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镯,是我特意找人定制的,不值当什么银子,重要的是心意,你就收下来玩着。” 刘青姝知道那镯子,工艺复杂不说,这样的镯子也只有王公贵族才偶尔佩戴得起。 初次见面,贺茹鄢便送给她如此昂贵的礼物,可见对她这个儿媳妇的认可。 “我们家不搞重男轻女那一套,进了温家的门,有温家护着你。” 得知有刘青姝那么一号人物的时候,贺茹鄢曾看见武功侯府的仆射生来过刘宅,那样貌神似武月的女子,说是和武功侯府没有关系,她是万不能去相信的。 那时,贺茹鄢便知道刘青姝来历不简单,甚至可能会带来麻烦。 “谢谢婆婆。” 贺茹鄢待的时间不长,巳时二刻来的,午时一刻走的。 贺茹鄢走之时,温父也跟着走了。 “哎呦,你慢着点。”温父在后面追着温母。 温灼鱼确定温母离开了,才松了一口气。 喝了甲鱼汤,刘青姝感觉自己的身子好了一些。 “阿鱼,辛苦了。” 她没有说温母的不是,只是有些心疼温灼鱼。 温灼鱼鼻子忽然酸涩,怔怔道:“啊,习惯了就好。” 在温家,他向来不被重视,就连父母分给他的爱,都是因为大哥失踪后,他才被重视起来。 “那,今晚上麻烦温右将给我买一些墨石朱毫回来了。” “案上不是还有吗?” “我觉着身子好了大半,明日要去拜访一个人,想来应该会用的到这些东西。” 温灼鱼:“……” 她要去拜访何人? “不能带你去,温灼鱼,你明日还要上值。” 不知何时,他听见“上值”二字,就觉着是老天爷故意跟他做对,二人温存之日如白云苍狗。 次日,刘青姝去拜访榷先生之时,得知榷先生受阮府尹的邀约,去攀了老君山。刘青姝路上买了一件披风,给爱马打了新的铁蹄,才动身去了老君山。 今年的风雪格外大,大到不见尸骨累累。老君山上积雪如被,放眼望去皆是莽莽,又总叫人有些不适,攀阶者多是达官贵人,随从搓手不敢言语。 日昳苍苍,阮吉安扶着腰,呼出的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往回吸,便累得趴在栏杆上了。 “不行了,不登了,本府要打道回府了。” “可是,大人,这是您提出来的,您要是回去了,面子可如何保得住?” 阮吉安想想也是,他可是府尹,说出来的话,哪里有往回收的道理。 “不过,我们府衙的人来倒是合理,你一个外人,也跟着过ʝʂɠ来是何意思?” 榷佳生拱手作礼,回道:“想来是巧合,草民有幸能和府尹大人同一日攀登,实乃大幸。” 这一番马屁拍下来,正好给了阮吉安借口。 “听你说话,本府心中很是不舒坦,罢了,不攀了,大家都回去吧。” 阮吉安很满意自己的这个理由。 一众府衙的人打道回府,应典史路过榷佳生之时顿了半步,似有若无地瞟过他一眼,然后继续下山。 应典史刚下了两个台阶,另一只脚悬空往下,榷佳生却在这时叫住了应典史。 “典史大人好像有什么话要对草民说?” 后面的捕头蜂拥下山之时,没来得及稳住脚步,好在于常身子宽硕挡住了后面的几个捕头,才没让前面的应典史摔下台阶。 “你错了,本典史对你无话可说。” 随后应典史的右脚落在了雪阶上。 雪下得浓,仆人午时扫过的雪,如今又覆上了台阶,若不是眼神好的人,很容易踏了空。 又下了两个台阶,榷佳生又道:“是吗?那,也许真是草民觉错了。” 这会儿,后面的捕头有了经验,仔细地走着,不敢推搡争抢。 应典史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下了山之后,见刘青姝骑马过来,看其面色似乎有什么火燎之事。 “见过阮大人,烦问大人可否见过榷先生?”
