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没事,”敖沧一边抽着凉气,一边装着没心没肺地笑着,“跟以前偷蜂蜜吃,被马蜂蜇了差不多的感觉……” 滟姬被他现下还想得起这种无聊的窘事给气乐了:“说你胆小怕死,你又这么浑不在意的,就不担心你的背被烧出个蜂窝来?” “我是男人,身上多几个窟窿还显得英武些。反倒是你,本来就不好看,若是又添上几道烧伤痕迹的,没人要了怎么办?我、我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看着敖沧明明痛得说不出话,却仍是不忘贫着嘴逗自己,不知怎么的,滟姬眼里的泪就蓦地涌了出来,哽咽着嗓子脱口而出:“你可别想抵赖,若以后真没人要我了,我就找你这个罪魁祸首负责!” 本奄奄一息模样的敖沧,闻言登时睁圆了眼:“你、你、你这是故意气我的吧!” “这可是你自个先说的,”滟姬蛮横地扯起他俩还捆绑在一起的手,“狐狸,你给我俩做个见证……咦,人呢?” 敖沧一听,猛地翻身起来,果然见巴掌大的小船上,只有他俩,没有半分相唯的影子。慌乱之下,敖沧和滟姬都未注意到,之前还将捆缚在他们手上的红线,此时已消失不见了。 “不会是刚刚在混乱中,掉进岩浆里头了吧?”滟姬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脸色煞白,敖沧却立马摇头,“不可能,小唯被封住的是术法,又不是被定了身,一个小浪怎么可能就翻下去?就算小唯失足掉下去了,也不可能哼也不哼一声?” “那他去哪了?”滟姬看着缓缓流动的炙热岩浆,“这下面没有,难不成还上天了?” 事实正如滟姬所料,相唯被那股飓风卷上了天。 待狂风残云散去,一个人影却出现在他的面前。 相唯抬眼看向扶兮,意料之中,淡淡地唤了声:“师父。” 扶兮笑了:“你还认我这个师父 ,没白养你这么多年。” “师父您自己也曾说过,我这固执犟牛似的脾性最像您了。”相唯想起了过去相处时的日子,也不禁笑了笑,“‘放弃’这两个字,可从未在咱师徒俩身上出现过。” 扶兮闻言,也颇是感慨地点点头:“徒儿啊,为师当时救你,的确另有心思,但为师从未有过一丝半毫害你的念头。这三百年来,我也的确是将你视作自己的徒儿,甚至是子侄亲人。” 相唯垂下眼,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就该相信为师,为师如今这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害你的,你……” 相唯打断扶兮的话,“师父,您的意思我懂,您今后的意图,我也能猜到七八分。但此事关系六界安危,绝不是某一族某一人能轻易决断的。从长计议,才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这样,您先替我解开身上的术法,我现下正有火烧眉毛的急事要办。”相唯朝扶兮走近几步,“待我处理完眼前的急事,再来与您商议,您看可好?” 扶兮看着相唯眼中,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不由得挑眉:“是关于那个丫头的事吧?” 相唯一愣:“您也知道?” “你大可放心,她不会有事的。”扶兮别有深意的看了将信将疑的相唯一眼,嘿嘿笑道:“其实,这只是鬼君布的一个局,请君入瓮。”
第63章 地火 昭阳殿起火,加之春日干燥多风,火势甚猛。不仅无法趁早扑灭掩人耳目,甚至连临近的几处宫室也被大火殃及,连绵不熄的火海,将暗沉入夜的天际照得有如白昼。 一时间,王宫内的宫人们皆如受惊的蚁虫,提水救火的,趁乱摸鱼的,奔走哭号的,众生百态,皆落入站在云端处的青色眼眸里。 青昊答应了相唯,要保护弥若的安危。虽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相唯的执拗脾气他很清楚,假使那个女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个万一,别说让他好好待着养伤了,恐怕这好不容易挽回些许的兄弟情谊,又要翻脸不认了。 师父当年就是为了个异族女子,耗尽了心力,羽化成灰。不曾想,相唯竟也不可避免地走上了这条老路,重蹈覆辙。 青昊无奈地叹了口气,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当真是字字珠玑,没有半分说错的! 青昊正兀自感叹着,眼下火海边缘的混乱中,突然出现两个人影,他们尽挑着僻静无人的小巷道,急速奔走,步速之快并非寻常凡人。 “快!” 弥若看着牵拉着自己,疾步如飞的弥苏:“这是去哪儿?” 弥苏没有作答,直到奔至一处略显偏僻的宫室,没有多说地就拉着弥若进去:“来。” 待二人都进入了屋室内,弥苏才松开一直紧紧攥着的弥若手腕,转过眼,状似看向冒着浓烟火光的昭阳殿方向,淡淡道:“这是我在宫中的住处,他不会找来。” 弥若一面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一面将近日发生的事情顺了一遍,将紊乱的思绪稍稍理出个头绪,自言自语道:“那个山戎女人,她用巫术偷换了我的身子,想让王上对我……不,她的目的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她现在人在哪里?我必须找到她……” “阿若!”弥苏拽过弥若的胳膊,看着她焦急且无措的神色,像在死士营中对她下命令般,一字一顿道:“现在,你哪儿都不许去。” 