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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师傅……”拂羽浑身无力，闭着眼睛亦是有眼泪在这一瞬间止不住的流出。 死命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她却按捺不下心头涌上的悲伤。 “徒儿错了……师傅……师傅……都是徒儿的错……师傅……”嘴中始终在喊着玄月。 可她知道，她的师傅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今日，将两人释放的仙人说，天族已经查明，乃是蓬莱岛的玄月岛主将不久前扰乱云霄大殿的邪气带了上来，而他本人就是十二魔渊的余党。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拂羽便生生在天牢中跪下，将膝盖跪出了血来。 她为玄月辩解，她的师傅绝对不是十二魔渊中人。是她啊，她才是那个早就该死的人……为何要冤枉她这般好的师傅……为何…… 可，仙人说，玄月已经被剔除了仙骨，也的确在他体内发现了只属于十二魔渊的魔气与邪气。 至于玄月是从何时隐秘加入十二魔渊的，天族中人并没有兴趣查明。 蓬莱岛的玄月岛主于一夜之间被剔了仙骨，天族念在他虽为十二魔渊中人却从未做出有害天族的事情而对他网开一面。 只夺了他的灵渊与身份，将其打下凡间，一切修行，从头开始。 这些话始终在拂羽脑海中挥之不去。 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要帮她挡下这一切责难…… 在天牢之中她就想好了，她不会连累任何一人，若是天族要罚她，她便自愿脱离蓬莱岛，绝对不会给蓬莱岛带去丝毫不便。 却是不想，她这个最大的祸害眼下还活着。而她的师傅却早就不知道被辄往何方了。 三千夜紧紧抱住她，握住她因指甲陷入肉里而流血的手，亦是沉重道：“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么擅长安慰人的他，眼下在看到拂羽这般心如死灰之际却连一句足以安慰她的话都说不出来。 三千夜亦是没想到玄月会帮拂羽担下这一切，没想到，原来这个教导了拂羽一百年的人也欢喜于她。 在天牢之外，终于拂羽还是哭了出来。 像个孩子一样在三千夜怀中大哭，将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哭去，将自己哭到不能发声，哭道再也喊不出“师傅，对不起”这句话。 这一场责难本就是她的劫，可她，为何能逃了过去。 若是可以再来一次，她定不会因害怕而待在天牢中一言不发。 若可以再来一次，她定不会在百年之前向三千夜讨那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若是可以再来一次，她甚至不想被玄月带入蓬莱岛。不拜他这个师傅，如此，玄月现下应当还是那个受万千人敬仰的玄月岛主吧…… 诸多思绪将拂羽本就凌乱的情绪再冲乱一分。 被三千夜带去了九方天，却屡次想要离开，去西王母面前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将自己重生的事情说出来，若是可以以她的死将玄月换回来该有多好…… 可，屡屡都是三千夜阻止了她。 “你不懂师傅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不懂蓬莱若是没了师傅会变得如何，你更是不懂师傅他对天族究竟有多忠心……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拂羽被三千夜强行以结界困住，却终于忍不住在结界中爆发了所有情绪。 “师傅是我们整个蓬莱的光，若是没了师傅……我们，蓬莱……还有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拂羽说着说着便流泪了，心口处的疼痛从未如此强烈过。 站在结界外凝目注视着她的三千夜心口亦是猛地一痛。 他灵渊中的一根仙骨在拂羽那处，她的疼痛原来竟是这般刻骨，连同他也一并能感受得到。 “师傅被剔仙骨时该有多么痛……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师傅一起辄往人间……师傅，徒儿好想你啊，师傅……” 拂羽在结界中跪下，本就受过伤的膝盖更是因这重重的一跪而再一次擦出血来，看的三千夜眉头一皱。 微微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始终没有开口。 反倒是拂羽先将视线转到了他面上，那种绝望到极致的眸光，他只看一眼便永世难忘。 闻她绝望又空洞的声音传出：“仙主，剔了我的仙骨吧……将我一并扔下天界，让我去寻师傅好不好？” 她竟是在祈求他。
