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夫人看上去十分繁忙,仅仅逗留片刻便被镇长请走了,说是要商讨在镇上建立拍卖行的事宜。 众人在她留下的暗香中陶醉了一会,这才意犹未尽地两两散开。出了门被裹着冰雪的冷风一吹,男女老少们纷纷清醒过来,苦恼地挠头道:“刚才夫人说得啥?那猫子长啥样?” 沈檀撑伞罩在李药袖头顶,两人慢慢在人群后走着,他颇有深意地笑了笑:“见识到了吧。” 李药袖拢进自己的小毛袖,叹为观止地点头:“果然非同凡响,”在确定无人听见他们对话后,她动了动鼻尖嗅了嗅残留的一丝香味,“这虞夫人,是花妖吗?” 虽然如此问,但她心中很不确定,因为虞夫人的种种行为举止完全与常人无异,精神状态甚至比她还稳定…… “仙女蒿有致幻和成瘾的作用,但虞夫人的确是人,”沈檀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仔细观察过虞夫人的一举一动,“至少目前是人,她应该有别的手段来控制这镇子上的人。” 李药袖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们何时去城外找文氏父子?”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沈檀目光幽邃,不知在想些什么,“说不定今夜我们还能恰好找到虞夫人所丢失的心爱狸奴。” 李药袖小脸震惊:“半夜去抓奶牛猫?” “……”沈檀没回答她,而是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包滚热的烤红薯,“吃吗?” 李药袖冷漠地瞅了他一眼,又在打马虎眼是吧,她被冻得微红的鼻翼微微动了动:“吃吃吃!” …… 是夜,三更天,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几乎将小小的梨花镇掩埋在茫茫素白之下。 万籁俱静,唯有巡逻守卫踩过雪地的嘎吱声。 沈檀与李药袖两人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巡城的守卫,翻越城墙直奔当时遇到了文氏父子的地方。 李药袖被沈檀裹得像个毛球,步伐却十分灵敏,在雪地上一点而过,不留痕迹。 沈檀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 专注蹦跶的李药袖身形一顿,狐疑看去:“你看嘛?” 沈檀清风明月,一派坦荡:“看你可爱。” 圆圆滚滚,蹦蹦跳跳。 李药袖双颊泛红,耳根烫得她心慌,她努力维持镇定,淡然一挥手:“这不用你说。” 她暗自捏紧拳头,坏了,沈檀这厮变坏了,会说甜言蜜语了!不行,她也得进修一下,否则岂不是被他轻易拿捏住了?! 两人各怀心思之时,茫茫雪地深处忽而传出一声凄厉尖锐的哭嚎,犹如鬼魅尖啸,吓得李药袖脚下一滑,沈檀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她。 沈檀皱眉稍一辨认,断定道:“是文若。” 他伸手揽过李药袖腰身,身形一闪,如一卷流风,眨眼已飘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李药袖脚跟落地之时,入目先是洒落满地的鲜血,大捧热血在白雪地上尤为刺目。 一双快睁裂眼眶的浑浊双眼正无神地看着她,脖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涓涓向外涌出鲜血。 再抬眼,沈檀已松开她的腰闪身上前,一剑挑开抓向疯男人的那只手。 那人身手亦是不凡,在剑刃落下时仓促避开锋芒,但仍难免被划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捂住伤口,厉声喝问:“什么人?!” 话音未落,他的其余同伴已齐齐围攻向沈檀。 受伤的人眼眸冰冷,余光瞥见一旁突然出现,似是被吓傻了的少女。满腔怒意顿时有了宣泄口,欺身上前狠狠掐向她的脖子,冷笑道:“虽然不知阁下贸然出手,搅乱我们好事的缘由,但我劝你束手就擒,否则你这可人的小娘子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像个破布口袋一样横飞出去,猛地撞在小院中堆积的瓶瓶罐罐上。小山般的瓶子罐子迎头倒塌下来,黏腻的黑水掺着不可名状的块状物流泻一地。 那人两眼向上翻了翻,也不知是被打晕的,还是被熏晕的,直接头一歪生死不知了。 一直抱头惨叫的疯子惊恐地看了一眼慢条斯理整理裙摆的李药袖,默默闭上了嘴。 李药袖尚未抚平裙上褶皱,闻到恶臭味,胃部剧烈地搅动了一下,她想也没想,只手拎起地上呆呆的疯男人,一跃到了院外。 她落地时,沈檀已干净利落地将人逐一收拾了。他收剑入腰,不仅没有避开那些流淌的黑水,反倒半蹲下来仔细观察片刻,剑眉紧拧。 他又翻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捡起一人手中的短刀,拇指抚过刀柄,走到李药袖面前递给她看;“你看。” 李药袖莫名接过那柄短刀,在看见刀柄上时的烙印时一怔,不确定地看向沈檀:“这好像是宫中禁卫的标识?” 只不过流传百年,样式多少有些变化,但基础形状她还是一眼看出来了,毕竟当年她也是经常进出皇宫的人。 据她所知,新京离梨花镇有千里之遥,皇宫禁卫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要杀这奇怪的父子两人? 沈檀回首看了一眼死去的老者,又看了一眼抱着头缩成一团的文若;“想杀的话,刚刚他应该已经死了,我倒觉得他们更想要的是活口。” 此地恶臭难闻,实在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两人带着痴痴傻傻的男人寻了个上风口,避开那股臭味。 兴许是受惊过度,那个叫文若的男人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两蹒跚行走。 