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离开兄长的桎梏,江凌被迫仰头,将头顶上的门牌号看的清清楚楚。 “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了吗?” “这是我家。” 江砚忍江凌忍的太久,忍到几乎骨头都痛了,他们是无法斩断血缘羁绊的兄弟,在此刻更像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他一字一句地对江凌说道:“你究竟在渴望在我的家里见到谁?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因为早就和你离婚的、和你已经毫无关系的前妻向我兴师问罪?” 这条美人蛇望着与自己异卵同生的弟弟,表情冷酷得几乎有些可怕。 - 门口的动静已经足够大了,只要不是聋子就不难听见。 争吵声仿佛离她很近,秦望无心去听。她站在阳台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屋里要比室外两趟,玻璃上隐隐绰绰有她的倒影。 她和之前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质地柔软的衣服,温驯的脸,像一杯白水一样无害。秦望让自己笑起来,于是镜子里的倒影也浮现出一模一样的微笑。 很乖巧,江丞玉大约会喜欢。 电话那头的江丞玉看不见秦望脸上的微笑,自顾自地说下去。 “要是江凌去你那犯浑,就给他点教训好了,不用顾忌我。” 江丞玉大约已经知道那些事了,秦望心想。她有些犹疑地开口道:“妈,我和江凌离婚的事情……” 说出去好像也没有那样困难。秦望握着手机,掌心渗出汗,滑得有些拿不住。 她换了一边手。江丞玉一早便知道,但态度让秦望看不分明。 江丞玉淡淡道:“很多人觉得我这一生都很幸运,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就连我的两个儿子,也都是人中龙凤。你觉得是这样的吗,小望?” “世界上幸运的人很多,但世界上只有一个江氏。”秦望道,“运气固然重要,却并不是全部。” 江丞玉听着耳边不疾不徐的嗓音,带着笑意追问:“你觉得还需要什么呢?” 秦望回答得很快:“野心。还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噢。”江丞玉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话锋一转,江丞玉言辞间便多了几分凌厉,“你有这些吗?小望。” 江丞玉重复着秦望的话,笑意不减:“野心,还有实力。” 体内的热血霎时间翻涌上来,秦望耳膜鼓噪,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坚定有力的回答:“有。” “基金的活干的不错。年后你的提议就能落实下去,团队会陆续去往贫困地区给需要帮助的女性分发更优质的种子……丰收季的时候,我们会知道这是否是个好的决定。”江丞玉不乏赞赏地说。 “年后来江氏吧。”在挂断前,她说,“让我看看,你的野心。” 秦望深吸了一口气。 窗外雪花纷飞,绿化带盛着满满一捧雪,常青树的叶子和枝条被大雪压弯。秦望觉得这是一个漂亮的冬天,她离阳台越远,门口的争吵也就越清晰了,一个美妙冬天的瑕疵,出现在眼前。 江凌叫着:“你就这么喜欢当小三?” 说着,他一拳挥在了江砚脸上。 江砚从江凌身后看来的目光是烫的,他温声对她道:“先回去。我很快就能处理好。” “算了吧。”秦望摇摇头。 她站在门口没走,看向江凌。 江凌眼看自己今晚打出去的唯一一拳把他哥锤得看上去只有进气没出气了,不禁心中冷笑。 装什么?! 他对着秦望时却像犯了错。他是打了他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谁在演吧? 江凌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戒指,递到秦望眼前。 “这个,你落下了。” 秦望没接。 她问:“你来只是为了这个?” “不是,我——”江凌喉咙哽住。 暖光灯将秦望的脸照得很温柔,就像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她永远包容他,原谅他的幼稚和不成熟。江凌抑制住心中的酸涩,说:“你收到我寄给你的礼物了吗?你说你喜欢……” “我不喜欢。”秦望很快地打断了他。江凌看上去像是要追忆往昔,显然的,她并没有这样的兴致。 秦望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他究竟做了什么让江丞玉觉得他是彻底没救了?不会在妈妈面前也是现在这个德行吧。 “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她温和地说。 “不喜欢你送给我的东西,也不喜欢你。”秦望说得直白到不能再直白,她的话让江砚心里渐渐有了底气,仍旧是那副伤得不轻的模样,暗地里悄悄往她那边靠了。 秦望有些无情地说:“你不是一直说想要见我男朋友么?现在也见到了。时间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了,快回去吧。” 不同的光源将他们分割开。 秦望同江砚站在暖黄的室内灯下,看起来像极了一对登对的令人艳羡的情侣,唯独江凌所处的位置,光线冷白。他手中的那枚戒指不慎滑落在地上,忙俯下身去拾。 或许是太冷,他抓了两下才抓住。 秦望就这样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 戒指被江凌拢进手心,他抬起头望着秦望,看见她脸上无悲无喜,就像这辈子再也不会因为他而产生什么情绪波动了。 他忽觉自己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抓住。 江砚也说:“回去吧。” ----
