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不见望秋一面再走?”见他这就要离开,谢寒衣不由问道。 李玄惑答得很是洒脱:“有你照顾,我一向放心,在蓬莱日日被他烦,如今也不少这一面。” 说罢,已抬手召出了本命灵剑,不过临走之前,他又回过头来,向谢寒衣道:“小谢,外面的世界,与蓬莱相比如何?” 谢寒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道:“大约各有各的好处。” 他在外面的世界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许多值得敬重的人,经历了许多在蓬莱不曾见过的事,还有……一个很喜欢的姑娘。 李玄惑闻言笑了一声,他没有再说什么,只道:“那也不错。” “走了。” 李玄惑拂袖一挥,剑光亮起,身形瞬息已乘剑而去,白衣翩然,如来时一般渺茫。 姬瑶还未醒,姚静深看向谢寒衣,含笑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谢寒衣点头,拦腰将姬瑶抱起,如此一来,还倒在地上的宿昀自然只能由姚静深接手。 低头看着宿昀,姚静深可疑地沉默一瞬,选择单手将还没醒的人拎起。 * 玄商,玉京城,长孙氏府中。 “她没有死。”长孙静抬头看向水镜中,说话时眉目投下一片难言阴翳,那双眼幽深不可直视。 镜中人轻笑一声,答得很是平淡:“是啊。” 她竟然还是活了下来。 谁能想到,她不仅从镇魔塔中脱身,还在跳下堕仙台后留得一条命,如今,连入梦花也没能杀得她。 长孙静对于这个轻描淡写般的答案显然不算满意,若非镜中人笃定姬瑶会死,他之前又如何会按兵不动,白白错过了出手的最好时机。 “你是在不满我之前的决定?”镜中人语调微微上扬,嘴边勾起讥诮弧度。 蠢货,这世上,最多的便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长孙静语气未有起伏,平铺直叙道:“卑下不敢。而今,又当如何行事?” 姬瑶既然没有死,他下一步该如何做。 镜中人状似认真地想了想,才徐徐回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便逃吧。” “她素来睚眦必报,如今既然她没有死,那要死的,便轮到你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喟叹意味,像是对姬瑶的性情体会颇深。 “这九州甚为广阔,若是你逃得够快,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长孙静沉沉看着镜中,神情仿佛山雨欲来,他开口道:“不过一个姬瑶,原来能叫你如此畏惧。” 在听到方才那番话时,他便知道自己已经做了眼前人的弃子。 但,那又如何? 他能站在这里,成为骁武卫的统帅,从来不是依托于他人。 镜中人并不在意长孙静的话,只笑吟吟道:“你若不信我的话,尽管随自己心意去做便是,就如之前一般。” 眼中分明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长孙静下颌紧绷,更显肃杀之意,他无心再多说什么,拂袖挥去空中水镜,转身便向外大步行去。 衣袍被风扬起一角,长孙静眼底似有杀机乍现。 逃? 真是可笑—— 他当然不会逃,他乃玄商上卿,骁武卫统帅,掌无上权柄,这天下想杀他的人何其多,又有几人杀得了他? 他倒要看看,这一次,是谁能杀了谁。 “将军。” 在长孙静出现在厅堂之时,原本跪坐在此处的数名骁武卫将领尽皆站起身来,恭谨地在他面前低下头来。 傅集也在其中,那张阴柔苍白的脸上敛去疯狂之色,看起来竟难得有了几分沉静,在面对长孙静时,他的姿态堪称驯服。 在被长孙静捡回长孙府前,他不过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乞儿,得长孙静亲自教导,方有今日。 可以说,傅集的一切都是因长孙静得来,所以他的确是条疯狗,不过这条疯狗从来不会将獠牙朝向主人。 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长孙静都会将他保下。 目光扫视过在场众人,能站在这里的,都是长孙静多年来的心腹,片刻后,他终于自袖中取出虎符,沉声下令:“传本将命,调骁武卫归玉京——” 在他话音落下之际,在场之人俱是神色一凛。 骁武卫常年驻扎在外,无国君诏令不可擅动,如今长孙静却要调拨骁武卫大军回到国都,而这显然不是出自国君命令。 如今,身为国君的宿昀尚且还在北地。 即便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此时厅中众人也未曾对长孙静的命令表达出任何质疑,在长孙静开口下令后齐齐躬身向他一礼,震声回道:“我等听令!”
