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客气笑笑,手里还拿着那份文件。 封面偌大的“离婚协议书”五字映入眼帘,化妆师急急收回目光,竟是一眼都没敢看,额头乍得惊出冷汗来,扫上眼影的手还是稳得如同操刀医生,工作半点不出错。 秦望靠着这五个字收获了安静。她低头再度翻阅,指尖摩挲着空白的那处签名。 她快要自由了。 无论是属于她的还是不属于她的,秦望一分一厘都不要,谈不上出于气节或是自尊,她要的是干净。 断得干干净净,让她再世为人。 ----
第7章 家宴 ==== 紧赶慢赶地结束了工作,忙碌的一天还不算彻底过去。江凌坐上车,便暂时将工作搁置,转而关心起家中事务。 那就是今天晚上的家宴。 听助理汇报说太太已经出发,会比他先一步返回老宅。上门礼物已经备好,在初次见面的大少爷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已交代,太太心里应当能够有分寸。 周茉坐在副驾,掏出化妆镜补妆,她没故意听,耐不住话钻进耳朵里。 她翻了个白眼,没人看见。 周茉很喜欢老板家里的那位漂亮太太。听说是南边小镇子里出来的孤女,人长得好看,念书也用功,在学校里的成绩非常之好,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江太太婚后回归了家庭,既没有在学业上继续深造,也没有选择进入职场。 嘴巴坏的男人们讥讽她是“上不了台面”、“小家子气”,周茉跟在哥哥屁股后头多时,早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心思。 其实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分明嫉妒江凌嫉妒到发了狂,还是要硬着嘴说那位江太太如何如何花瓶草包。 周茉第一次看到秦望是在一个狼狈的晚上。她扶着醉的一塌糊涂的上司登门,蓬乱着头发穿着棉麻质地睡裙的秦望打开门迎他们二人进屋,声音软而轻,有黄莺的婉转。 她有着非常古怪的气质,如云似雾,美得叫周茉恍惚。 急急回过神来,周茉不得不给上司擦屁股解释晚归和醉酒的原因,唯恐江太太心里不开心。 听说是新婚不久,丈夫却这样一门心思扑在生意场上。 似乎是被说话声惊扰,周茉被人高马大的上司轻巧拨开,她看着男人一把将妻子搂紧怀中,当着她的面亲上妻子的侧脸。 秦望的表情中透露出无措和惊慌,似乎是为丈夫孟浪的举动感到羞涩,她既要应对丈夫,还要抽出空闲来同周茉告别。就连周茉的心中都不禁泛起怜惜。 毕竟江太太又美又温柔,几乎像是被精心养在高塔上远离尘世的公主。周茉在职场灰头土脸地打滚,靠着哥哥的人脉勉强站稳脚跟。她对江太太婚后的处境也有所耳闻,既不用工作,又因为性格内向不爱社交,成日待在家中,难怪娇养至此。 周茉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样的说辞,却总是隐约感觉不太对劲。 比如今天。 被总裁助理全权包办的上门礼物,面对丈夫的兄长还要背耳提面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不就是一个——花瓶? 他们就好像默认在没有提醒的情况之下,秦望什么都做不好似的。 可她明明是毕业多年后还依旧被授课老师提起的优秀典范,成绩拿到今天也足够亮眼。周茉在无数专业课老师口中听到过秦望的大名,起初不懂得为何那么优秀的学姐被提起时,老师们的口吻总是骄傲中掺杂惋惜。 如今,多多少少明白了。 因而周茉不喜欢总助前辈提起江太太的那副轻视的口气。 上行下效,看透了总助对江太太的不重视来源于上司的态度,周茉连带着江凌也讨厌起来。 入职数年,连自己的妻子都草率对待的上司,终于靠着一己之力打碎了他在初入职场的周茉心中的滤镜。在工作能力上,江凌无可指摘,但私下里似乎并没有传言中那样值得让她崇拜。 可惜她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秘书。周茉只敢在心里暗暗吐槽,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闭上嘴夹着尾巴做人。 江家。 “怎么自个儿来了?阿凌呢?” 江夫人来年就要过五十了,看上去依旧保养得宜,端坐上首,秦望将礼物奉上,柔柔解释道:“他工作忙,一会儿就过来。是我等不及想见妈了,先一步来看您。” 江夫人笑了笑,眼角蔓开一片细纹。 她很瘦,伶仃的手腕上挂着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太瘦弱的人纵使容易撑不起贵重珠宝,放在江夫人身上却半点不违和。 江家偌大的家业都是靠着这位女强人撑起来的。近年江夫人虽已退居二线,放权于幼子,但对生意场上的事情半点没有松过,始终是江氏的定海神针。 “你总爱哄我。” 话语亲昵,江夫人伸手招她过去,秦望亲热地靠着她的手臂,对上江夫人的目光时如同看到一匹正值壮年的母狼。 她深黑的眼眸细看竟在灯光下折射出狼一般深邃的绿来,江夫人意味深长道,“平素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难免寂寞。也该有个人陪陪你了,你说是不是?” 秦望不接这话,仰着脸笑。 宝蓝色最显白,衬得她浑身肌肤赛雪,像阳光下大团的芍药,如玉生光。秦望爱装傻,江夫人也不强求,惯例似的象征性催一催也就过去。 “好了,先入座吧,马上阿砚那孩子也快到了。