弥若怔怔地与兄长对视良久,从他那纹丝不动的冷静表情下,捕捉到隐藏在其中的些许异样:“她,是你的人?” 见弥苏没有否认,弥若恍然:“她接近王上,也是你授意的?” “你们,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她看着弥苏依旧冷静的面孔,不禁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吓得一阵心惊肉跳,“哥哥,难道你……” “阿若,”弥苏紧紧抓住弥若的双肩,定定地凝视着她的眸子,看向皮囊内的那个真实的灵魂,“萧衍和我,你选择哪一边?” 这厢的萧衍忙着救火,那厢的 弥苏忙着藏人,而披着弥若外皮的素祁,则是不慌不忙地出宫,万分自然地坐上来时的马车,回到了豫国公府。 但她的脚尖还未沾地,就见一个丫鬟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夫人您可回来了,三公子今儿哭闹了一日,三餐药膳不进的,嚷着只要您喂呢!” 素祁对李炯的痴症倒是心知肚明,心里不禁对弥若一阵冷笑,她也就配嫁个傻子。 “知道了。”素祁不动声色地朝丫鬟点点头,又掠了眼暗沉的天色,想着一会支使开这群下人,再将李炯弄晕,就能去寻那件要紧事物了。 但在素祁跟着丫鬟准备走进燕归阁时,她却有些意外了。在她知道的李府内幕中,李炯应该是住在漪竹轩的,而这燕归阁里住的,应该是…… “弟妹,回来了。”温文尔雅的声音在面前响起,素祁循声看去认出是李煊,倒也没有惊慌,朝他端正地行了一礼:“二兄有礼。” 李煊凝视着眼前敛身行礼的女子,眸中的异样神色一闪而过,掩在袖中的十指,也不由得攥紧,但声音仍旧沉稳:“进去看看吧,三弟等你许久了。” “是。” 素祁垂着眼,端着一副贤妇佳妻的模样,不急不缓地走进灯火如昼的屋内,但在进屋抬眼看向被众人围着的李炯面容时,却惊得睁大了眼。 面前耍闹脾气的男子,与那只从巫神手下逃脱并威胁过她的九尾妖物一模一样! 他,是李炯?! “三夫人回来了!” 众人在看见门口处的素祁时,皆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就将手中的药碗递到她手中,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如何哄李炯喝药。 李炯在看到素祁出现的那一瞬,哭闹声顿时收住,像个任性却怕被长辈斥责的孩子,朝她乖巧地露出笑脸。 “媳妇!” 素祁从极大的惊愕与意外中回过神,挤出几分试探的笑意:“是妾身的不是,让夫君久候了。” 她这声娇媚轻柔的笑,不仅让围观着的仆从有些呆愣,连痴傻的李炯也如受到惊吓一般,瞬时刷白了脸。 素祁意识到气氛的异常静滞,也未自乱阵脚,只瞥了李炯一眼,见他仍是一副痴傻样没有露出恶相,想来他与那九尾妖物,只是容貌相近的巧合吧。 遂心中大大松了口气,捂唇轻咳几声:“夫君这儿自有我照看着,你们都下去。” 仆从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又无法反驳,只能应声退下。 “夫君,妾身这就服侍您喝药,当心烫嘴啊……”素祁虚 意笑着,端着犹带余温的药碗朝李炯走近。 本准备靠近时将他迷昏的,却不料抱着床柱痴痴傻傻的他,猛地一挥手,就将素祁递上来的药碗掀翻在地,清脆一声,汤汁倾洒了满地。 “你不是,你不是媳妇,你是鬼,鬼!走开走开!别过来……”被惊吓到的李炯,浑身颤抖地将榻上所有能够着的东西都扔向素祁。 素祁一见情况不妙,怕他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屋外人惹出更多的麻烦,也来不及念咒,直接扑身上去,一手捂住他嗷嗷叫唤的嘴,一手拿起旁边的瓷枕狠狠砸向他。 李炯闷哼了一声,就倒在凌乱不堪的睡塌一角,人事不省地晕了过去。 素祁趴在李炯身上又侧耳听了一阵,确保屋外没有异样的动静时,才慢慢地从榻上起身。 她不屑地将视线从李炯脸上收回,嗤笑一声:“当真是个不中用的傻子。” 她很清楚,元神与原来的肉身不能分离十二个时辰,否则就将再也换不回去了。故而也没有多作耽误,从怀里取出一根半长不短的线香。 她将线香竖立于拇指与食指间,双目微阖,低声念着繁复而冗长的咒文,将将念了一半,那线香便无火自燃起来,袅袅的青烟从顶端散开,却并非直直往上升起,而是在空中悠悠的转了个圈,然后像是活物一般,顺着紧闭屋门间的细小缝隙,径直飘了出去。 待屋门外传来几声闷响,素祁才睁开眼,双手捧着燃着的线香,不急不缓地推门而去。 只见原本候在门外听传唤的几个仆从,眼下都倒地不醒。本就寂静安谧的夜色里,现在却连半丝虫鸣蛙叫声都没有,更是静得可怕。 素祁的嘴角,却是衔着意料之中的笑意,正了正手中的线香,顺着线香燃起的青烟所飘去的方向走去。 青烟像是飘在暗夜中的一条灵蛇,引着素祁在偌大的李府中任意穿梭。无星无月的暗夜里,整座宅院死寂沉沉的恍如墓地,而路旁随处可见倒地不起的仆从,素祁悄然地行走其中,甚似吸食凡人精血的鬼魅。 素祁看着青烟飘入一处荒废许久的屋室,她抬手在屋门上轻轻按了按,确定里面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的迹象,才推门而入。 屋内意外的空旷,只有内侧的窗旁置有一张案几,上面摊开放着颜色不明的布料,而从手中飘出的那缕青烟,正萦绕在那布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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