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痛苦让他自己承受还不够么?为什么阿正也难逃一劫…… 方遥想来他此时的心情与自己别无二致,同为感染者,他更能知道阿正身负的痛苦,心里想必更难过。 “你会没事,阿正也会没事。”她抬手抚了抚男人的发顶,就像兽态时抚摸他额头一般,嗓音沉定柔和。 这下,方遥更坚定了要去西北找解决之法的信念,不管是谢听还是阿正,哪一个都不能有事。 至于另一个结局,她想都不敢想。 “是我没能保护好阿正……”谢听攥紧拳,嗓音沙哑艰涩,眼底内疚难掩。 身为妖王,他从未再任何人面前露出过这样脆弱的一面,唯独全都显露给了方遥。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自己感染了冥纹不说,还没能保护好俩崽崽。 “不怪你,这件事防不胜防。”方遥说。 若要怪他,那她自己也有责任,他们俩当时都在旁边的面具摊。 谁能想到大街上会出现冥纹感染者到处乱窜,还偏巧抢了俩孩子的朱果,划伤了他们的手。 阿正已经感染了冥纹,再懊悔自责也是无用,夫妻俩都睡不着,谢听干脆穿衣下了楼。 这件事情需要有个说法。 谢听来到客栈一楼大堂坐下,即刻把自己的妖力毫无掩藏地释放了出来,为了不惊扰楼上睡觉的俩崽崽,他刻意绕开了客栈,磅礴强横的妖力如同水面散开的涟漪,层层向外扩去,直到覆盖了整座城池。 他的神识从一张张感受到他妖力威压、满脸惊慌畏惧的妖族身上划过,乃至搜到城主府邸,他无动于衷地扫过城主酣睡的脸。 然而奇怪地是,搜寻了整个城池,都没有找到那疑似小乞丐的踪迹。 此时睡得打鼾的城主,感受到一抹强大危险的神识从他身上划过,尾巴上的狐毛顿时都炸开了,猛然惊醒了过来,连袜子顾不得穿,披上外袍,趿拉着鞋子,便带着一整队的妖族侍卫匆忙赶去那妖力散发的源头。 等他带着兵马找到客栈时,看到大堂里正端坐等他的谢听,当场傻眼,就地下跪:“尊、尊主,您怎么来此?” 他去王城进贡时曾见过谢听,再加上这侵略性十足的妖力威压,所以当场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谢听开门见山:“城中有个感染了冥纹的小乞丐,在四处游荡伤人,立刻把他找到。” 什么?冥纹! 城主闻言大惊,如同听到了什么可怖的字眼:“尊主大人,此事我实在不知啊,实在是卑职的失职,还望尊主赎罪,我这就差人去抓那小乞丐!” 城主的原型虽然亦是白狐,但狐族人人都知,这位妖王大人出身普通狐族,自幼被亲族抛弃,如今他的亲族都不知道埋身在了何处,只有他自己修炼成妖。 说好听点,天下白狐是一家,说难听点,他就是孤寡一狐,只有俩孩子,城主可不敢跟谢听乱攀关系。 这、这只在西北出现的冥纹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城中呢? 那城主急得满头大汗,生怕谢听怪罪他的失职,殊不知在他面前冷肃端坐的妖王大人,藏在袖中的左手此时也已经是冥纹密布了。 城主的动作很快,赶在天亮时,送来了一张画像,说是走访了大街小巷,找到几位见过那小乞丐的城民,拟出了这副画像。 此时,方遥正牵着睡醒的俩崽崽从楼上下来,谢听便让阿圆来看那画像,阿圆咬着手指,为难地说:“我只看到了那小乞丐的背影,没有见过他的样子。” 城主忙道:“如果确定是狐族或狼族之一,年纪五六岁的乞丐,那便只有他了。听与他相识的乞丐说,他昨晚就没有回常住的茅窝棚,可能人已经出城了。尊主放心,我这就去叫人在全城张贴悬赏,只要他还在我的辖地,卑职定能抓到他!” 谢听点头,他要抓那乞丐并非是要拿他出气,而是担心他再感染了无辜城民。 他们夫妻和俩崽崽还要继续赶路,不可能为一个小乞丐耽搁时间,有了城主的接连保证后,便动身离开了这座城镇。 …… 日出日落,斗转星移。 谢听化身巨狐,驮着方遥和俩崽崽又疾行了数日,直至离开了妖族的地界。 一出妖界后,以免被人修们发现,谢听便提高了御风的高度,身形在浓云之中愈加隐蔽了。 在距离灵霄宗还有一千多里时,一家四口在野外找了个地方搭起了篝火。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明日便能赶到灵霄宗。 天色尚未完全入夜,谢听打算带俩崽崽去附近猎一点野味,作为晚饭,方遥负责在原地搭篝火。 在她刚点燃起篝火之时,白狐就带着俩狐狸崽子狩猎回来了。 “娘亲,你看我抓的野鸡,肥不肥?” 阿圆手里拎着一只野鸡,笑眼弯弯,那野鸡明显被火球术烧得半生不熟,羽毛都被烤焦了。她身后不停摇晃着狐尾,一副求夸夸的表情。 “娘亲,还有我捉的鱼……”阿正手中举着的小木剑上串着条足有四五斤重的草鱼,那鱼还没死透,时不时地摆尾挣扎。 白狐更是款步走到她面前,嘴巴一张,“咚”地一声,一头被咬断脖子的整头野鹿沉重地落在她面前的篝火旁。 继而蹲在崽崽们旁边,身后云朵般的狐尾跟着一摇一晃,眯起的金瞳里,求夸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很肥的野鸡,阿圆很棒。” “这草鱼很新鲜,阿正也很厉害。” 方遥一人一句把俩崽崽哄走了,轮到巨狐,她看了眼那至少数百斤重的成年野鹿,顿了顿道:“这鹿……也未免太大了些。” 