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你去后院的树后面挖一坛酒出来,算了,两坛吧。”她看了一眼人数,觉得一坛不太够。 池应一停,转身要去后院,“我去吧,李窈不知道哪些酒好喝……” “你来端菜。”岑欢幽幽道,“其他人回去坐下。” 四周安静了一瞬,池应认命的叹了口气,李窈扛起一边的锄头向后院走去,李奚也起身跟了上去。
第42章 紫玉鸢尾发簪 李窈不明白, 明明是来吃席的,为什么还没吃到就开始干活了。 后院中十分空旷,只靠墙的地方生着一棵一人可抱的桂花树, 绿叶绵绵、枝繁叶茂。 月光投射而下,将身后的影子拉长,斜斜的照在地上,李窈一锄头就挖在了影子头上。 …… 李奚抄手靠在关闭的雕花窗前,看着李窈一下一下的挖掘地面,又忽然停住,弯腰去拂地上的土。 “过来搭把手。”李窈说。 李奚走上去,李窈却退到一边, 示意他把酒坛搬上来。 这酒坛对于现在的李窈来说其实不算重,一次一坛也是可以抱起来的, 但李窈见不得李奚这么悠闲的看她工作。 李奚没有说话,从最底下抱了两坛酒上来, 沉默的将土坑填好。 李窈将酒坛上面的红封拍干净,又从袖子里掏出手绢细细的将酒坛面上的泥沙擦净, 抱着酒坛进去时, 菜已经摆好了。 岑欢眼睛亮亮的坐在最上头的华丽椅子上, 一招手,“来,喝酒!” 碗筷摆放整齐,酒坛一一传过, 岑欢一拍桌子,兴奋道:“喝!” 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 桌上就热络起来,或许因为都是熟人的缘故, 虽然寻常不怎么交流,但一交流起来,大家很快就能谈到一起。 “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唉。”第五律长叹一口气,饮下碗中烈酒。 李窈听不太懂第五律说的什么,他向来如此,文绉绉的,伤春悲秋;她只浅尝了一口,这酒很烈很干,喝下去的一瞬间烧喉咙,李窈没喝过这样的酒,捂着嗓子咳了大半天。 “喝水喝水。”岑欢招呼着给李窈递水。 李窈换了杯子,趁着众人唠嗑的空隙夹了一筷子红烧鱼,这鱼看上去很新鲜,四面点缀了翠绿的配菜和五彩的作料,筷子一杵,还能感受到鲜嫩鱼肉有力的回弹——李窈大惊失色。 鱼被李窈一戳,摆着尾巴飞出去,撞翻了一大盅乌鸡汤,泼翻了另一碗蛋羹,桌上静了一刹那,只剩那条垂死挣扎的鱼摆着尾巴,发出“啪啪”的声响。 李窈一手捉着筷子,一脸懵逼的看着活蹦乱跳的鱼。 “这鱼活着?”陈松脸色一变,他甚至看到了鱼身上片片反光的鱼鳞。 岑欢喝酒的手一放,笑眯眯的,“对对对,这样鱼才鲜。”说着伸筷子就要去夹鱼,池应抢先一步下了筷子,那鱼被两人这样一戳,在桌上划过,扑腾着飞到了符易怀里,尾巴上沾染的各种作料拍了符易一脸,又弹到地上。 宋汀立马喊道,“呀,这鱼掉地上了,不干净了,不能吃了。” 陈松连连点头,“对啊对啊。” 相思往碗里添了勺剩余的蛋羹,这个看上去最不可能出错,她吃了一口,眉尾抽了抽。 “怎么样?”岑欢问,“这几样硬菜都是我亲手做的。”她指了指桌子中间的几样炒菜和汤,满眼希冀,眼底闪着期待的光。 “不错,不错,”相思硬着头皮夸赞,喝了一口酒把嘴里的咸味冲下去,“很嫩,火候刚好。” 岑欢伸手要去捞蛋羹碗里的勺子,池应横插一手去夹对面的炒土豆条,送到嘴里嘎嘣嘎嘣的咀嚼起来。 “怎么都不吃啊,别这么拘谨啊。”池应说。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伸筷子要去夹周围一看就是食堂打包的食物,“光吃那个能吃饱吗?” 池应嚼碎嘴里最后一根土豆条,皮笑肉不笑,“可不能浪费了宗门的资源啊,诸位。”他把腰间的算盘拍到桌上,“这满桌子菜大家可不能剩下啊。” 威胁的气息扑面而来。 “后山还缺打扫的弟子呢。” 陈松筷子一转,夹到了菜盘子里的鸡腿,“这鸡腿一看就好吃。” 宋汀也捞了一勺蛋羹,“这蛋羹看着也不错,我尝尝。” 符易犹豫着把地上的鱼捡起来,宋汀一把压下他的手,咬牙微笑,“脏了,不能吃。” 李窈也伸筷子夹了个土豆条,岑欢亲热的同她介绍,“我切土豆丝花了好大的功夫呢。” 看看碗里手指粗的土豆丝,李窈眉头纠结,最后还是放到嘴里。 一股生油的味道在空腔弥漫,一口咬下去,嘎嘣脆——土豆还是生的。 勉强吞咽下去,李窈喝了口水漱漱口,再看身边的李奚,正慢条斯理的吃着菜:他每样菜都夹一点,吃的慢慢悠悠的,眉头舒展,表情淡定,时不时还露出了然的神色,仿佛和李窈吃的不是同一桌菜。 “你还好吗?” 李奚的玉牌闪了闪,他慢悠悠放下筷子,看见李窈发来了信息。 “?”李奚不解。 看上去还挺正常的,李窈觉得很怪,于是又看了一眼,问他,“怎么样?” 李奚:“饭菜?” “对。” 李奚:“和我平常吃的不一样,这是新的菜式?” 食堂里汇聚了各地的菜,汤汤水水的、干干巴巴的、清清淡淡的、麻麻辣辣的,什么都有,李奚抢饭失败后每次都只能吃干干巴巴的冷馍馍和只剩下佐料配菜的锅底,久而久之,李奚都快记不清其他菜的味道了。 以前在桐城的时候,李奚早上会去买对面包子铺的包子,中午会去旁边的面馆吃面,晚上李奚不太出门,偶尔给自己煮几个蛋吃,更多时候不吃。 