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上次发病就是这样捂着左手,那天娘亲还神色紧张地检查了她手背上的浅疤,以及离开城镇的那天,爹爹让她指认小乞丐的画像…… 阿圆向来聪颖,一点就通,她问方遥:“娘亲,哥哥是不是那天被小乞丐传染的?” 方遥自知已经瞒不住俩崽崽了,点头“嗯”了一声。 “我们快回宗门,让三师叔给爹爹和哥哥治病。”阿圆心急如焚,三师叔会炼很多治病的丹丸,一定能治好他们的。 方遥垂下眼眸,没说话。 阿圆看到娘亲的反应,似乎明白了什么。 爹爹那么厉害,能让他都如此痛苦的病,三师叔也肯定很难治了。 “娘亲,好疼……” 枕在方遥怀中的阿正牙关打颤,脑海中那道古怪的声音一直在教唆他攻击眼前的人,可眼前之人是他的娘亲和妹妹,他怎么可能让那道声音遂愿,拼了命地咬牙抵御。 可越是抵御,被冥纹包裹的手指处传来的剧痛就越钻心,仿佛是给他不听话的惩罚。 阿正实在忍受不住这样的痛苦,流泪对方遥喊道:“娘亲,把、手指切掉……” 把手指切掉,会不会就好了? 阿圆焦急的同时,又有些纳闷,她也被小乞丐伤了啊,她为什么没有被传染? 脑海中灵光乍现,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办法,用袖子擦干了眼里的泪,随后抽出随身的小木剑。 方遥一惊,阿圆不会真的想帮哥哥切手指?还未等她开口阻止,却见阿圆将剑刃对准了自己的手腕,轻划了一道,顿时鲜血涌了出来。 方遥更是心惊肉跳:“阿圆,你做什么?” “试一试……” 阿圆的眉毛因为手腕上传来的痛意皱起来,可是爹爹和哥哥的状态,更教她担心,她把滴血的手腕伸过到阿正的嘴唇上方,让血滴进他的唇中。 之前三师叔教她练过一味解毒丹,里面有一味药引,是某种花纹蛇的血。据说是那蛇经常以毒性的花蕊为食,时间一长,体内产生了抗性,所以以蛇血为引能炼制出解毒的丹丸。 爹爹和哥哥都被那黑纹传染了,只有她没有被传染,是不是代表她体内有抗性,她就是那条小花蛇? 用她的血当成解药喂他们,或许会有用…… 阿正惨白的唇色被鲜血染红,在血液流入喉咙的瞬间,他手指上流动的冥纹如同被冻住了一般,竟然不再游走运作了。 片刻后,他因剧痛而不断抽搐的身体,竟然也渐渐好转了过来。 阿圆惊喜,好像真的有用! 她赶紧捧着手腕,继续去喂同样在咬牙硬撑的爹爹。 方遥看着怀中的阿正缓缓睁开婆娑泪眼,眼神好似清醒了过来,心下震动不已。 阿圆的血竟然能压制冥纹的发作? 不对,是玄阴之体的血! 此时的方遥才确定,阿圆没有被感染,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是她特殊的体质能彻底免疫冥纹。 方遥的视线落在阿圆还在滴血的手腕处,顾不得刚清醒过来的阿正了,忙上前蹲下查看阿圆的手腕。 她的伤口不深,但在细嫩白皙的手腕上,这道血痕格外地触目惊心。 方遥实在没有想到,年仅五六岁的幼崽,会这么果断地划伤手腕,用血去喂爹爹和哥哥。 阿圆平时明明很怕痛,连听话本子都会哭。 可是她刚才划破手腕的时候那么坚决,连一声“疼”都没喊过。 更让她感到诛心的是,她跟谢听心心念念想要找到能压制冥纹的东西,竟然是他们女儿的血。 还有比这更命运弄人的吗? 方遥心下五味杂陈,握着阿圆的指尖止不住地轻颤。 阿圆看着娘亲低着头,半晌不发一言,接着一滴热泪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娘亲,你别哭啊……” 阿圆一下子就慌了,用另一只小手去抹方遥眼角的泪,发觉娘亲似乎是因为自己手腕的伤而落泪,她连忙解释:“……不、不疼的。” 她立刻从储物袋里找出一颗止血丹,放进嘴巴里嚼了两口囫囵咽下,丹丸下肚,手腕上那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此时因为饮了阿圆的血而恢复了神智的谢听,直坐起身,他看了一眼左手上仿佛没有在再生长的冥纹,尚且奇怪。 冥纹的发作往往都要一炷香,这次怎么消失的这么快? 他品到嘴里的血腥气,看到旁边同样唇边带血,明显刚醒过来、神色茫然的阿正,还有握着阿圆的手腕,一脸心疼酸楚的方遥。 顷刻间便意识到,是阿圆给他喂了血! 一股酸楚郁气堵在胸口,谢听只觉得嘴里的血腥气苦涩得厉害。 他谢听宁可只活三年,宁可加倍承受这痛苦,也不要喝他崽崽的血来续命! “娘亲,这是好事呀,你为什么哭?只用一点阿圆的血,爹爹和哥哥的病就不痛了。” 阿圆不懂娘亲为什么不笑反哭,爹爹和哥哥不是醒过来了吗?他们刚才那么痛苦,远比她划破手腕要痛得多。 如果只用她一点点的痛,便能治好爹爹和哥哥的话,这不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吗? “不是这样的,阿圆……” 方遥轻轻把阿圆的袖口放下来,遮住那条刚刚愈合的伤疤。 阿圆的血只有对冥纹有压制作用,但不能根治,阿正和谢听手上的冥纹还在。 难道以后冥纹每发作一次,就要阿圆喂一次血吗? 她做不出以一换二的事,也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捧起阿圆的小脸,格外认真地对她道:“爹爹和娘亲会去寻找别的办法,你绝对不可以再用自己的血喂爹爹和哥哥,更不可以告诉别人这件事,听到没有?” “可是……”阿圆还想辩驳。 方遥打断她:“听到没有?!” 娘亲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嗓音对她说过话,阿圆顿时浑身一抖,垂下脑袋:“呜呜我知道了,娘亲。” 方遥看着她幼小单薄的身形,心疼不已,伸手将女儿紧紧搂入怀中。 与此同时,她的眼神越过阿圆的肩头,同已经站起身来的谢听对视了一眼,二人从彼此的眼神中瞬间达成了共识。 阿圆的血能压抑冥纹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 【📢作者有话说】 你们都好会猜! 写这章时超级心疼我崽,但毕竟是小甜饼,最虐的也就是这里了。 —
