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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这般聊着，爬几层石阶好像也不怎么费力了，很快齐奂就走到了福山寺。 济生生已经到了，也问清楚了他们要见的人现在在哪里。 “郑丁现在是福山寺的法师，今天正好是驱鬼日，所以做的是驱鬼的法事。”济生生往某个方向指了指，“我买了最后一个名额，情侣的。” 济生生说话比齐奂还要省力，他都不跟人寒暄打招呼的，一上来就直接点题。 “好，你俩去。”谷箪也迅速进入状态，“可以吧？” “可以啊，不过驱鬼是......干什么？”齐奂只知道自己要来见一个家伙，牵扯到了何琯和她手底下的灰色风水产业。 因为对方的僧人身份和清白案底，警方不好调查，便让没有编制的齐奂和济生生先来探探。 “驱鬼是干什么啊。”济生生明显不信这种怪力乱神，“心里有鬼，是为愧，驱鬼自然就是消愧咯。” 齐奂挑了挑眉，“噢，正经的？” 济生生笑了一声，“我又非鬼，哪里知道，要不然你去听听好了。” “好啊。”齐奂往那门口一凑，并没有人拦她。 毕竟驱鬼这种事，每家各有不同的需求，但统一都觉得是件晦气事，便也很默契地互相避开了，没到时间的话，谁愿意进这屋里。 别是自己的鬼没赶走，又撞了别人的鬼，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齐奂仗着八字硬，偏就进去听了墙角。 堂中坐了一家三口，是中年夫妻和二十岁不到的儿子。 他们对面应该就是郑丁法师，看起来平平无奇，慈眉善目，约莫有六十几岁。 法师跟前放了一个小盒子，是骨灰盒子。 齐奂找了处不惹眼的地方，唤出系统要看那盒中逝者的报告。 死的是个姑娘，比齐奂年纪要小一点，才刚二十岁，大半夜在福山大桥上一跃而下，自我了结。 一家人觉得这般结束性命不算光彩，所以葬礼办得也很草率，遗体很快就被火化，也送到了福山寺这边超度送葬。 但这几夜家人们都睡不着觉，一闭眼就看到整个家烧了起来，是以觉得女儿冤魂不散，特来驱鬼。 齐奂简单看了报告上的基础信息，然后听着那一头，女孩邓小芳的家人们正在跟法师说自家的情况。 “我们家是传统教育，收入也很普通，每天开店很累，可能是给孩子的关照物质大于精神了吧。” 说话的人是母亲，看起来气色还行，略有打扮，穿得也颇讲究。 【嗯......其实按道理来说，只要是健康的家庭环境，就根本上升不到对比物质和精神的程度，甚至说物质到位了，孩子的精神总不会有问题。】 一家人互相爱着的话，穷点也是能苦中作乐，谁家养小孩又会特意去比对物质和精神的比例。 【但是没办法，这个家庭，它不健康。】 【虽然这对夫妻说的是给孩子的关照物质大于精神，但实际上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他们都只给了儿子，没给女儿噢。】 【明明只差两岁不到，却一个养在身边，一个寄养在姥姥姥爷家耶。】 邓母面露尴尬，“呃......对，因为实在很忙，所以顾不上看住两个孩子，大的就放到我妈妈那里去了。” 【很忙，但两年生了两个，很忙，但把更小更皮更难照顾的男孩放在身边。】 “我们每个月...咳咳，每周，每周都有去看她的。”一旁的邓父连忙找补。 他们都不明白这突然响起的心声是什么神通，但这是法堂，他们根本不敢有多余的反应。 法师让他们说清楚女儿的事，他们就只管说清楚女儿的事。 【说谎啊，就是每个月，至少是每个月，有时候路过都懒得拐进小区看一眼，生怕女儿吵着要跟他们回家。】 “女孩子爱哭，多去看她了怕她就想着家里，只能狠心少些去看她，我们也是想她独立一点，还有就是盼着她能专心念书嘛。”邓母苦着脸，光从表情来看，倒也算是挺悲伤的。 【噢，那你们想过她为什么想着家里吗？还女孩子爱哭嘞，那男孩子不爱哭咋不把男孩子搁姥爷那去啊，男孩子不该更需要早点独立吗？】 【至于念书嘛，嗯，确实邓小芳这孩子书念得不好，啧啧啧......但她弟弟也半斤八两吧，虽然说姐姐还真的更差一点，行吧，这点是事实，倒没说谎。】 “对，芳芳念不好书，所以后面也没让她读下去。”邓母仿佛终于寻到了一点能讲下去的豁口，赶紧往下继续，“我们家也不求孩子多上进，不会念书就学点傍身的技能嘛，没关系的。” 【那儿子念不好书为什么还非给他出大价钱读私立高中呢，女儿没考上普高，就直接安排职高了？端水都端不平。】 “是芳芳那孩子自己想要学那个的，学那个什么......”邓母却忘了女儿职高到底学的是什么，她望向自己的丈夫，丈夫也很茫然。 竟是当弟弟的还记得，“护理，你们还说老了可以——” “——咳咳咳，对，对，芳芳她有耐心，手巧，学护理正好。”邓母赶紧把话接了过去，还给儿子递眼色，让他少说话。 【呵呵，邓小芳明明想学美容美发的，是你们说学这个不正经，还是学护理最好，非让她选，不然就职高也别上了，上了也是浪费钱。】 【啊，好鸡贼，然后在女儿妥协之后，还以提前锻炼为由，把照顾弟弟的工作也给了她。】 