想到这里,李奚问李窈,“有地方卖蛋吗?” “蛋?”李窈不知道哪儿卖蛋,但是她很好奇李奚要蛋做什么,“你要这个干嘛?” 李奚:“吃。” 李窈想起初见时那一碗糖水蛋,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么有本事,连个蛋也找不到?” 李奚垂下眼眸,“何必为小事劳神费力。” 桌上乱成一团,众人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了,纷纷举杯庆贺,试图通过灌醉岑欢来逃避吃菜。 “欢姨,长命百岁。” 李窈也跟着举杯,笑嘻嘻的祝贺岑欢,“祝欢姨早日还清债务,一身轻松。” 岑欢十分满意李窈的说辞,笑眯眯举杯,众人趁此机会一转话题,相思最先说话,“池应师兄不说点什么吗?” “对啊对啊。”陈松跟着起哄。 纪阳羽“哗”一收扇子,一脸高深莫测,“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居泠小声问,两颊飞起醉红,鹿眼水汪汪的。 池应目光一扫,纪阳羽讪讪道,“我记错了,没什么,自罚一杯。” 不久,居泠看完玉牌上的消息,慢吞吞放下玉牌,又喝了一杯酒,“池应师兄给欢姨买了礼物啊,在哪里?” 李窈震惊的看着她,居泠寻常说话声如蚊呐,一见人就脸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却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向池应伸出手。 “我还没见过那么贵的……,能给我看看吗?” 池应面无表情的拨了拨算珠,纪阳羽一把捂住居泠的嘴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居泠她醉了,说醉话呢。” 相思几人忙不迭点头,急吼吼举起酒碗要继续喝酒,“池应,你跟我来。” 岑欢忽然起身离席,池应在原地坐了会儿,也跟了上去。 几人这才互相挤挤眼,将喝醉的居泠和调换到不喝酒的李窈身边,六个人伸手划拳,输的人喝酒或者说秘密。 陈松屡次输掉,屡次爆出惊天大瓜。 “景棉师姐和刘素师兄闹翻了。” “上次考核月,刘素师兄被景面师姐打下擂台,觉得师姐特别不给他面子……” “周怀师兄上次追求烟长老,被烟长老痛扁一顿,丢去了后山禁地面壁思过。” 李窈正支着耳朵在一边听闲话,伸手替居泠整了整头发。 后院距前厅并不远,前厅吵闹的笑声和交谈声却一点也没传过来。 岑欢在埋着酒的树下站定,低头看着脚下翻新过的泥土,问池应,“礼物呢?让我看看。” 池应的手摸索着袖袋里的木盒,没有回答。 岑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于是转过身看着池应,“怎么不说话?舍不得了?” “舍不得干嘛要买?” 池应沉默着,毛月亮挂在天上,天色都灰扑扑的,将周围铺上一层暗色,有夜风吹过,将岑欢淡紫的衣摆吹起,裙摆上绽开的大朵鸢尾栩栩如生。 “没买……”池应说,“不是买给你过生辰的。” “哦。”岑欢的声音骤然冰冷,语气也极其不悦,“那你不早说?” 两人在夜色中沉默的对立,岑欢看着池应,越看越觉得生气,她不知从腰间取出了什么,猛然朝墙外一掷,语气不善,“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你可以走了。” 岑欢向前厅走去,听见身后传来两声脚步声,又停下了,池应说,“这是我的住所。” 岑欢有些恼怒,“租金明天付你!别来打扰行不行?” 她看了一眼新翻的泥土,继续说,“酒钱菜钱以前用你院子种菜的租金全还给你,菜不要你就拔了,农具不要你就丢了,我明天就出任务去赚钱!” “你也没必要为了每个月那几个钱跟着监视联系我了,我岑欢言而有信,不会死在外面逃债的!” 岑欢一甩袖子,后院的木门被她摔得震天响,李窈吓了一跳,伏在怀里睡得正香的居泠迷迷糊糊睁开眼啊了一声,复又睡过去。 岑欢怒气冲冲的从后院出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又拍开一坛酒,怒饮了五六碗才将碗一拍,“你们在玩什么?” 李窈看着,觉得陈松他们也喝的有点迷糊了,眼神都在飘,闻言笑嘻嘻的问岑欢要不要一起,于是六个醉鬼继续嘻嘻哈哈的划拳喝酒玩游戏。 李窈在边上只觉得困意涌来,推开面前的盘子碗碟忍着困意擦干净,伏在桌上睡去了。 深夜,欢声笑语碰杯声从院子里传来,李奚饮酒的动作一顿,眼神向着通向后院的那扇木门看去:那里似乎很快的闪过一个人影。 池应将门轻轻关上,迎着不太明亮的月光打开了木盒的盖子,一只漂亮紫玉簪反射着月光,簪身凹凸不平,盛放的鸢尾雕纹布满玉面,池应看了看,又合上盖子,只两眼看着月亮,沉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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