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遥抿抿唇,先前阿圆在御剑课上被叫了家长,那是阿圆玩心太过,所以她对耿长老赔礼道歉,一个字都没有反驳。 但就事论事,今日这事她不认为全是阿圆的错。 她瞥了一眼躲在耿长老身后不吱声的席知南,淡声开口道:“耿长老,护犊之心人皆有之,此事并不是阿圆一人的过错,我不可能只强迫她给席知南道歉,” “何况,长老尚且不知吧,你这徒弟曾趁我不在,既在半夜翻过我家墙头,还用野果砸过我道侣,我家阿圆再调皮捣蛋,也不会做出这种逾越之事,”方遥顿了顿,平静地看向耿长老,“所以若论起教育,还是您家弟子多需要管教管教。” 她一席话堵得耿长老面皮涨红,翻墙头和野果那事他属实不知,顿时扭头质问他的小徒弟:“当真有此事?” 席知南抱着脑袋,不敢辩驳,显然是已经默认了。 翻墙头这事是方遥从顺梁回来那天,和师弟妹们喝酒时守拙告诉她的,当时心里就很不快,正好趁此机会反告了耿长老一状。 耿长老面上无光,愈发暴怒如雷:“你这个逆徒,竟然还翻人家院墙,还恶人先告状,活该你长蘑菇!” 方遥可并不好奇耿长老如何管教弟子,于是加快脚步直接离开了悬壶殿。 谢听牵着俩崽崽,正在殿外等她。 见方遥出来,阿圆连忙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关切问:“娘亲,长老有没有骂你呀?” 以前在妖界,她和哥哥惹出再大的麻烦,爹爹都会给他们擦屁股。可是在这里,阿圆发现了,爹爹不能亮明身份,说话不好使,娘亲虽然厉害,但是上面还有更厉害的几个老头。 他们惹祸了,娘亲就要会被那几个老头训斥。 阿圆心里有点懊悔自责,暗暗地想,以后她再也不要给娘亲惹麻烦了。 “怎么会,”方遥捏了捏她的发包,眉梢轻扬道,“此事娘亲占理。” 谢听也有些意外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他知道方遥一向守宗门规矩,又尊师重道,说不定会迫于耿长老的压力,让阿圆受点委屈,给那席知南道歉。 但是她并没有,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方遥看向谢听,视线相撞,俩人相视一笑,莫名从对方眼里读出了点心照不宣。 能在教育孩子一事上,能默契地保持统一战线,让方遥打心里有些愉悦。 她自幼长在掌门膝下,几个长老都看着她长大的,耿长老那暴脾气,她时常也是有些发怵的。 他最先表明的“那就都不道歉”的态度,无形中也给了她底气,更坚定了此事就不该先道歉。 她牵起阿圆的小软手,过去碰了碰谢听的胳膊,浅笑道:“回家。” …… 回到家,方遥找来一个小喷壶,按照古籍上的医嘱,往阿正的发顶喷了喷水。 粉色土豆花受到水分的滋养,仿佛长高了一点。 阿圆托着腮,看着娘亲给哥哥的头顶喷水,想到什么,天真发问:“娘亲,那医经上说,等这株土豆花成熟脱落,哥哥就没事了,那我要不要再施个生长术,加快土豆花的生长,哥哥会不会好的更快些?” 方遥觉得阿圆的想法很可怕,正色道:“娘亲不知道能不能让哥哥好得更快,但是这么做,倒是很可能会让你哥哥的头顶像席知南那样,长出一片小土豆花。” “唔。”阿圆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阿正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心下有点忧伤,他为什么偏偏就长了个土豆花呢,难道这预示他以后真的会是个长不高的小土豆吗? 方遥也看出了阿正的情绪低落,其实事情的源头,要怪就怪谢听早上吐槽俩崽崽没长高的那句话。 她安慰哥哥:“小孩子身高窜得最快的时间段,是十二至十九岁,你们还没到年龄,所以不必焦虑身高。” 而且身高随父母,她和谢听都属于身材高挑的那一类,俩崽崽长大后怎么可能会矮? 阿正有被安慰到,但还是不太自信:“那我以后会长得跟爹爹一样高吗?” 谢听抬眼望过来,在方遥的眼神压迫下,他点点头:“大概会吧。” 得到了爹娘的双重肯定,阿正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晚上,小弟子送来的菜肴里偏不巧,还有一盘土豆丝。 方遥怕勾起阿正的伤心事,想把那土豆丝往旁边挪一挪,结果,阿正反而挡下她。 “娘亲,都说吃什么补什么,我决定要多吃一点土豆,这样花能长得快一点。”阿正一边坚定地说,一边往碗里扒拉土豆丝。 “好吧。” 方遥第一次见吃啥补啥还能这么用,只好由着他去。 吃完晚饭,俩崽崽去院子里玩了一会,玩累了又爬回床上。 到了讲话本的时间,本来说好了以后都让谢听讲,但崽崽们并不乐意。 阿圆带头抗议:“不要,我们要听娘亲讲!” 爹爹讲话本的时候,总是会故意停顿,放慢语速,哄他们睡觉,坏得很,他们更想听娘亲用温柔好听的语调讲话本子。 方遥无奈之下,只好再次硬着头皮上。 这次,她慎重地挑了一篇结局没有什么大起伏,没有伤感狗血剧情的故事。 这篇故事的名字叫瘦腰郎君。讲的是有一个住在桃源镇的女子吴氏,某日入睡时,梦到了一个容貌俊美,腰肢十分纤细的书生…… 方遥刚讲了一个开头,就被阿圆出声打断:“腰肢纤细,有多细呢?有没有爹爹细?” “……” 方遥语塞,这她怎么知道? 