你还没见过他吧?我也没跟你提起过。” 提起长子,江夫人难得有兴致同秦望多说几句,从他的学业到Y国突然爆发的战火,间接解释了江砚缺席弟弟婚礼的缘由。 江砚。 全然没有听说过的陌生名字靠着江夫人的极尽赞美中构筑起平板的形象。兄弟二人,江砚的性格却与江凌毫不相似,江夫人称他内向羞涩,不知其中掺杂了多少慈母滤镜。 从江夫人的话语中,也不难发觉,她对这个儿子的态度要更加亲昵。 偏偏此前五年绝口不提,让人觉得古怪又割裂。秦望顺着她的话附和几句,明白自己的职责仅仅是倾听。 当江夫人说及江砚在Y国的经历,秦望几度跑神,想到自己带过来的那份离婚协议。 这是不能过江夫人的面的东西。不想离婚一事旁生枝节,她只能先斩后奏,江夫人是绝对容不得他人忤逆的性格,也容不得江凌的形象有任何一点瑕疵。 她带着秦望出门社交的时候和儿子的态度如出一辙,炫耀儿媳贤惠体贴,品味高雅,热衷慈善。 前半生一直在贫困中挣扎的秦望,至今手上留着劳作后的茧,她把手放进蕾丝手套里,如同误入豪门宴会的灰姑娘伪装高雅。 她装得很像,就是太像太自然了的赝品才被人嘲笑,小地方出来的人只能在这样的方面暗下苦功——这种嘲笑和奚落,并没有让秦望感到羞愧,为此大动肝火的另有其人。 后来索性少去。 门口若隐若无的对话和渐近的脚步声将秦望从不感兴趣的故事中解救出来。 家宴规矩少,人没来齐边吃边等也无碍,江夫人总喜欢在这种小地方伪装亲近自然,秦望这五年的为数不多的任务之中,讨好江夫人是大头。所以她清楚。 秦望象征性地喝了半碗汤,调羹还握在手里。 听到脚步声就能准确分辨出来人,江夫人道:“是阿砚来了。” 因为惦念着离婚事宜,秦望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几息,将将要站起来迎接问好。 却见江夫人口中的“阿砚”已经进入大厅,是个身量很高的青年,他在餐桌前站定,刚好就是秦望对面。他笑着回应母亲,嗓音清越,无端令秦望生出熟悉感。 秦望没有多想。 见人三分笑,秦望人都没看清楚就忙喊人,端出礼貌姿态:“大哥好。” 一抬眼,还以为是第二个江凌。 模样五官像了七八成,只因穿衣风格截然不同,第一眼望上去才不至于错认成同一个人。江砚气质文气又冷清,细看上去,眼尾一粒小痣生的太好,使得他纯然的冷里不自觉地就带上了温柔意味。 他看向秦望,许是天生一双多情眼,目光温柔到给人以痴迷的错觉。 是错觉吧,毕竟是第一次见。 这便是江凌的兄长。 目光相接,江砚看清楚秦望的脸,半是讶然,尔后笑开,态度自然地同她道:“小望,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好感度+10】 【当前攻略进度:70%】 叮当—— 勺子从秦望手里滑落,磕在瓷碗上就是一声难以忽视的脆响。 一霎那,恍惚连血液也凝结了。 ----
第8章 震惊 ==== 好久不见是什么意思? 系统提示音一如五年之前,曾经无数次牵动秦望情绪的数值死寂多年,如今再度攀升。 可她绑定的那位男主角,至今还在路上。 “我竟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大哥。” 秦望笑容苍白,全凭本能回应,手上被不慎溅落出的汤汁沾染,分明只有一点,存在感却那样强烈。粘腻得让人几欲呕吐的水泽在肌肤之上蜿蜒,干净的左手藏在身后,不受控制地痉挛。 如同察觉了她的窘迫,白皙有力的手掌将纸巾送到秦望面前。 秦望没有接。有一瞬间她几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大喜大悲最易摧毁一个人的心神。 江砚凝望着她,那绝对不是秦望的错觉,她要如何用语言去描绘那一瞬间的眼神。或许什么都不用说,因为好感度提示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感度+1】 【好感度+1】 【好感度+1】 ………… 耳边都是这样的声音。 与她对视的每一秒,江砚都能够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秦望已然和五年之前完全不同,长而浓密的头发宛如海藻,披散在肩头,美丽得毫无攻击性,把一身尖刺都收敛了。 她的表情带着雾一样的空茫,自始自终都温婉知礼。 再度相见,她不认得他。 他在秦望的人生里,仅仅是路人而已。被道德强压下去的贪念始终不曾退却,江砚只觉得这样的自己狼狈又可悲。 “在H大的时候。”江砚语气轻松,可是眼神那样沉,秦望全心全意地注视他脸上的每个表情,暗自收紧掌心。 “社团联谊。” 太多社团和层出不穷的联谊活动充斥着她的大学时光,秦望不可能记得每一个与她擦肩而过的路人。 她的记忆里没有江砚。 “系统。”秦望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系统飘在半空中,和江砚贴得极近,它以冷酷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男人。江砚的眉眼极尽英俊,苍白却不羸弱,气质内敛,比起被秦望钦点为攻略对象的弟弟江凌不遑多让,兄弟二人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各有各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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