第61章 回宗 ◎师叔轻点,是真耳朵!◎ “哥哥, 你的手指还痛吗?” 阿圆见阿正坐起来,从方遥的怀里离开,跑去方正身边查看。阿正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但他刚才太疼, 把嘴皮也咬破了, 分辨不出是谁的血, 还不知是妹妹的血让他清醒了过来。 “……不痛了。”阿正虚弱地说。 阿圆心疼地抱着哥哥的肩膀又哭了一通, 刚才吃烤肉时哥哥凶她,肯定是这个病的原因,哥哥对她特别好,从来不会这样的。 阿圆哭完哥哥, 又看向爹爹, 娘亲此时也走到了爹爹的身边, 俩人似乎在低声商量着什么事。 “你的冥纹好像不动了?” 方遥拿过谢听的左手仔细看了看, 冥纹平日会像蠕虫般缓慢流动,当借用冥纹力量和冥纹发作时这种流速会加倍, 所以每次发作完,冥纹就会明显地上涨一截。 但此时此刻,谢听的手上的冥纹如同凝固住了一般,甚至没有上涨。 谢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股神秘的力量,完全被阿圆的血液压制住了。” 阿圆的血虽然无法去除已经长成的冥纹, 但却能让冥纹陷入类似沉睡的状态。 谢听不清楚这种冥纹沉睡的状态能保持多久,但在血液入腹的刹那, 他脑海中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 冥纹的剧痛消失, 不被操纵影响的神智格外清醒。 那一刻, 虽然他身上的冥纹还在, 但却给他有一种自己已恢复正常的错觉。 心下毫无庆幸喜悦,反而忧虑更甚。 这天下冥纹感染者众多,长满冥纹的人已然成了被幽冥教操纵的傀儡,但刚感染不久,理智尚存的初期感染者,其中定也不乏像他们这样,想寻求压制冥纹之法的人。 他们连根头发丝都舍不得让阿圆伤着,更不舍得用她的血来压制冥纹,但其他人未必这么想。若是让外人知道阿圆的血有如此效用,阿圆的处境就会变得相当危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谢听看着方遥同样忧虑的神色,知道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都宁可阿圆没有这玄阴之体。 “但至少这玄阴之体的好处是,阿圆不会被感染,跟阿正呆在一块也能让人放心了……”方遥看着哭抱在一团的俩孩子,如是说。 谢听点点头,不禁问:“把他们送去灵霄宗真的安全吗?” “灵霄宗是我的家,总比带在我们身边好一些。”方遥说道。 他们是要去西北腹地,遍地都是幽冥信徒。这世上不只阿圆一个人是玄阴之体,她不确定玄阴之体能压制冥纹的事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若是将俩崽崽带在身边,阿圆是玄阴之体的事不慎泄露,那岂不是羊掉进了狼窝里? 何况她知道有一些邪修有特殊的手段,似乎能通过灵气,分辨出玄阴之体的气息。 万一再遇到像今天这样,父子俩纷纷冥纹发作,神智不清,阿圆再遇到什么危险,她担心自己顾及不过来。 眼下将俩崽崽送去灵霄宗,是最好的办法了。 …… 又经过一日的御风赶路,夫妻俩带着俩崽崽抵达了灵霄宗山下。 谢听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人修宗门了,便在山下的郊外树林等着,由方遥领着俩崽崽坐着飞行葫芦入宗。 俩崽崽坐在葫芦上,一步三回头,看向留在山下的爹爹。换作以往,他们肯定会问方遥,爹爹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回宗里。 然而这次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娘亲和爹爹是要去寻找那怪病的解药。 阿圆低头看了看哥哥依旧被黑纹缠绕的手指,纵然不舍得跟爹娘分开,但是哥哥的病得治,只希望爹爹和娘亲能早去早回了。 方遥刚入宗地,就给师父虞望丘发去了传音,虞望丘得知她回来了,十分激动,立马就传她来执事堂相见。 俩崽崽被娘亲牵着走进执事堂,一眼就看见了在大殿里坐着的虞望丘,顿时松开娘亲的手,一路小跑地朝他冲过去:“师祖!” “哎。”本来要站起身的虞望丘被俩崽崽一通亲热地抱大腿,又硬生生地坐回藤椅上,把俩孩子一左一右地抱在膝头坐好。 师祖平时很忙,俩崽崽平日里都不常见到。 趁此机会,阿正想到什么,问虞望丘:“师祖,乌长老说拿到宗门大比的魁首有奖励,我的奖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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