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臭。” 遂禾拽着狼狈挣扎的麻袋,面上难掩嫌弃。 不等她幸灾乐祸,那沾染泥污的圆球就又冲着她飞来,大约是距离近,这次球的速度很是温吞,还有些小心翼翼,生怕遂禾不要它似的。 遂禾拧着眉,接二连三的异常让她防备加深,但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思虑再三,她还是捏着鼻子揪住了圆球垂落的一条璎珞。 “绣、绣球真的选人了!剑尊放了一个月的绣球,今日终于有结果了吗。” 什么剑尊? 遂禾蹙眉。 “怎么是个金丹?早知道金丹也行,我元婴也就厚着脸皮挤过去拼运气了!” “她方才可是站在外围的,凭什么能选中她啊……靠,我的储物袋不见了,谁透了我的东西!” 遂禾被叽叽喳喳的人群吵得头痛,便从围上来的修士中随机选了一个人,问道:“什么绣球,你们在说选什么?” 被指中的人见她走了大运还一无所知,酸溜溜解释,“剑尊算到天水镇有他的有缘人,要收有缘人为徒弟,那绣球就是用来寻人的法器,挂在那边的阁楼上一个月了,今日选中了你,真是走了狗屎运。” 遂禾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一手提着麻袋,一手拎着外表花里胡哨的红绣球,一言难尽,“天底下哪个剑尊用红绣球收徒??” 这是收徒还是招亲,何况这收徒的方法也忒不靠谱,谁家收徒收金丹啊。 路人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哪个剑尊,整个上灵界能被称为剑尊的,也只有正清宗的洞明剑尊,那位可是清风朗月的人物,如今又代掌宗门,位高权重,能被他看上,你就偷着乐去吧。” “到时候和话本里一样,重塑仙骨,逆袭飞升,登上至尊位,万王来贺,妹子,苟富贵,勿相忘。” 这是哪门子话本? 遂禾勉强扯了扯唇角。 她怎么觉得剑尊收徒透着一股子阴谋味。 还逆袭飞升成为万王之王?别是挖心掏骨,拿她证道或者给白月光重塑金身吧。 毕竟她看的话本里也经常这么写。 遂禾一收拎着红绣球,一手拎着装剑的麻袋,有些不知道怎么收场。 正想着是不是偷偷溜走,喧闹的人群倏然一静,遂禾若有所觉,侧脸看去。 围观的人群不约而同从中间让开一条道路,他们屏气凝神,脸上带着或惊羡,或敬畏的表情,一眨不眨盯着缓步而来的青年剑修。 遂禾的视线也慢慢落在剑修身上。 男人形容冷傲,墨发高束,明月一般不染俗世尘埃。 他的脸上不带表情,仿佛一个无情无欲的仙家,他身上的衣衫颜色寡淡,仅有青白二色相互辉映,衣衫上的纹饰却十分繁复精致,腰间各种环佩偶尔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细碎的声响。 只有对上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眼睛时,才能察觉到他身上独属于剑修的锋芒,然而这样的锋芒在遂禾看来,远不及他这张美得几乎模糊雌雄的脸。 遂禾不自觉眯了下眼睛,随着男人走近,她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缓缓伸出手。 遂禾声音温和,“阁下何意。” 男人眉宇微拧,“我的剑可否归还于我?” 原来就是这人的剑无缘无故找她麻烦。 遂禾不着痕迹眯了下眼睛,提着麻袋的手却缓缓挪到身后,笑盈盈道:“什么剑,我没有见过。” 男人双目微沉。 遂禾毫无压力地耸了下肩。 这人的修为遂禾看不透,但能拥有一把有剑灵的剑,周身逸散出来的灵力有磅礴浓厚,他的修为怎么也在大乘,或许这人就是那个正清宗的剑尊。 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遂禾不以为意。 遂禾对上祁柏能面不改色,围观的人群却站不住了,和高阶修者在一起,他们周身的威压可不是说着玩的,已经陆续有灵力低微的修者离开。 祁柏垂眸,视线落在遂禾身后的手上,他再度伸手,骨节分明的手在她面前张开:“你手上的麻袋是何物。” 既然被发现,再欲盖弥彰便没有意思了。 遂禾神色不变,不急不缓道:“它故意找我麻烦,我还没有教训它。” “溯寒生性贪玩,它冲撞姑娘,理应给个教训,姑娘交还给我,我绝不会姑息。”祁柏正色道。 遂禾无意和高阶修者杠上,这臭麻袋她也不想总攥在手里,那把剑给的教训也勉强够了。 她正要应下,祁柏又说:“这绣球……”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迟疑。 遂禾瞥了眼绣球,语气从容,“看来这东西也是阁下的,正好一并归还。” 遂禾离家游历,只为求突破金丹的办法。 她懒得在这里耗费时间,便把手中的麻袋和绣球不由分说塞给他。 装剑的麻袋脏臭,时不时还滴下一滴不知名的液体,男人的衣角和双手也没能幸免地染上污泥,明月染尘。 祁柏长眉微蹙,有些茫然地垂眸看自己怀中的麻袋和绣球。 他的剑透过麻袋感应到主人的存在,嗡鸣声中难掩委屈和哭诉。 虽然是剑招惹在先,但修者护短,若是跟她计较套麻袋的事,还真说不清。 遂禾不想横生枝节,转身欲走。 “站住。”身后的人忽然叫住她,声音冷冽。 男人身形颀长高大,他逆光而站,阴影挡住他面上大部分神情。 “你既然被绣球选中,便是我们出自同源,可愿意拜我为师。”