第一百七十一章 长孙静带回玉京参与岁末演武的五千骁武精锐, 以雷霆之势控制了玉京城。 商王宫,大殿之中,当脚步声响起之时, 纪微飞快转动桌案上龙首状的酒樽, 身侧现出三寸见方的暗格。 她拂袖将几枚玉简扫落暗格之中, 随即将其恢复原状,又将桌案上奏报书简尽数打乱, 令一切看起来能更自然几分。 在她站起身来时,身着轻甲的长孙静自殿外步入, 目光锐利如盯住猎物的鹰隼。 纪微并未现出惊惶之色,那张并不算出众的容颜上一片沉静, 她冷声质问道:“长孙大将军着甲佩刀入王宫, 是欲罔上作乱么?!” “纪相说笑, 犯上作乱的另有其人,如今君上不在都城之中,本将不过是事急从权。”甲胄碰撞之声响起,长孙静抬步上前, 停在主位桌案前, 拿起那枚印玺端详。 他眼中看不出多少对王权的敬畏, 举止中分明透出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看着他的动作,纪微嘴角微微下抿, 紧绷的神色让人看不出太多情绪。 她不曾阻止长孙静, 纪微不过是个身无修为的凡人, 她当然阻止不了长孙静。在骁武卫士卒推搡中,她与众多朝臣被一道关入了偏殿中, 与外界禁绝联系。 比起诸多如惊弓之鸟般的大臣,纪微的态度堪称平淡, 作为宿昀最看重的心腹,她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径直寻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午后,有数骑自商王宫而出,手握诏令,未至夜中,玉京城四方城门已轰然关闭。 “玄石军犯上作乱,意图谋逆,玉京内外戒严,无令不可进出——” 随着这一消息迅速传遍玉京内外,城中大小世族一片哗然,略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信这个理由,但面对披坚执锐的骁武卫精锐,却是没有谁敢贸然开口分辨什么。寻常百姓更是紧闭门户,街巷之上已不见有多少行人来往,城中气氛沉闷而紧张。 不到两日间,玉京城已是风云突变。 同时,长孙静以诏令命玉京中数千禁卫包围了滁虞山玄石大营,命将离自缚请罪。将离自不会轻易听从一纸诏令,玄石军紧守大营不出,与禁卫成僵持之势。 骁武卫上下将卒共有二十万余,其中三万余是长孙静千挑万选出的心腹精锐,除先回到玉京的五千外,其余两万余精锐正自地方以最快的速度赶赴玉京,为长孙静效命。 另一边,北地之中,当姚静深几人回到驻扎的营帐中时,看见被他们带回的宿昀,周太后终于松了口气。 半日前,宿昀骤然被玄商王玺带离,身边内侍在发现他失踪后,自是不甚惶恐。好在有周太后在此坐镇,才能暂时稳住众人,未叫宿昀失踪之事大肆传扬开,引发动荡。 从雪山山巅一路折腾下来,宿昀也差不多该醒了,他自软榻上坐起身,揉着隐隐作痛的后颈,有些狐疑地看向谢寒衣:“我怎么会突然晕过去了?” 谢寒衣怀中还抱着姬瑶,此时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周太后上下打量宿昀一番,见他并未受伤,这才皱着眉头发问:“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北地天象突然有变,白日现夜色,持续数日的风雪又倏而消弭于无形,这怎么看都不合乎常理。 何况以周太后的修为,自然感觉到了自三千里雪山深处隐隐传来的异样气息,若非因为宿昀突然失踪,需要有人在此坐镇,她定会亲自前往查探。 “老祖不必担心,虽有些麻烦,如今已然都解决了。”宿昀只轻描淡写地回道,将其中艰险一笔带过。 此行不仅解决了眼前的问题,甚至往后,应该也不必再担心了。以一方玄商王玺换得如此,当是不亏。 宿昀抬头望向远处山巅的积雪,嘴边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宿氏与玄商做了这么多年旁人手中棋子,而今,也该轮到他来做执棋人了。 周太后不免有些莫名,宿昀说得实在太过笼统,令她微觉不满。 宿昀咳嗽两声,平复下呼吸后再看向周太后,含笑道:“老祖不必心急,我自会将一切,从头到尾,如数告知您与诸位族老。” 这便是不是姚静深和谢寒衣需要参与的事了,两人别过宿昀,带着姬瑶回到钦天营帐中。 不久,桓少白等人便在听闻消息后都赶了回来。 “阿瑶怎么样了?” 当看到姬瑶仍处于沉睡中时,几人的心不由都高悬了起来,直到谢寒衣再三保证她其实已经脱离了危险,如今只是因为气力耗尽,以沉睡加速伤势恢复,他们才暂时放下心来。 之前入梦花开的诡异一幕,着实将他们吓得不轻,好在最后是有惊无险。 桓少白等人心中其实有满腹疑问,包括姬瑶昏迷始末,长孙静背后的人以及北地异常天象等等,不过谢寒衣在与姚静深商议后,并未将一切如数告知,隐去了有关轩辕氏和姬氏神族之事。以他们如今的境界,知道得少一些,有时候反而会是件好事。 毕竟就算知道了,也无解决之法,最后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 叶望秋这才知道自己师尊原来已经赶到了玄商,不过只与谢寒衣见了一面便又匆匆离开了。他也不算太失望,毕竟前十多年,他天天对着自己师父,如今离开蓬莱也不过数月,也不是太想念那张脸。 北地风雪虽停,未曾酿成更大灾患,但仍有后续需要收尾,是以宿昀并未立时启程回归玉京。 钦天学宫其实此时有颇多事务需要处置,但姚静深也并未急于回到玉京,带着谢寒衣等人对北地黔首施以援手,行力所能及之事。 次日,君王营帐中,宿昀摩挲着自玉京城而来的奏报玉简,神情似笑非笑,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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