”刘青姝计谋得逞,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李中郎将的案子,她只能从安氏身上下手,作为她查案的合理借口。 “好,那本官限你三日之内将安氏的冤屈诉来。” 拍案一下,此事就算是告了一段落。 有了知府的口头令,她找安氏也有了一个借口。 温灼鱼那性子,怎么会查案呢。 还好有她在,不会让人白白欺负了温灼鱼。 这几日不曾见过温灼鱼,想来是被通缉了,不好出来行动吧。 刘青姝哀叹一声:“哎。” 白布缠门,金元宝的纸钱残留在地上。 李中郎将家不大,一处庭院作为练武之地,还有一处小池,池中的金鱼察觉到有人来,躲到了浮萍下,身子翕动回看了一下,躲得更深了。 除了主房外,还有四个厢房,仆人若干。 “你找谁?” “我刚从官府过来,来找你们家夫人。” 婢女小冬以为刘青姝是官府中人,道:“我家夫人刚沐浴,此刻正在佛堂前抄录祷词。” 刚死了丈夫,还沐浴? “你家夫人经常沐浴吗?” 小冬老实回道:“老爷在时,夫人要沐浴上三次,老爷不在了,夫人今日只沐浴一次,想来是悲伤过度。” 寻常人家,入了秋冬,不一定拥有每日沐浴的习惯,这安氏竟然喜欢沐浴? “你家老爷生前一定很爱你家夫人吧。” “那是自然,原先朝廷给中郎将一座大宅子,老爷将大宅子给卖了,买来的钱替夫人赎了清白身……”说到这里,小冬住了嘴。 夫人最忌讳的事情便是他人提及她的出身,尤其是“瘦马”“清白”等词汇。 “我只是随便问问。” 听起来,这个安氏并没有什么不平之气。 既然没有不平之气,那么从安氏身上入手,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些? 李中郎将的家仆婢女们,对他似乎没有什么怨言,这可就有点棘手了。 虽然胜算不大,但刘青姝还是打算先见到安氏再决定要不要换一个人选。 透过纱窗,可以看见一个美人正娴静地抄录,她梳着飞仙髻,身穿一件鹅黄色的锦衣,眉上未点花钿,小脸儿素净如菩提。 等入了屋子,刘青姝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乳香,又和其他母乳香不一样。 “夫人,府尹来人了。” 安氏微微抬眸,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道:“明白了。” 安氏缓缓走出来,身姿如燕,她一出来,乳香更甚。 这乳香竟是从安氏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让姑娘见笑了。” 安氏福了福身子,她说话的声音很是轻ʝʂɠ柔,光是这声音已经让不少男子欲罢不能了,更遑论那姣好的身姿。 “夫人今年年芳几许?” “一月前,刚过而立,说起来,夫君大了袅袅十岁,如今夫君惨遭毒手,我这心里委实不安。” 安氏泪眼婆娑地看着刘青姝:“可是那歹人抓到了?” “夫人,您别激动,我此番前来,只是想给中郎将烧一柱香,聊表心意,感谢他那么多年来一直守望神都,他是大英雄!” 安氏身子止不住发颤,轻咬了一下唇瓣。 “可我不想他当这个大英雄,我宁可他只是我夫……” 窗外正稀稀落落下起了雨,打落了一朵半残的墨菊。 刘青姝明白今日怕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那在下就不叨扰夫人了。” 李中郎将和夫人真是恩爱有加。 可凶手到底是谁呢。 李中郎将在金吾卫的办公之地被暗杀,最有嫌疑之人便是金吾卫里的人,可金吾卫里除了嫌疑人温灼鱼,其他人她也接触不到,又如何为温灼鱼洗清冤屈? 温灼鱼待她确实不错,这般好男儿世间罕见,罕见的人若不犯事当个瓷罐看看也是一种趣事。 “我身子不佳,不送了。” 刘青姝明白失去丈夫对安氏意味着什么,也不多说什么。 “告辞。” 走出李府没多久,刘青姝便看见了谢芳沁和谢方书。 谢方书一看见她便摇着尾巴跑过来,蹭了蹭刘青姝的靴子。 “谢方书,你怎么会在这里?”刘青姝揪了揪谢方书的耳朵。 一道娇蛮的声音传过来。 “吼,谢方书,你这个叛徒,我才是你的主人呢!” 谢方书叫了两声,似乎是表述自己的不满:“汪汪!” 淮南县离神都不远,只是还未到朝觐的日子,谢芳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县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十四章 女子香(二) 谢芳沁打了个哈欠,左手挠了挠青丝,憨笑道:“这不是在淮南时绩效不错,得了长假,现在我来了神都,打算玩几天。” 刘青姝微微凝思,以往从未有县主有长假之例,怕是女帝生了囚禁之意。 谢芳沁若是在淮南无所作为便也罢了,偏偏这般懒散山人,做出了一点功绩,按道理她在淮南县的破的案子,足让谢芳沁立了生祠,受百姓供奉。 