齐奂抬起头往弟弟邓小勇的方向一瞥，那小子膀大腰圆的，也不知道这把年纪哪里需要照顾。 【噫，所以也不是女儿长大了或者是夫妻店铺生意不忙了，这两年终于舍得把邓小芳接回来的缘故，主要还是因为邓小勇上高中了，需要有人照顾起居，以便他好好学习。】 邓母面不改色，似乎已经习惯了那心声，“芳芳那孩子其实很乖的，她看弟弟学习辛苦，总是主动照顾弟弟，为我们分担。” “对啊，她这么懂事——” “——哪有啊，她起得很晚。”邓小勇打断了父亲的话，“只要那天没班，她都睡到十点，十点我都饿死了，不过我可没吵她啊，你们怎么不夸我懂事。” 【嗯，一开始确实是邓小芳主动照顾的弟弟，毕竟那是自己的弟弟啊，而且邓小勇那小子寻常待姐姐也还可以。】 【邓小芳念职高也确实没有邓小勇念私立高中压力大，所以她是愿意稍微照顾照顾弟弟的。】 但到底两个人也就差两岁不到，都是爱玩的青葱年纪，那夫妻二人却要求邓小芳全面接手家务，做饭打扫，洗衣叠被，有时候忙完家务，还会被临时喊到店里继续帮忙。 所以在邓小芳毕业了开始需要找工作的时候，这一家子的问题就爆发了。
第99章 报告99 邓小勇刚开始念高中的时候，邓小芳还在职高混着，说实话她学得确实不用心，所以也不忙，压力不大，倒也愿意在家的时候照顾照顾弟弟。 但也不能总要求她只在家照顾弟弟啊，她也才二十不到，她也想出去玩，亦或只是在家待着傻乐。 【邓小芳幼时寄人篱下，跟姥姥姥爷住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总干活，回了自己家还得继续干，很快就觉得受不了了，便计划着毕业后赶紧找工作，争取早点搬出去。】 邓母一边观察郑丁法师的表情，一边自顾自地说下去，“芳芳她啊，念完书不是一直没找到好工作嘛，我们想着可能是没有社会经验，跟外头人处不来，就想让她在店里帮忙，也历练历练，自家店总不会让她吃亏嘛。” 【亏死了好吗，做白工还挑挑拣拣。啊，所以这孩子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主见，她很快拒绝了家里人给的“锻炼机会”，坚持自己去找了工作。】 “哈，她找的什么工作啊，服装店看衣服的。”邓小勇笑了一声。 邓父拍了拍儿子的膝盖，“注意点态度。” “本来就是嘛，她去那里就是为了拿衣服自己穿。”邓小勇一副嫌弃的模样，“还给我拿呢，谁稀罕啊，几十块一件的衣服，我哪有脸穿出去。” “咳咳，咳。对，芳芳那孩子后来去了服装店工作，挺好的，每个月一千八，给一顿午饭，离家挺近的。”邓母赶紧提高音量，不让邓小勇再发挥，“她做得挺开心的，我们也就没什么意见，虽然赚不到大钱，好歹也能养活自己。” 【既然知道她不是在赚大钱，怎么好意思还管她每个月要一千啊，谁家女孩子用八百块能养活自己啊，是真的只要活着就行吗？】 “是，是要培养她的孝心和责任感，所以才让她交一点钱，我们替她保管的。”邓父忙着解释，“小孩子刚赚到钱，容易学坏，我们当家长的也是怕她走歪。” 【噢，居然是这个缘故吗？居然是因为听说邻居女儿出去打工了之后独立了，就不想着嫁人生孩子了，所以认为女孩子有钱就会不结婚，故而才管邓小芳要走一半的钱？】 “一个月就赚一千八也不实际啊，嗯，我们还是想着芳芳该寻个好人家，踏踏实实过好日子的。”邓父说完，又急着摆手解释，“但我们没有逼婚啊，孩子才多大啊，我们是怕她看电视学坏而已，没有说非要她马上嫁人的。” “是啊，家里对她很宽松的，她后面服装店也不太愿意去了，在家歇着我们也没管，知道孩子不痛快，也尽量让她自在了。”邓母补充道。 “她就是想自己出去住。”邓小勇小声喃喃，“她不乐意跟我们住一块，她想住那种单身公寓，一个人一只猫，一觉睡到大中午，呵。” 【呵什么？这生活不好吗？】 【莫非是跟你住，一个人两头大，早上五点就要醒才好？】 【啧啧啧，不仅早起给弟弟做饭，喊弟弟起来后给弟弟收拾床铺，还要送弟弟去上学？他几岁了为什么要姐姐送啊？啊？因为书包太重所以得有人帮忙背？】 【离谱！只要弟弟饿了，大半夜的就算在痛经也要起来给弟弟做宵夜，毕竟弟弟是正经高中生而姐姐只是个看服装店的对吧？好啊，这种生活才美妙对吧？】 邓小勇听罢，却一点也不觉着那声音是在阴阳自己，他居然点了点头，“确实，我姐就是这点不好，她不上进啊。要是跟我一样把书念好，思想眼界再开阔一点，也不可能要走绝路的。” 【生在这种家庭两眼一抹黑，眼界要怎么开阔。】 “她跟我说过不想活了的，她说自己挺没用的，感觉自己的生活会一直这个样子。”邓小勇懒洋洋地说，“我觉得她在自我认知上还是可以的。” 【我的天，所以姐姐选择跟弟弟诉说，弟弟却没有开解她，反而赞同姐姐，告诉姐姐她没想错，她的生活确实只能这样没意思地过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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