于是目光下意识地扫了眼正坐在桌边的男人。他穿着的里衣宽大,但是某些角度也隐隐勾勒出曲线来。 他的腰看着似乎是挺细的。 谢听表面上在看书,实则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听到阿圆的问题,自然地就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正好捕捉到她偷看他腰际的目光。 方遥淡定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话本:“吴氏问书生的名字,书生自称是瘦腰郎君,俩人便在梦中——” 方遥看到“欢好”俩字,打了个磕绊,灵机一动,换了个词:“俩人便在梦中坐下,相谈甚欢。” “第二天,吴氏正要躺在床上午睡,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人,掀开了幔帐,吴氏一抬头竟是昨晚梦见的书生,俩人便再度……” 方遥又卡壳了。 “再度什么?”俩崽崽不禁问。 “……相谈甚欢。” 方遥额角直冒黑线,方才挑故事光看结局了,竟没发现这话本里竟有这么多少儿不宜的情节。 阿圆听出了不对劲:“他们聊得很开心?怎么一直在聊天?” “他们在聊什么,话本子里也没有讲吗?”阿正也跟着好奇地问。 “没有,”方遥笃定道,“这个不是重点。” “……”阿圆还想再问什么,被阿正制止,对方遥说:“娘亲,我们不打岔了,你快继续往下讲吧。” “好,”方遥赶紧往后翻了翻,快速讲道,“那书生离开时,身形竟然越变越小,化作了一只蜜蜂。原来,他竟是一只蜂妖。吴氏立刻将其捉住,并饲养了起来,蜂妖每日都能吸引来大量的蜜蜂前来,后来那女子靠卖蜂蜜便成了富甲一方的富商。” 俩崽崽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的神转折,双双“啊”了一声。 阿正感叹道:“那个蜂腰郎君好可怜。” 方遥赞同,是挺可怜的。 这好像是她看过所有人妖恋话本里,混得最惨的妖了,不但色相没了,人身自由也没了,辛辛苦苦地酿蜜给那吴氏赚钱,一只蜂打两份工,真是好惨。 阿圆则看法不同:“那女子做得也没错,他们只是聊了两次天,又不熟,蜂蜜能卖好多钱呢,谁让那个蜂妖没点本事,还不老实地在蜂窝里呆着,非要出来瞎逛,结果被人逮住了吧。” 她在野外发现树上有蜂蜜的时候,也会想办法把蜂窝打掉,吃里面甜甜的蜂蜜。 她会和小狐狸共情,跟小蜜蜂可共不了情,小蜜蜂还是她和哥哥的坐骑呢。 “可是他们聊得很开心啊,不就是朋友了吗?吴氏做这样的事,真的很寒小妖的心。”阿正不理解为什么吴氏为了那么一点钱,就要拘禁小蜜蜂。 “谁说聊了天就是朋友了,我跟那席知南还说了好多次话,他跟我就是敌人!” 眼见俩崽崽因为话本的情节,就要吵起来,方遥赶忙遂催他们睡觉:“好了,故事听完了,该睡觉了吧?” 其实这哪有什么对错,全是人编的,而且笔者偏喜欢把薄情寡义的那一方编成是人。 “嗯!我今天还要挨着娘亲一起睡!” 阿圆说着就在方遥身边躺下,小脑袋枕着娘亲的肩膀,为防止爹爹搞小动作,整个崽崽手脚并用地锁住了方遥的身上。 意有所指地哼唧:“谁都别想把我们分开~” 谢听此时吹灭了烛灯,就势照例掀开被子,躺在床榻的最外侧。 “好好好,谁都别想把你和娘亲分开。”语气颇有点磨着牙的无奈。 另一边,阿正也紧紧地依偎着方遥,脸颊贴着她的手臂。 他们和娘亲分开多年,虽然不记得娘亲的面容,但还记得她身上的味道,眼下终于找到了娘亲,寻觅了那份缺失已久的母爱和温暖的气息,自然都想寸步不离地挨着娘亲睡。 方遥自然也能体会到俩崽崽想亲近她的心思,经过昨晚一夜,她也有些适应了,她这张双人竹榻,挤挤还真的能睡下他们一家四口。 而且就阿圆今晚这架势,应该也不会出现像昨晚那样的状况了,方遥遂搂着俩崽崽,安心躺下睡去。 是夜。 连窗外的雀鸟都已偃鸣,于月光下深眠。 等方遥和崽崽们彻底熟睡,那条雪白的狐尾又不安分地从某人的身后探了出来。 他自然没那么容易就罢手,偏要迎难而上。 灵巧的狐尾仿佛解九连环似的,先卷住阿圆搭在方遥身上的右手抬起、撇开,再卷住阿圆缠住方遥大腿的右脚踝,轻轻抬起拿开,再放下。 阿圆睡得正香,根本没察觉自己的四肢被移动,等到她完全与方遥分离,那条蓬松狐尾旋即整个卷住阿圆,果断地抛去窗边,继续跟哥哥相互取暖去了。 谢听顺利贴到方遥旁边,预备伸出揽住她的手却忽然一顿。 今早尚能用阿圆梦游搪塞过去,若今晚还是故技重施,方遥难免不会生气。 此时的方遥忽然翻了个身,保持着面对他的姿势,谢听灵机一动,轻轻拿起她的右手腕,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这样的姿势就显得他足够无辜了。 而此时熟睡中的方遥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谢听就站在她面前,周遭的场景很虚幻,应当是在屋里,光线很暗,好像是拂晓又好像是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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