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现在出去,处理掉元笑的身体,我便可以保证,他永远都会处于这般美好的现实之中,永远不会再陷入噩梦的泥潭。” 条件是,他永远都是威胁她的筹码。 元无忧最后看了他一眼。 刹那之间,元无忧再次回到了现实。 只有一刹那,只有眨眼都没有的工夫,元无忧却就抓住了这一刹那,忽然捏碎了手腕上的驻梦珠。 那是徐慎之曾给她的。在元笑还被误会的时候,徐慎之将驻梦珠给了她,言道这珠子漂亮,本也是给她用的,放在她这儿也好。 也就是说,这里面装着的是需要元无忧与元笑一同参与的梦境。 徐慎之的能力,与温止寒是有相似之处的。某种意义上,二人都是将精神带入到的虚幻的世界,只不过一个是梦境,一个是基于精神本身构建的精神世界。 说来……竟也算是大同小异。 徐慎之为人谦和,从不炫耀,但其实……他的能力真的很强。 元无忧希望,他的能力能够强过温止寒。 对不起……这里面没有任何一个美梦,新的梦境还不如你方才看到的幻影。 但我不会让你成为任何人的筹码。 * 见得元笑从马背纵身跃下的时候,夏青的心很重地跳了一下。 没有人不认得面前的年轻人。他还很年轻,距离而立尚有五年,却已是身经百战而战功赫赫的青年将军了。 所谓时势造就英雄,在蛮夷入侵的这些年里,有能者必能崭露头角,年龄辈分再也成不了束缚。元笑麾下有太多比自己年长的莽汉,各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却没有一个人不服头顶上面容斯文的年轻将军的。 实际上,再斯文,毕竟是征战已久,年轻人也是满面风霜的。距离上次离开,他的面庞又被晒黑了不少,掌心尽是厚茧,身姿臂膀却又结实挺拔了许多。 如此模样,让他更添了许多男人的气概,不知叫多少女子夜不能寐,粉面含春,恨不能把手帕香囊塞到他的胸口里去。 夏青自然也不能免俗,低着眼睛,面红耳赤,连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心跳砰砰咚咚像在打鼓。 说来,将军竟独自一人回府了……此次得胜归来,将军战功卓绝,当是要被夹道欢迎,再御前封赏的。他竟一声不吭地独自一人提前回了府。 夏青知道他为什么急着回府。 必然是为了那位的。 可那一位…… 那一刹那,夏青砰砰直跳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情愫说不清是悲悯是悲哀。她嗫嚅着,见元笑一脸欣悦急着往府里走,到底还是开了口:“将军……夫人她……” 她以为她能开口,却就停在此处,再说不下去了。 见她如此,元笑停下脚步,手指微微攥了下缰绳,眼眸垂了下去,显然已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片刻之后,他抬起眼,看着面前不知所措,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侍女,勉强勾起了唇角,轻声道:“与柳公子在一起,是吗?” 夏青没有否认,却仍旧没有说话,半晌才开口:“夫人现下……在府里。” 元笑便明白了。 她已将他……带入府中了。 元笑紧紧地攥着缰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勉强提起了唇角:“我知道了。去照顾夫人吧。” 夏青心中的悲哀,刹那间便又涨了许多。 夫人哪里还用得着她照顾呢?她一大早就将她支开了,连脸都是与那柳月风嬉笑着一块儿洗的。 将军却仍念着他,念着要人照顾她。 夏青垂下了眼睛,什么都没说,默默称了句是。 元笑屏退了下人,自个儿牵了马,将这战场上的伙伴牵回了马棚里。 他一直攥着缰绳,闭着眼,将额头靠在了马脖子上。 那马好像知道什么似的,扭过头,舔了下他的脸。 他就又笑了笑。 他知道这世上有许多许多不如意。 但他还是很想见她。 迫不及待地,甩下一切欢迎和庆典地,想要见她。 他摸了摸马脖子,令人照顾好爱马,便匆匆离去了。 他没去找元无忧,而是先回了房。 他与无忧是正经夫妻,曾也是同房的。他仍记得迎娶无忧的那一天,八抬大轿,锣鼓喧天。人人都说一介庶女并不值得,说以她家的门第,便是嫡女也配不上他。他却厌恶他们用那般无所谓的事情评判她。什么门第,什么嫡庶,她就只是她,是他心尖上的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 他散尽千金,为她举办了一场整个京城最为盛大的婚礼。 那天晚上,他掀起盖头,明亮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他的脸庞通红,手心发汗,在战场上也不曾颤抖过的手几乎连喜秤都拿不住,耳边咚咚咚咚只能听到自己过分吵闹的心跳。 那是他此生最开心的日子,直至死亡也不会忘怀。