第2章 祁柏话音落,不等遂禾有什么反应,围在旁边的修士先沸腾了。 “真的是祁柏。” “我就说吧!正清宗名门正派,一诺千金,说了收被绣球选中的人就绝不会食言而肥。” “金丹也收?不说收徒之后筋脉运行不同能不能教,万一人家有师父,岂不是横刀夺爱?” “这可是正清宗,还是剑尊,切,若是剑尊问我做不做徒弟,我当下踹了洞府里的老登,让我杀师证道都行!” 比起路人的沸腾,遂禾只是抿了下唇,没有立时回答。 祁柏话语冷淡,却没有想象中的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的施舍,这样的人很难让人厌恶。 天大的馅饼摆在眼前,她盯着祁柏良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别样的目的,只是这人太冷太傲,仿佛高山之上的雪,白色一眼就能看透,雪下是污泥还是寒冰却不能琢磨。 她笑了下:“我已经是金丹期,不收筑基以上的修士为徒,是上灵界不成文的规定。” 祁柏神情淡淡:“天下功法运行殊途同归,旁人教不得不过是道行不够。” 他的话太傲然,不光是叽叽喳喳围观的路人,遂禾也静默下来。 她在金丹停滞太久,出门求突破这些年,任由高阶修者欺压,说不想突破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她渴望极了,她想要突破的心不甘太久,丹田中分明早有了足够充沛精纯的灵力,悟性也不差什么,却永远摸不到突破的边,这本就是不正常的。 她在金丹困了太久,仿佛从入道以来,就囿于金丹桎梏。教导她的老道士总说她天资绝佳,丹田中蕴藏的灵力远超寻常金丹,越级挑战不在话下。 老道士常常惋惜她筋脉特殊,修为总会停滞在旁人不会停滞的地方,若能突破金丹,日后定有所成。 耳濡目染,她实在太想突破了。 若得剑尊亲授,或许困扰她多年的瓶颈就可以迎刃而解,何况祁柏身后还有正清宗贮藏的万卷藏书,那么多书,或许能找到对症之法。 得证大道是遂禾的执念。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她理智尚存,潜意识仍然觉得剑尊收徒有说不上来的蹊跷,她压着情绪道:“无功不受禄,我们素不相识,今日是初见,剑尊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姓,何以说出收徒之语。” 祁柏仍抱着绣球和剑,神色淡淡,“绣球是天阶灵器,被绣球选中之人与本尊同源,本尊所做是为帮扶同门之谊。” “何谓同源。”遂禾瞳孔皱缩,立即追问。 祁柏望着她,仿佛看出她的焦急,却不为所动:“血脉相同,传承相同,则为同源,我族略有特殊,同族之妖,千年来本尊也只见过你一个而已。” “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拒绝。” “不,”这次遂禾没有犹豫,她正了正衣衫,十分郑重地向祁柏作揖,“既是天道指引,徒弟遂禾,见过师尊,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师尊不要介怀。” 祁柏微微凝眉,似乎不解遂禾前后行为的不同,他没说什么,抱着绣球和麻袋,没什么情绪地说:“随我来。” 遂禾自然不是脑子一热,才认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做师尊,哪怕这个人是世间至强者。 系出同源。 世上竟然还有和她系出同源之人。 遂禾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这样的念头和突破修为比起来不相上下,认一个实力高强的修士为师就能解决她两个夙愿,她断没有拒绝的理由。 天底下怕只有她不知道自己的原型是什么,她若是人,为何寿数绵长,为何生来拥有灵力,她若是妖,为何无法化形,为何没有穿成的记忆。 收养她的老道士是知道她的原型的,却对此闭口不言,问就是一句时候未到,偶尔还要贱兮兮加一句,倘若她知道自己的原型,恐怕也不至于在金丹期十年不得寸进。 如今祁柏将巨大的利益摊开在她面前,就算妖族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告诉她此事有诈,赌徒也想试一试。 正清宗名门大派,万一就是天道掉馅饼给她呢? 二层楼宇之后就是正清宗在天水镇的据点。 说是据点,但这里更像是一处山门,依山靠水,在半山腰云雾缭绕处建有成群的空中楼阁,宗门实力可见一斑。 遂禾落后祁柏一步,默不作声打量着这位半路杀出来的“师尊”,这位师尊生得漂亮极了,只是剑修周身气势多凛冽,这位师尊更是如同立与惊涛海水旁的悬崖绝壁,旁人总会惊叹他冠绝天下的天赋和修为,敬畏于他是正清宗下一任尊主,从而忽略了他这副惊为天人脸。 她看了少倾便收回目光,状若无意开口:“师尊既然是剑修,原型定然和善用剑器的族群有关。” 她就差直接问祁柏他的原形是什么了。 询问对方的原形,对于妖族而言是极为冒犯的事情。 只是眼前的少女脱离族群成长,显然不明白。 祁柏脚步顿住,侧目回头:“并没有这样的说法。” 他淡淡看着眼前这个新收的小徒弟。 新徒弟和他平常接触到的修者十分不同,他身边的师叔师弟都是活了千年的老怪物,大多古板无味,日日循规蹈矩,个个都像是闷葫芦,她却截然相反,琥珀色的眸子在眼波流转间总是不经意泄出些许狡黠和明媚。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2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