第四十四章 饕雪篇(二)无头将军 约莫日昳二刻,风雪下得大,官道上披上了一层又一层绒絮,叫人看不清路的模样。 山底下的一间客栈,后院的檐草已经被雪压落,稀稀落落地铺在地上。 “榷先生?”阮吉安一手伏在马背上,一手扶腰。 许是阮吉安的手染了寒气,马儿抖了两下身子,瞥了阮吉安一眼后,后腿了一步。 “本府怎么知道?”阮吉安反问道。 他们并不与榷先生同行,自然不知道榷佳生去了何处。 应典史缓缓走过来,一板一正地说道:“下山的时候看见了,往山上去了。” 眼瞧着风雪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刘青姝不免有些担忧,若是榷先生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刘青姝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人,此人瘦骨如竹,身上穿得也寒酸,胡髭小撮,唯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惹人注目,像是一块墓碑,一动不动,若非脸部不算僵硬,她倒是真以为这是一个活死人了。 她叫了一声:“应典史好。” 府衙里的人就数阮吉安和应典史好认,一个走在前头就叫人知道这是府尹,一个一板一眼就叫人明晓这是典史。 对于应典史她知之甚少,不过看应典史的面相应该是一个好人。 “多谢告知。” 应典史说:“风雪大,刘状师若是想上山,不如等风雪小了点再去。” 刘青姝想,此时上山定然诸多困难,且不先说石阶的路清不清,就是一不小心踩了空处都有九死一生的危境。 可榷先生在山上,这个险她又不得不冒。 “多谢典史告知,但我还是想上山。” 刘青姝刚刚系好了马,便见榷先生下了山,榷佳生双手交错搓臂,面色发白,还没等刘青姝上前便从阶梯上滚了四五阶下来,模样甚是狼狈。 于常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怎么没有把他滚死呢。” 离于常近些的应典史恰好听见了这话,给了个警告的眼神。 身为捕头,怎么能把咒死人放在口中呢。 于常被慑得止住了话,转眸看向了别处。 刘青姝过去扶上了榷佳生,问道:“先生可有事?” 榷佳生状若无意地看向了应典史,道:“无事。” 他的动作全然被刘青姝收在了眼里,榷佳生为何先看了一眼应典史?还能精确地找到了应典史的位置,连扫看一眼都不曾有过。 一种不好的预感漫在刘青姝的心头。 刘青姝下意识地放开了榷佳生,榷佳生没想到刘青姝会突然松手,整个人栽进了雪里。 “呀,先生,您没事吧!” 刘青姝拍了拍榷佳生的背,确定他背上没有什么东西之后,才微微将他拉起。 “没事,吃苦习惯了,这点跟头算不得什么。” 刘青姝再一次松开了榷佳生,榷佳生没曾想她会再一次松开,一手撑在地上,堪堪稳住了身形。 “先生,这天冷了,上的雪肤膏有些多了,滑,您自己站起来,可以吗?”刘青姝笑意盈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叫人看不见她眸底的情绪。 “我可以。”榷佳生温声回道。 仔细听来,他的语气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姐姐的目光怎么如此?竟是选了这般人当笔友,真是叫人好生不解。 “先生,雪大了,不好回去,不如先生同我一起住在客栈里,待风雪小了,再下山。” 细细琢磨起来,榷佳生的邻居说榷佳生和阮大人爬老君山了,可是阮大人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榷佳生来了老君山,且来的人都是府衙的人,除了师爷可能在府衙料理事务。如此说来榷佳生一个平民怎么会在府衙之列。 若他是山寨货,那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寻常百姓怎么会同府衙爬山,他是在展示自己的过人之处,展示他不是普通的平民,展示他就是榷先生。 既然是笔友,那么榷先生也有可能只是一个笔名,而非真名。 榷佳生上来便是以先生自居,叫她误以为他就是榷先生,刘青姝在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 周穆的寝居很有可能被人进去过,周穆说只有在赵府杀鸡鸭之时才会出来,无魉城那地方少只鸡鸭都会被察觉,更何况温泉水少了多少,赵府不可能没有察觉。 想到这里,刘青姝顿生一计。 “那,也只好这样了。”榷佳生勉为其难地说着。 客栈里的老板裹着大棉袄,心下微微讶然。 那么大的雪天,还有人来老君山,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生意上门,掌柜的自然得和和气气地供着。 “几位是府衙的人?” 阮吉安的食指往圆帽周围一划:“掌柜的,客人住店,如何还问起来历了,咱们几个看着像是大奸大恶的人吗?” 掌柜的惊了一下,不是很像,但阮吉安的模样像是一个败光了家底的纨绔中年子弟。 “您几位也是住店?” 阮吉安拍下了十两银子:“风雪那么大,自然是要住店的。” 北风虐舞,冲得窗户响不成谱子。 掌柜的看了一眼十两银子:“您这七个人,后面还有两位,这十两银子可不能够。” 阮吉安指了指后面来的刘青姝和榷佳生:“你可看清楚了,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刘青姝走过来放下了十两银子,道:“只我一人。” “只您一人的话,我找您八两银子。” 刘青姝拿起柜台上的八两银子。 阮吉安总算是明白了掌柜的是什么意思,合着住一夜要二两银子。 榷佳生难以置信地看着刘青姝,她不打算替他付了钱吗?不是她说的要来这儿住的吗? 还没等榷佳生想明白,刘青姝道:“榷先生,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刘青姝自顾自地上了楼,二两银子,只她一间,饭菜另算。 每月三十两银子的阮吉安,虽说每年朝廷发了三百石大米,时而还有俢肉之类的食物贴补,出行还能上报。 可此番是他自己一时兴起拉着府衙里的人来老君山,不算是能够上报的内容。 阮吉安一咬牙,颤颤巍巍地又拿出了十两银子,为了表示自己的阔绰,阮吉安忍痛道:“不找了。” 刚走了两步,想了一下,便宜了这家店谁又能怜悯他呢。 “余下的钱,备上一桌好菜。” 瞟见了阮吉安腰间的令牌,掌柜的终是没有把对穷酸的嫌弃写在脸上。 榷佳生弱弱道:“我,我身上……” “榷先生,既是表姐的好友,怎么会一穷二白呢。”刘青姝笑意不减。 榷佳生的手心开始冒汗,咬了咬牙说道:“许是我这副穷酸样惹了小姐不快,外头积雪厚,榷某枕一枕,也能度过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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