第55章 阴影 ===== 新年钟声敲响前不到十个小时,秦望和裴仰面对面时听他允诺,她不喜欢的那些礼物,以后不会再收到。 裴仰很体面地为自己的暗恋——或许应当称之为中道崩殂的明恋划下句号,虽然不完美。他的微笑中带着几分少年时期的影子,青涩中夹杂释然,这么多年过去,裴仰居然是变化最小的那个。 舒缓的音乐在室内流泻,空气中飘浮着醇厚的咖啡香气。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厅里,秦望想,为什么又是一家咖啡厅? 她的世界里充斥着很多的,大同小异的咖啡厅。 绕不开的咖啡厅。 如果下次再约人见面的话,但愿她自己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咖啡厅。秦望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可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地方。 要谈的事情都差不多了,秦望和裴仰告别。
“再见”二字说出口的刹那,秦望又突然扭过头,毫无征兆地问:“你很喜欢穿这个牌子的衣服吗?” 眼神落在他的外套上。非常非常眼熟的形制,秦望总觉得自己不久前才见到过。 “什么?” 裴仰收到秦望的消息后从公司赶来,黑色西装外套了同色大衣,就是平时最普通的打扮。各个高奢品牌都有都属于自己的风格,看多了就算没有品牌标志也一目了然,秦望定定看了一会儿后,只摇摇头。 “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裴仰不明所以。 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次相见也停留在这一天。 之后的时间变得很混乱。人对时间的感知并非一成不变,秦望只觉时光飞逝,身在其中时尚且没有感觉,一眨眼,春天已经把冬日淹没。 后来,秦望和江砚重归于好。 她原谅了他。 未必太过轻易和心软。 可不原谅还能怎么办呢?秦望以为自己的心肠会更硬,但她没有抵挡住泪水的威力。只要江砚跪在她面前哭,大颗的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这种让她显得性情柔软的谅解是否和江凌在一起时出于同源,秦望也想过。好像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因为江凌不会在她面前哭,对她坏起来也不加掩饰,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在伤害她。 可江砚…… 至于江砚,太缺乏安全感是他的缺点。 缺点是可以包容的。 秦望的双标在自己看来都站不住脚,她不再犹疑是因为终于有了底气。江氏内部哗变的那天,江凌甚至没有出席,秦望在江丞玉曾经的左膀右臂的抬轿下安安稳稳却又不明不白地坐上了主位。 偌大的家族企业兜兜转转地落进了创始人儿媳的手里,有高层讥讽说江氏这下成了母系氏族了,传女不传男。秦望怎么没跟着江丞玉改姓? 这个笑话不那么好笑,于是秦望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出会议室。 “希望大家能够提高讲冷笑话的水平。”她把空调温度调高,“不过这么冷的天还是不必了。” 属于江凌的权力被稀释和让渡。 秦望在江丞玉手把手的教导之下变得更像她,比她的两个儿子还要像。 在商业一道,她甚至表现得比江凌更有天赋,对她心存不满的董事们也渐渐被她的能力所折服。他们不维护江氏的荣耀,之所以看重谁来坐掌权人的位置也无非是因为自身的利益,谁展现出最多的价值,他们便追随谁。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才应该是我的女儿。” 江丞玉的剑走偏锋取得了奇效,闲聊之间的喟叹中不知藏了几分真心。 秦望不在乎真假。她们都是为了自己。 她甚至想如果落地异世界的时候她要是江丞玉的女儿就好了,这世界上就没有她做不成的事,她会把江凌对自己做的事情原封不动地施展在随便一个男人的身上,她认为自己那场攻略的失败不是选错了人,而是用错了手段。在她拥有权力之后,她十分迟钝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她原谅江砚的原因。 男人单膝跪在她面前的时候模样很小心,秦望一手掐着江砚的脸颊,他的五官在她并不怜香惜玉的力道下变形,但容色不减。 拇指重重碾过他眼尾的痣,秦望无可奈何地说:“你也是个小坏蛋。” “也?”江砚对此很敏感,问她,“还有谁是?” 脑海中划过很多个名字。 秦望怕被眼泪烫到,因而并未坚守诚实的美德。 “没有,没有其他人了。” 江砚的回答里带着甜蜜:“那么我是。” 他凑过来亲她,熟练地在脸侧、眼尾落下吻,只当秦望被勾得心痒,主动咬上他的唇。其实她也不讨厌这些小把戏。 只是秦望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恋爱好像又走进了一种极端里。 迫不及待施展的掌控欲也被他全盘接收,江砚究竟有多久没有离开过那套房子,秦望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是她在要求他画地为牢吗?她懵懵懂懂地认识到事情或许不应该这样,她的爱怎么会变得和江凌如出一辙? 可江砚从来不对她说不。他只是接受。 想不通,索性逃避。有太多东西可以倾注她无处安放的精力,挤占掉胡思乱想的间隙。 直到她再次见到杜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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