李药袖如释重负地深吸一口气,半死不活道:“那些罐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熏得我人都快蔫了。” 听到罐子二字,痴傻的男人重重地打了个寒颤,一头乱发埋得更低了。 沈檀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若没猜错的话,是蛊。只不过与寻常拿毒虫炼蛊不同,那罐子中的东西应该是用来喂养人蛊的。” 李药袖随着他的视线,看向抱膝坐在雪地中的男子,一个荒唐的想法伴着凉意冒了出来,她结结巴巴道;“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沈檀无声地点了点头 李药袖心中五味成杂,她想起兔子妖口中所说的文家往事,又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男子,她想了想从袖兜里摸出个尚有余温的烤红薯,递过去:“吃吗?” 烤红薯刷地一下被抓了过去,甚至连油纸都没撕便被他塞进了嘴里狼吞虎咽起来,两行浑浊的泪水忽地从他眼中落下。他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哽咽着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一句话。 李药袖拢着裙子蹲在他面前听了数遍,才听清,喃喃道:“长信春日宴,侯君十二载……” 男子倏地抬起头,遮掩在发须间的双眸亮得骇人,像野兽般死死盯着李药袖,忽然开口:“我,认识你。” 李药袖一愣,一阵腐烂的臭味迎面扑来,她腰上一紧,顷刻间被沈檀勾至数步外。 男子重重扑在雪地里,他狼狈地爬起来,抓着两把雪,疯疯癫癫地又扑向李药袖;“我认识你!我认识你!” 他撕心裂肺地叫道;“你去告诉殿下!去告诉他!文若从未,从未背叛他!” 沈檀当机立断立刻并手为刀,狠狠敲晕了突然发疯的男人。 李药袖脸上空白一瞬,沈檀与她说过的一些话依稀浮现,她看向沈檀:“他若曾是太子少傅,那他口中的殿下……” 沈檀探了探对方鼻息,确定自己没有下手太重。 他半蹲在晕厥的男子身旁,目光沉凝,语气淡淡:“他口中的殿下应该是我的长兄,因病早逝的太子——沈祈。” 相处久了,李药袖第一时间察觉到他语气不对,稍作品味,忽而想起一桩快被她淡忘的旧事。她一开始的婚约对象并非三皇子沈蠡,而是先皇后的嫡子,也就是这个沈祈…… 不品不知道,一品,酸气冲天。 不过说起来,她支手托腮看着沈檀将晕过去的文少傅抗在肩头,她后来的婚事的确是沈蠡捡了个漏哈。 沈檀仿佛听到她心中所想,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李药袖:“……” 没道理的,真的,哪有人会和百多年前就不在的人吃醋啊?! 好在身处荒郊野岭,没有给沈檀借机发挥变龙的机会,他默默地扛着人,默默地牵起李药袖的手,默默地带着她往回走。 虽然一言未发,但将满腹委屈发挥得淋漓尽致,就差当场和李药袖明说:回去我要变龙,你要给我蹭蹭,说不定还要再加一个亲亲。 对,最多也就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亲,李药袖复杂地看着沈檀挺拔如松的背影,活了上百年这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茫茫雪地中,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小院里忽然发出声咯咯的古怪声音。 原本已经逐渐冻成冰雕的老人笔直地一寸寸从地上坐起,发白的眼珠子疯狂地在眼眶里转动。 “原来你在这里啊。” 更新啦~这两天特殊时期,实在有点累了,今天就不更六千了哈~浅更个四千!为了补偿大家,这章发个红包吧~有宝问辣个女人是谁,辣个女人就是虞夫人呀!我们蚌蚌非常会做生意,以后是会成为首富的大蚌! 过了很久以后,躺平的小袖:真好啊,我的朋友都是大佬,我不用努力了呢。
第72章 温柔雪夜 回时四更未到,大雪覆盖下的梨花镇寂静无声,正是陷入深眠的好时候。 李药袖贴近城墙侧耳聆听片刻,招招手示意沈檀赶紧将人扛过城墙。 不料就在沈檀向前跨出一步时,变故突发! 原本挂在他肩头人事不知的男子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巨力挣脱束缚,滚落到地上。他捂住脸不停地翻滚低吼着,暴露在外的皮肤仿佛被看不见的火焰烧灼,迅速延伸开大片焦黑。 几乎在同时,沈檀手疾眼快猛地将他拖离城墙边缘。 同出现时一样突兀,烧焦的糊味须臾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男子身上烧焦的痕迹也如潮水般褪去,恢复了本来的肤色。 他像一条干渴濒死的鱼匍匐在地上,时不时抽搐一下,但未再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李药袖一瞬停止跳动的心脏换换复苏,她心有余悸地按了按胸口,看看地上的男子又看看梨花镇高大平整的城墙:“他,不能进这个镇子?” 沈檀单膝跪地,并指轻点在他颈侧,一缕银光没入。 男子痉挛的身躯逐渐舒缓放松,双目无神地盯着城墙的方向。 沈檀轻舒一口气,缓缓收回手,定定地盯着地上木讷不动的男子,声音低沉:“我不能完全确定,看他的情形我猜测是中了某种诅咒。诅咒未解之前,连镇子边缘都不能接近。” 李药袖抱膝蹲到他身边:“所以说镇子上那些猫猫狗狗都不是他杀的。” 沈檀点头,看着皑皑白雪地头疼道:“看来我们得给他重新找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这冰天雪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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