第97章 那之后, 无忧其实也是……疼惜过他一阵儿的。 她与他一起赏月,一起看花。 她亲过他,抱过他,见他面红耳赤, 坏心眼地逗弄过他。 她做了许多, 许多让他每每想起都会心潮澎湃, 心跳加速的事。 他想,他这一辈子就都是她的了。 他一辈子都会陪她做这做那, 任她坏心逗弄, 把他的真心,他的躯体, 他的年华, 他的一切都给她。 可她却很快地……就不想要了。 他奉上的一切, 她都不愿再看上一眼了。 她很快不愿与他住在一起,说是需要一个人的空间。他只能搬出去, 却又不肯搬远,便住进了她旁边狭小的下人房中。 她很快连看都不愿意看到他, 好像他的一切都好像只会引起她的厌烦,让她频频皱眉, 不愿靠近。他便只能离她远些,远远地望她。 她对他的爱, 似乎就只有那短暂的数月罢了。 她很快寻得了一个新的男人。 那是个乐坊的男子, 名唤柳月风,生得俊美异常,弹得一手好琴。 那是与如元笑这般的少年将军截然不同, 却也云泥之别的人。 元笑在自己狭小的下人房中坐下, 从抽屉中拿出了香粉来, 对着镜子,细细地擦粉。 他不喜欢这粉的气味,也不喜欢将脸抹白,可这是时下乐坊最流行的装扮,乐坊的男子几乎人人都擦。他便也细细地擦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的脸在沙场中又晒黑了几分,比过往还要难遮。他便点起灯来,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地抹,竟比在军帐中研究地图还要用心几分。 他手下无数驰骋沙场的将士们怕是做梦都想不到,深得他们敬重的元将军,竟会用香粉抹脸,将自己的脸抹得像雪一样白。 好容易将脸庞抹白,脸上的疤痕却还是很明显。 那是一道刀疤。敌军的将领差点一刀砍下了他的脖子,好在他灵敏地躲了过去,幸之又幸地只留下了一道伤疤。 这疤并不狰狞,非要说的话,还给他添上了许多阳刚之气。但无忧是很不喜欢的,所以,他又拿出了一个妆盒来,蘸了里面的膏体,一点一点抹,细细地将疤痕遮盖了下去。 再扑香粉,那疤痕便隐入妆下,再看不到了。 待全部做完,元笑深麦色的脸庞已经被抹得雪白。非要说的话,这样其实是有一些不伦不类的,但若要将他的肤色盖下去,便也只能如此了。 上过了妆,他又脱下战袍,换上了一身长衫。再对镜自照,便俨然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了。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模样生得好,天生一副俊俏公子的相貌,映在铜镜中的身影其实甚是俊秀端正,却始终有些用力过猛,不伦不类。 那全都是他竭力向着她的喜好靠近的模样。 他将衣服整理得一丝不苟,细细地检查了自己在镜中的模样,这才离开了房间,快步向庭院走去了。 夏青说,她正与柳月风在庭院中赏花。 元笑赶到的时候,元无忧赏花已经赏到了柳月风的怀里。 元无忧躺在柳月风的怀中,随手扥了个葡萄,逗弄似的抬手送到了柳月风的嘴边。柳月风欣然接受,将那葡萄含入口中,顺势舔着元无忧的手指,眼睛微微眯着。 任谁看来,都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眷侣吧。 元笑站在一旁,手指捏着衣袖,又缓缓放了开来。 “无忧,”他轻声开口,“我回来了。” 听得动静,元无忧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柳月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元笑雪白的脸,不由得发出了极低的一声嗤笑。 那香粉确实很不配他。和面容甚是俊美白皙,略施粉黛更显文雅的柳月风一比,便更能显出不合适来。 “元将军,”柳月风一手抱着元无忧,一手挥了挥,招呼他,“来,坐。”倒像他才是此处的主人似的。 他不过是一介乐坊乐师,与战功赫赫的将军可谓是天上地下。可他深知元笑软肋,深知这府中是谁做主,竟能如此有恃无恐。 元笑垂下眼,坐到了柳月风的身侧。 那里离无忧近一些。 “听闻元将军又打了胜仗?”柳月风笑着与他寒暄,手指勾着元无忧的头发,轻轻地转。 元笑撇开眼去,不想见他的举动,不想与他说话,却又怕太过冷遇,让无忧不悦,连靠近他们都不行了。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摘了颗最大最好的葡萄,把皮剥得干净,送到了元无忧的嘴边。 他总这么死乞白赖地粘着,元无忧可烦着他呢,头一撇,不理睬他。 元笑怀揣期望地擎了一会儿,见她真的不要,便垂下了眼眸,讷讷地将手收了回来。 元无忧不想见他,也躺得累了,便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往湖边走去,看湖景去了。 柳月风含着笑意,悠然跟上。 元笑迟疑了一下,也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说来,这湖还是元笑让人开的。无忧不喜府上少水,想要个大湖,他便请人去开,硬给她建出了一片湖光秋色。 他为人俭朴,鲜少铺张。唯有她的愿望,他从来都不计钱财。 无忧果真是喜欢这片湖光的,时不时会来看看。可那硬生生给她建出了一片美景的人,她却不知何时,变得见也不想再见一次了。 无忧从来都是个淘气的姑娘,儿时淘在面上,大了淘在里头。看了会儿美景,她便拾了块扁扁的石头,打起水漂来。 柳月风在旁笑着助阵。元笑则低下头,四下给她寻了些极合适的石头,送到她的手边去。 她却铁了心不喜欢他了,并不理睬他,兀自要柳月风给她找石头去。 柳月风便给她寻来了几块。 他的眼力不及元笑,本身也不过玩乐,不比元笑上心,找来的石头便也没那么好用,只能打起那么两三个水漂罢了。元无忧有些不服气,从柳月风那里拣出了最合适的石头,又上前了几步,想要好好地打上那么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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