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家前几年病死了,临终之际,力排众议,把香堂生意交给了二十六岁的甘姑娘全权打理,甘家男女老少只管享用甘姑娘赢来的厚利,偌大一盘生意,都归她一个人指挥。” “太好了,老东家眼光过人!”莲生听得入神,拍手大赞:“甘家男丁,都这么有见识么?这么大一份家业,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家,居然没有人闹?” “当然有人闹啊,第一个不服的便是她的胞弟甘怀玉。从老东家在世时就开始闹,一直闹到现在也没停歇,甘姑娘日日防范着呢,辛苦得很。只是那甘怀玉徒有一副好皮囊,做事却太不成器,店铺若是交在他手里,非被他败光了不可。所以几次闹得上祠堂拜祖宗牌位,最后堂中长老们决断,还是将店铺交于甘姑娘打理。” 花夜来眼望前方,轻蔑地一笑。“总有那种臭男人,自己没本事,还见不得女子有本事。甘姑娘也是手段实在太厉害,换谁也保不住甘家这份兴旺。就这么闹来闹去,也动摇不了她以一己之力打下的根基……” 因着这份出身,这份经历,甘怀霜下令,店中所有员丁,皆是女子,不需要什么男人。 敦煌各大制香世家,本来都是传男不传女,这两年甘家香堂开始收女博士,女子也有了一展才华的机会,才渐渐地开始教女儿家学制香。几乎所有出身制香世家的女子,都集聚于甘家香堂,带来更加非比寻常的兴旺。 同样是姻缘不顺,同样是三十来岁嫁不出去,那甘怀霜,与乌沉,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距千里万里…… “我懂了,姊姊。” 所以真正的英雄还是不论出身,一双灵巧手,一颗玲珑心,这才是一个人在世上立足的根本。来路渺渺,去路漫漫,那有什么关系,你不需要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只需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人。 头顶长空,浓云密布,秋风卷动黄沙,罩得前路一片迷蒙。而行走路边的莲生,决然昂首,用力攥紧了拳头。 制香再难,能难过一个女子开香铺?甘怀霜做得到,莲生一定也能做得到。不求神,不求人,回家去,想法子,继续摸索制香!香神殿,等着我吧! —————— 长箭如流星,在水洗一样的碧空划过,射向校场对面的箭靶。 呯呯呯三声轻响,三箭连珠衔尾,正中靶心。 “殿下威武!” 校场军士爆发一阵欢呼,四下里旌旗招展,映得阳光都更热烈了几分。 李重耳傲然收起雕弓。五色旌旗,飘荡在他的头顶,一身绛色圆领纱袍,精光灿烂的犀皮甲,腰间紧束的九环鞶带,足下蹬着的**乌皮靴,都卓然触目,尤其纱袍之外,那件阔大的猩红斗篷,在风中猎猎飞舞,更增几分雄壮之势。 “那个勇士呢,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霍子衿手搭凉棚向军阵眺望:“一早已经到了,属下见他只扎了一领裲裆甲,命他赶紧回去穿戴重甲,免得丢了性命。” “不是说能接我十招么?这等身手,还穿什么重甲!” 霍子衿忧愁地摇了摇头:“上次那个声称能接殿下十招的,现在还瘫在家里呢。” 一声凌厉的号角破空,宣告比武开始。 碧玉骢放开四蹄,如一枝箭般直奔校场中央。马背上的李重耳手持龙象鎏金枪,贴在身侧,一双眼专注地盯紧前方,眸中有机警,有敏锐,更满载着兴奋与期盼的光芒。 校场对面,驰来全副武装的一人一马,周身铁甲护体,头上戴着坚实的兜鍪,罩住整张面孔,连颈间都围了锁甲护颈。手中也执了一杆长-枪,枪身长大,枪尖精锐,日光下泛动着凛凛寒意。 嗒嗒嗒嗒,蹄声紧促,两匹马彼此驰近,对面那人奋起长-枪,正待出手,李重耳如奔雷闪电般纵身扑上,一杆龙象鎏金枪已经准确地刺上那人咽喉。 那人举枪格挡不及,整个人向后翻倒过去,直摔下马,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被飞驰的马匹拖出老远。 胜负已分。 “殿下威武!”欢呼声更加嘹亮,震得校场上都飞起了更多烟尘。 李重耳纵马回到场边,将龙象鎏金枪交与身边两名军士扛下,对面那铁甲军士也已在众人帮助下解困,狼狈地纵马驰回,跪倒在李重耳面前。 “殿下……殿下真是万夫不当之勇!这一枪之力太过强劲,小的实在是承受不住,若不是就势翻跌下马,只怕连颈上锁甲也被刺透了……” 李重耳双目斜睨,眼中满是嫌恶,再三按捺,仍恶声开言:“那又为何胡吹大气,说什么接得我十招!” 那军士越发地神情惶恐,满头满脸的汗:“小的平素金枪无敌,三招之内制胜,绝无失手,却料不得……料不得殿下如此神勇……” “罢了!”李重耳悻悻挥了挥手:“算你接了半招,去领赏罢。” 他拨转马头,望向身后观战的太尉裴放:“这个不算!简直不堪一击。太尉再费费心,给我找几个像样的来,好歹也要尽情比试一场。” 那裴放须发花白,年纪已过五旬,身姿依然雄壮矫健,眸中精光闪亮。他少年从戎,功勋卓著,如今官封太尉,执掌全**事,乃是位列三公之首的重臣,但李重耳年少位尊,又是多年蒙裴放指点武艺,关系亲密,无礼撒赖惯了,裴放素来也不以为意。 “老夫已经尽力。”裴放微笑道:“放眼三军,真的没人能与殿下交手了,就算倒退三十余年,我在殿下这个年纪,本事也及不上殿下半分。” 李重耳与霍子衿对视一眼,神情中满是沮丧。 自打与那七宝绝交,一个多月来,再也没个像样的架好打。 死缠烂打地逼着裴放给找对手,敦煌四万军士被翻腾了个遍,最精锐的天子禁军曜锋骑、宫城禁军昭锐骑全部挑选过了,二十余名最优秀的武士出战,不知是武力不及,还是心中胆怯,没一个能过得了李重耳手下十招。 难道……还要回去找那七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新文榜的上榜日,来了很多新朋友,热烈欢迎,期待常来,敬请多多交流! 好多朋友都提意见说书名有点尬,希望能改一下。这个我还真是不太擅长,也希望能听取一下大家意见。 《香音变》,其实就是飞天传奇的意思,敦煌飞天乃是香神与音神合体,故又名“香音神”;“变”大家已经知道了,大致就是故事的意思。 当然了,这典故有点生僻,很多读者看了这三个字一头雾水,影响到本文的推广。我把书名改为现在的《香音变之香神传说》,就是纳入了第一卷的香道主题,希望让书名更通俗一点。但还是有点尬。 既然在晋江开文,确实要顾及晋江和网文世界的大环境。我和几个朋友探讨了一下,想了几个比较适合晋江文风的名字:《莲生天下》(貌似有很多类似书名)《莲生敦煌》(貌似还是有学究气)《伎乐天人记》(貌似有点跑题)《我把性别弄丢了》(更加跑题)《撩个飞天当老婆》(……) 刚才想书名想得脑袋都痛,不由得泄气地想:要想无底线地吸引读者,其实也不是不容易啊,可以改名叫做: 《我老公是我兄弟,我兄弟是我爸,我爸是我妈,我妈是我姨,我姨是我姑,我姑是我丈母娘……》 这名字咋样!求赞! 大家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么?跪求…… ☆、第24章 以德服人 自负一身勇力, 多年难求对手, 如今终于遇到一个武力超凡的伙伴, 又不在意自己的亲王身份, 肆无忌惮地对打,实是平生未有之乐。纵使自己总是稍逊一筹,每次都被他暴打,但比武厮打的乐趣,非身在其中, 怎能明白?霍子衿日日忧心,怕那不知轻重的小子失手打死了殿下,可李重耳宁愿每天都涂一身的龙泽丹治伤,也不想错过这尽情赌斗的好时光。 如今一言不合, 翻脸绝交, 真不是他的本意。 若要硬着头皮回去找他,难免要屈尊受辱, 去向那个什么不离哥哥赔不是。可是他李重耳错在哪里?一个乡野小子, 凭什么给皇子治伤,苦水井的神童……开什么玩笑?本来就不如太医院的蚊虫啊。 但若就此两不相见,此后漫漫一生, 岂不是再也找不到可堪匹敌的对手,再也享受不到尽情厮打的欢乐…… “殿下。”那太尉裴放, 见他愀然不乐,约略猜到原因,当下微笑开言: “殿下勇冠三军, 对手已然难寻,比武之事,不妨到此为止吧。当静下心来,转而精研军情兵法才是。殿下立志做千古名将,须知所谓名将,其盛名更在于兵法战术,而不是个人武艺。单论武艺,殿下已经不逊色于任何人,要论兵法战术……可就差得远了。” 李重耳岂能听得进这等话,顿时傲然昂首,眼中满满的少年锐气,比头顶阳光还要灿烂鲜明:“怎么叫差得远?临阵杀敌,当然要靠武艺。” “呵呵,这其中可大有不同。”裴放轻抖缰绳,与他并辔而行,一起离开校场:“一入沙场,敌军成千上万,只凭武艺如何抵御?倘若战术不济,被敌人困在阵中,武艺再精,也终有力竭之时。” “呵呵。”李重耳也用力笑了两声:“太尉怎么知道我战术不济。本王在沙场冲锋陷阵,同样所向披靡。” “哪次在沙场冲锋陷阵?”裴放淡淡微笑:“扫荡山贼?那可不是真正的沙场。” 李重耳歪了歪嘴巴,神情是相当之不以为然。 扫荡山贼,怎么不算真正的沙场? 就在今年年初,李重耳带着侍卫围猎,遇上山贼抢劫商旅。李重耳一马当先杀入阵内,剑花如雨,霎时间砍得山贼人仰马翻。那山贼首领嘶叫着挥刀冲上,被李重耳当头一剑,长声惨呼中,一条满是刺青花绣的手臂滚落在地…… 只恨当时,被众山贼所扰,未能一剑斩了那首领,被他带着半身血迹拼命逃走,不过手下残兵尽被李重耳一行擒获。敦煌地处通商要地,山贼屡剿不绝,这一战威震四方,各地匪首都收敛了许多。圣上李信得知,大为欣慰,当朝封了他一个护军,协掌中尉,虽然只是个没什么实权的虚职,也算圆了他自小到大的武将梦…… 而如今,裴太尉说,他没上过真正的沙场! 哼。 裴放望着这位心高气傲的少年,微微一笑: “沙场大军的情势,与扫荡山贼可大为不同。殿下若能像当年澹台咏那样,统兵二万,击破十万大军,方是我大凉真正的护国英雄。” 龙骧将军澹台咏,大凉建国百年来最负盛名的勇将,虽已离世多年,仍是万人传诵,李重耳贵为皇子,亦以澹台咏为榜样,自小对这个名字念念不忘。此时一听裴放提起,顿时来了兴致: “他是怎样统兵?二万破十万,须当全军以一敌五,难道他带的兵,个个武艺如此精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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