如今看来,倒是她害了谢芳沁。 “县主这假大抵多长?” 谢芳沁摆了摆头,道:“不知,女帝口谕让我在神都多待些时日,说不好时间。” 是了,女帝是想囚禁谢芳沁。 授以淮南先斩后奏之权,怕也是为了给谢芳沁树敌,这样一来,只要谢芳沁来了神都,便是软禁之身了。 “对了,我是听说李中郎将死了,特意前来上柱香,毕竟他还曾经是我爹爹的部下。”谢芳沁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 早些年,李争流还不是中郎将,只是谢将军手下的一名先锋,一步步走到了副将,又是从副将升到了中郎将的位置。 哪怕是谢将军还在世,也得尊称李争流为一句中郎将。 “李叔叔这些年的确是有恩于我们谢家,他是一个十万谢家军都认可的人呢,所以我想来给他上一柱香,也算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谢芳沁目露出一丝崇拜,这等人物比她的父兄还要风光,怎么能够让人不艳羡呢。 刘青姝明了,做了一个拜别的手势。 “县主,我这还有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温灼鱼可真是一个麻烦的人,忙多天了也不来找她,兴许她真的有办法能够帮助他呢。 他们之间,不似夫妻,大抵是情缘未满,又似主君和小妾之间的关系,想到这里,刘青姝忽地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上不得台面。 好说她也得见过温灼鱼的父母才算是入了门吧。 “也好也好,待你得了空,我再上门寻你来玩。” 谢芳沁如今的年纪还像是一个稚童,真是叫人伤脑筋,今后谁还敢娶这般没心没肺的姑娘。 “嗯。”刘青姝轻轻应了一声,想着谢芳沁来神都的时间不长,她们二人找机会适应一下神都的生活也是不错。 “小阿姝,再会!” 看着天真烂漫的谢芳沁,刘青姝心中的愧疚又扩大了一分。 做事总要有所牺牲,或许这就是谢芳沁的牺牲吧。 软禁在神都,无疑是苦闷无趣的,甚至会软禁至死,折断了谢芳沁的翅膀,这对于谢芳沁来说是一种痛苦吧。 谢芳沁的身边连一个宴师爷都没有,或许能在神都说的上几句话的人,大抵只有她刘青姝了吧。 眼下,温灼鱼被全神都的人通缉,定然是不会轻易出来了。 云浪重重,雨势渐息,刘青姝还是打开了马车上的油纸伞,一边坐着马,一边撑着伞,活似从画卷里走出来的大美人。 兀地,她想起来自己在神都还没有一个栖身之地,还是得找一处宅院,租下来再说。 宅院并不难找,不多时便有人送了上来。 刘青姝心生疑虑:“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她自问自己的修容术仙有人能够看得出来。 “刘老爷说您喜欢漂亮的袄衣,梳一个灵蛇髻,城门口每日都有记录进出人口,找到您并非难事。” 刘青姝大意了,想不到如今神都进出都那么严格了,早知如此,她就该每一年来一次神都,不至于这会儿她像是偷荚贼一般。 “何事?” “侯爷想要见您一面,另外城东的一处宅院也赠送给您。” 初次见面,就要送如此大的礼! 刘青姝有些受宠若惊,转念一想,这不是这些年她应该得到的东西吗?为何她倒是升起了一抹愧意。 “知道了,你告诉姑父,宅子我收下了,至于人,我暂时还不想见。” 见了该说些什么?说这些年怎么一次都没来淮南看过她,还是为什么当年舍弃的那个孩子偏偏是她? 传话的人愣了一下,才道:“是。” “这是典水居的钥匙,您收好。” 仆射生将一串钥匙拿了出来。 刘青姝接了过去。 看着这串钥匙,她忽觉这些年来有多讽刺,她名义上的姑父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唤他父亲,只是她还没宽宏大量到原谅这些年迟来的亲情。 仆射生松了一口气,把钥匙接了过去,也算是迈出了原谅的第一步,今后的事情慢慢来,她总归是会明白父母的苦心。 外人看来,她唤武功侯一声姑父,便是侯夫人娘家那边的人,给座宅院也是十分在理。 这一串钥匙如同冷冽的秋风,不带一丝一毫的暖意。 “夫人说,您来神都,想住多久都可以。” 刘青姝不语,她并没有在神都安居下去的想法。 仆射生看着刘青姝欲走,又道:“侯爷知您嫁给洛水镇温家一事,侯爷说您若是想再嫁,回头给您安排一门亲事,包是……” 刘青姝出言:“不必了,我生是温灼鱼的妻,死是温灼鱼的鬼,这辈子只有死亡将我二人的躯壳分开。” 说得她自己都快信了。 温灼鱼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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