他们吃得完吗? 她把烤肉要用的细长树枝递给白狐:“还不变回来?我不会烤肉。” 话音落,白狐变成了谢听的样子,伸手接过树枝,清隽的眉眼有一点点幽怨:“阿遥为何夸起我,就如此敷衍?” “……”方遥怕夸完他,尾巴翘上天,下次他便要猎一群鹿回来。 她抽出雪寂,剑芒闪过,地上的鹿肉瞬间被四分五裂,切面平整,甚至是完全按照野鹿的身躯结构切割的。 谢听摸着下巴想了下,随即挑了一块最嫩的肋排肉。 不多时,熊熊燃起的篝火上架起了一大块鹿肋排,以及阿圆的烤野鸡和阿正的烤鱼。 比起吃肉,阿正更喜欢吃鱼,等草鱼烤好,直接将鱼捧在嘴边,低着头一口口地啃着鱼肉。阿圆的吃相也好不到哪里去,双手着烤鸡腿,指缝里沾得全是油渍。 看着俩崽崽那不亚于吃到满汉全席般的吃相,方遥不禁感叹,狐狸崽实在好养活,在野外抓鸡捉鱼,怎么都饿不死。 阿圆吃了半只烤鸡,吃了一小条肋排,继而把目光又放在了哥哥手里没吃完的半条烤鱼上。 “哥哥,我用半只鸡,换你半条鱼可以嘛?” 她也不是特别喜欢吃鱼,只是嘴巴馋,什么都想尝一尝。 阿圆见哥哥只顾着低着头吃,并不理他,便忍不住伸手摸向他串鱼的树枝。然而还没有碰到,阿正身子陡然往旁边一侧,眼神凶厉,护食地朝她皱起鼻子,呲了呲虎牙。 阿圆一瞬间就被哥哥的神色吓到了,顿时“呜”了一声,缩回手。 “哥哥,你为什么朝我呲牙?不就是吃你一口鱼嘛?” 阿圆生气又委屈,脑袋也往旁边一扭:“不吃就不吃,哥哥真小气还凶我,我不喜欢你了!” 方遥在阿正朝妹妹呲牙时,眉眼微凝,视线落在阿正握着树枝的左手上,那颗豌豆大的小黑点,这几日过去已经长满整根手指了。 “阿正。” 听到娘亲沉声叫他名字,阿正脸上狠厉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茫然,他看了看手里啃剩的半条鱼,赶紧递给阿圆。 “……给你鱼。” 见阿圆不接,阿正拉过她的手,直接塞进了她手里,愧疚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妹妹……我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没想凶你的……” 阿圆勉强接受了哥哥的道歉,咬了一小口鱼肉便还给他了。 心下还是很委屈,鼻尖都有点红红的。 ……哥哥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今天是怎么回事? 方遥看着重新恢复常色,但已经出现情绪暴躁症状的阿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偏头看了看身旁的谢听,他这些日子的情绪倒是很稳定,没有乱发脾气过,甚至还能同她玩笑。 她想起了方才那只被彻底咬穿咽喉的野鹿,他明明可以用人形打猎,却故意显出兽形用更野蛮原始的方式捕猎,或许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宣泄吧…… 方遥看着天上的圆月,每度一次夜晚,她都会在心里记上一数,今夜距离谢听上次冥纹发作,正好是第十日。 本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到半夜才发作,结果这次来得极为突然。他们刚刚还在围着篝火吃着烤肉,下一刻,谢听手里的肉串就掉在了地上。 上次他冥纹发作时,俩崽崽尚在睡觉,没有察觉,这次看到爹爹忽然倒地,面色狰狞痛苦,崽崽们都有些惊到了。 谢听压着不听使唤的左手,倒在草地上,双目赤红,仰面痛苦地低吼喘气。 “爹爹!”阿圆立马也丢掉了手里的烤鸡腿,想上前扑去爹爹身边,被方遥伸手拦住了。 阿正看着爹爹的模样,瞬间想到数日前的自己,眼眶红红地问方遥:“娘亲,爹爹是跟我得了一样的病吗?” 方遥不忍再瞒他,点点头。 “什么病?”阿圆依旧很迷茫。 阿正冥纹发作是数日前的事了,阿圆以为他那回是偶然的急病,都有些忘记了。然而她刚问出口,就看到哥哥的身子也开始突然发抖,左手跟爹爹一样抽搐痉挛起来。 阿正满头冷汗,软软地瘫倒在谢听的旁边,俩人的症状近乎一模一样。 眼见方才还好端端的哥哥和爹爹,忽然之间就双双倒地,身体抽搐,低吼呻/吟,阿圆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她噙着泪花,仰头扯着方遥的袖子:“娘亲,爹爹和哥哥到底是怎么了?他们看起来好难受的样子……” 方遥心下发紧,谢听的冥纹还未发作结束,阿正居然也发作了。 她算了下,阿正冥纹发作的间隔是七日,竟比谢听的还要频繁。 眼见着他们身受如此痛苦,方遥心下有种帮不上忙的挫败无力感,父子俩同时发病,她照看小的,就顾不了大的。 她不想让阿正倒在潮湿的草地上,把他抬起来抱在怀中,同时还要防止阿圆的靠近,叮嘱她:“不要离得太近,他们的病会传染,小心千万不要被他们的左手伤到。” 传染?左手? 阿圆这才发现哥哥的左手手指上有一节黑色斑纹,而爹爹整只左手都被那古怪的黑纹缠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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