第256章 【仙侠】陌上（15） 三千夜心中骤然一疼，垂下的手更是在这一瞬间紧紧握住，很想将目光移走不再瞧她。 可她，却用这种祈求的眼神死死抓着他的眼，道：“仙主，我求你……帮我这个忙，让我去找我师父吧……仙主的恩情，我下辈子一定会还……只是这一次，我想要师傅……” 拂羽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在他心口上划下了一刀又一刀。 她体会不到眼下他心中有多难受，丝毫不亚于她对玄月的悲伤。 望而不可得，他这么一位高高在上的九方天仙主也终有一日体会到了这番令人疼痛的情绪啊。 “仙主，我求你……”拂羽再一次跪着向他说出这番话。 三千夜极力隐藏住眸中的所有情绪，分明想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可为何就是在这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或许是因为她说的话，让他真切的认识到了在过去的那一百年间，陪在她身边的人并不是他，与她一起度过一百个年岁的人不是他，而在她有难时能真正帮到她的人亦不是他…… 三千夜他，终究还是将想说的话全部都藏了起来。 他知道的，她不会相信，亦是不会接受。 而在玄月被辄往人间之后，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接受任何人。 可，明明知道这一点的他却始终还无法斩断，无法放下，无法将这个小仙放回蓬莱任由她自生自灭。 三千夜想，或许，他真的是爱上了。 只当初在水镜中的短短缘分，便足以让他铭记千百年。 终于还是开口，却是问：“玄月于你，是何种存在？” 汇聚眸光一分去看她，眼下的拂羽早就没有丝毫灵魂了，仿佛只剩下一副躯壳在这里对他苦苦哀求。 “师傅生，徒儿便生……师傅死，徒儿还能苟活吗……”不正面回答三千夜的话，却是将她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三千夜微不可察的自嘲一笑，抬手的一瞬间灵力已然生出，向着结界中的拂羽而去。 他道：“你与他之间的事情，为何我会这般执意想要知晓……” 拂羽被他手中的灵力控制，只一瞬间而已便坐直一分，闭上眼睛。而她脑海中有关玄月的一切记忆都在这一刻被三千夜清清楚楚的看见。 “他保住了一条性命，辄往人间重新修行……即便是这样，你还是放不下他是么……拂羽，其实玄月就是那个一直住在你心里的人吧……” 三千夜自言自语，眼下的话拂羽并不能听见，可他，心中亦是憋了不少事情。 只是，如今这么一看，怕是不会再向拂羽主动提起了。 片刻之后，拂羽有关玄月的记忆便再清楚不过的展现在三千夜眼前。 一切正是从玄月将拂羽带入蓬莱岛的那一瞬开始。 蓬莱岛中。 拂羽跟在玄月身后，一双眼瞳中尽是毫不掩饰的害怕。 “为师说过，你可以跟着孤木。她是蓬莱岛中的大弟子。”行至湖边，玄月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早就发现了，这个被他新领进来的弟子已经跟了他一早上。 拂羽怯生生的站在他后头，听着他的话不但没后退反倒因为害怕自己会被甩开而再前进了一步，只是一直瞧着玄月的背影不说话。 良久之后，还是玄月先转身去瞧她。 拂羽看见玄月眸中似乎有水存在，虽面上神情很是冷淡，却给她一种此人并不冷漠的感觉。 “为何不说话？”玄月问。 拂羽有所犹豫，再是答：“我一个人，对这里……不太清楚……” “孤木会教你。”玄月开口，说完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拂羽亦是呆呆的站着，也没有要听他的话去找孤木的意思。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在两人之中蔓延。 拂羽心中很乱，亦很慌张。 她本是在人间修行的一名小修士，如今忽然被玄月带到了蓬莱岛中来，很多地方都不甚适应，更是害怕因自己的言行而造成什么错误，遂乃是步步惊心。 玄月似乎看出她的顾虑，眸中微不可察一动，朝着她那处走去几步。 拂羽一察觉玄月向她而来，她便下意识想往后退去一步。只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也被玄月给捕捉到，他便当即顿了顿。 拂羽稍作反应，还是不曾向后退去，这会玄月才继续迈步向她而去。 “从今以后蓬莱便是你的家，无需害怕。”玄月浅浅道，让拂羽不由得便抬起头去瞧他。 她很喜欢注视他的眼，仿若只要与他视线相汇，她就能安心一分。 而玄月，并不介意岛中弟子抬起头看他。 “师，师傅……”这是拂羽在来了蓬莱岛之后第一次唤他为师傅。 玄月听着竟是浅浅一笑，“嗯，为师一直都在蓬莱岛。所以，在这里，无需害怕。” 他再强调一遍，可拂羽心中还是存在诸多不安。 玄月注视她良久，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再是开口：“既是这般，为师便教你一月的法术修为，可安心了？” 拂羽没想到蓬莱岛中的这位仙人会这么温柔的说话，心下不由得便是一颤，就连瞧着玄月的眼神也在这一瞬间变得多了一份安心。 玄月自然看出她眸中多出的那一份安心，如此，他便也能安心。 后来，便真是由玄月教习了她一月的法术修为。 这让蓬莱岛中的很多弟子都很是羡慕，纷纷不明白为何从不亲自教习弟子修行的玄月竟会对这名弟子如此上心。 且又因为玄月还是位年轻的美仙人，这就更让岛中的弟子四下猜想，一时之间有关拂羽和玄月的流言在蓬莱岛中盛传。 拂羽听说之后想要刻意避嫌。她觉着玄月对她很好，便想着不管怎样都不能让玄月在岛中为难。 于是接连三天没有出席由玄月亲自教习她的早课。 而在第四天，玄月却主动来寻她了。 从不入弟子居所的玄月岛主居然来了弟子住的地方，又让岛中的弟子好生暗自里大作了一番文章。 可，相比于拂羽的处处小心，玄月却并不在意这些外界的言语。 拂羽从房中出来，恰好遇见了似乎在门外站了良久的玄月。 “师傅？”拂羽大惊，没想到玄月会来。 只见他面上神色比往日要显得冷淡，拂羽便晓得他这定是生气了。 至于为了什么而生气，她这个一面说着不安一面却又爽约的人应该是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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